周曼若当然不在这里。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存在。所谓的妻子在家的说法,只是他故意说出来的。一方面因不悦而想刺激一下唐千意,另一方面也想借此试探一下现在的“唐千意”和以前的唐千意,到底还有没有相同之处。
陈浥轻关上大门,听到安全系统打开的声音后,眉心才稍稍松开。
这栋房子他很少来住,别墅后的树木掩抑下就有专门的安保大楼,只要稍有异动,房子内的报警设施就会启动。整个小区的安全性和私密性是b城数一数二的地位,很多名流都愿意一掷千金在这里购置房产。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安全性对现在的他来说,到底有几分保障?
夜幕笼罩。
窗外透出几丝巡逻的灯光,陈浥轻站在窗口,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后拉上了窗帘。
其实这样的行为他有时会感觉没有必要。以她的本事,应该早就能察觉到这里的环境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苦笑,这一天恐怕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深的无力感的时候。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唐千意甩着头发走了出来,她的背心和军裤不知道收到了哪里,身上换上了陈浥轻命人准备的短袖短裤,样式和之前的衣服还有些相仿,可见买衣服的人十分谨慎。
“你睡床上吧,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睡在一张床上。”陈浥轻转过身来,开始一颗颗地解开白衬衫上的扣子。
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双人长度的沙发,相对摆放着。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唐千意会要求和他分房睡了。更何况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相貌为女的人型生物睡在一起,也不吃亏,是吧?陈浥轻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唐千意抬起下巴指了指沙发的方向,“不,我睡沙发就行。”
她不习惯睡在太舒服的地方,毕竟恐怖片世界也没有那么多好觉给她睡。
见她态度坦然,陈浥轻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浴室。
调到最大的水流从喷头里冲下,依次滑过胸膛,腹肌,最后汇入地面。陈浥轻双手抵在浴室的墙壁上,任凭水流冲刷着身体。他双眼微阖,手指敲打着墙壁上的某一处。
浴室里有隐蔽的通讯装置,若是现在叫人来拖住她,自己能不能趁机脱身?可若是失败了,不仅一天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蒸气氤氲升起,直到没过了发丝,雾气蒸腾中也只发出了一声泄愤班击打墙壁的声响。
浴室门拉开,陈浥轻围着条浴巾走了出来。维持了一天的狼奔头终于湿漉漉的垂下,眼睛和嘴唇还残留着水汽。
0921惊叹了一声渣前夫的颜值和身材,“攻略秘籍里面用的形容真的没错,%¥¥%*%%¥%……咦,我刚才的话怎么被消音了?”
唐千意:“大概是因为你看的那些东西都用词太猥琐了。”
他又忘记自己只是个清水向的恋爱攻略系统了,0921难过得不说话了。
灯关的瞬间,房间进入和窗外一样的夜晚。走廊里挂钟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空调敬业地过滤着房间内的空气。
一晃到午夜。
陈浥轻翻了个身背对着沙发,睁着眼睛。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和杀死自己两次的人同处一屋的情况下安安心心的睡过去。而他现在根本毫无睡意。
他又听不到唐千意的呼吸声了,或者说那声音十分微弱。这个认知让他毛骨悚然。寂静的环境扩大了听觉的灵敏度,他确信对方到现在连手指头都没动过一下,可那压迫感却从未消失过。
她睡着了吗?还是像他一样,感受着对方的动静?
……好吧,回想起白天的经历,他觉得她是真的有可能毫无芥蒂的睡着了。
人在黑暗中总是喜欢胡思乱想。陈浥轻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思维能够如此漂移。他控制不住的回忆原来那个唐千意的样子,虽然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她到底有没有在私底下和国外某个非正常人类研究机构进行联系,然后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空运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战斗机过来。
然后他开始想起白天的两次死亡……每回忆一次就让他大脑里的神经跳动一下。人体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自动遗忘痛苦的回忆。但他不同,他会记住这些。
他擅长于记住自己每一次的失败,遇挫,和经历过的痛苦。深深地记住它们,然后根据需要来调整自己。
他靠着相貌赢得那些来孤儿院□□的父母的喜爱,靠着智商拿到优越的学位,靠着外形和玩弄人心的技巧和唐千意结婚,然后又靠着谋算踩着明光集团上位。
他成功的如此之快,并且未来仍旧不可限量。用不了多久,风远集团也会彻底变成他的所有物,他早已谋划好了一切,他再也不用听某个长辈或者床榻上的女人的话,甚至很快就将不用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在他即将夺得一切的时候,让这个女人出现,站在会所包间门口,扬起一个所有女人见到他都会露出的微笑……然后把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一切就他妈从这里,该死的,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陈浥轻越想头越痛,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浴巾从腰上滑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洗手间,准备洗一把脸。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你放催眠曲,或者吃安眠药也行。”唐千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猛地回头。
月光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向他摆了摆手:“抱歉,我只是醒的比较容易,你继续,不用管我。”
陈浥轻闭上眼睛,喉结滚动几下后又睁开,认命度向床的方向走回去。
一个晚上过去的很快的,就这么过去吧。
“我吓到你了?”察觉到他气息不稳,唐千意坐了起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脑袋里一直有声音说话,也挺烦的。”
她没说谎,从躺下开始,快意值增加的声音就隔一会响一次,到后来她都开始好奇陈浥轻的脑袋里到底脑补些了什么东西,让原主如此开心。
“到目前为止快意值为40。”系统不需要睡觉,美滋滋地数着。
陈浥轻在床边坐下,正对着唐千意。他心中突然涌上一个疯狂的念头。
看着唐千意不甚清晰的侧影,他忽然开口:“既然你也没睡,没兴趣做点别的事么?”
“例如?”唐千意无论何时都清朗无比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比如说……做|爱。”
他放低了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像是在巧克力里滑了一圈,然后才落下的。
“哦,不想。”唐千意重新躺下。
虽然看不清唐千意的面部表情,但陈浥轻还是感觉她好像冲他翻了个白眼。
一股羞恼突然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嘴,下颌骨在薄白的月光下显得又禁欲又色气,“听说如果人在生死关头走过几次后,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对方动都没动,“比如说想和杀死自己的人做|爱我确实没听说过。”
“或许,”他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色|诱你?”
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正坐在窗户前面,光线描绘出他脸部和身体的轮廓,仿佛在证明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唐千意突然转过身,他愣了一下。
“或许……”,唐千意慢慢坐了起来。
陈浥轻肌肉紧绷了一下,她不会真的想做他鬼使神差说了那么多,现在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房间里有套吗,现在是不是该脱衣服了?做的时候有生命危险吗?
然而唐千意看起来不像是要脱衣服,反而像在查看着什么。
“……或许确实有我没想到的地方。”
她把后面的话说完,然后忽然向陈浥轻扑了过来,陈浥轻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然后整个人就被压倒在了床上。
“砰!”
身后正对着窗口的花瓶应声而碎。
陈浥轻仰面躺在床上,瞳孔涣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就在刚刚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一颗子弹无声地从窗外射入,打穿了防弹玻璃,然后穿过他刚刚所坐的位置,射穿了后面的花瓶。
然后他听到了身上人的轻笑声和俯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她说:“你仇人不少啊,小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