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失神
陈旖旎换掉了那件黑色缀轻纱的小礼裙,又拿了两套进去换。却没再出来让他帮忙参考意见。
沈京墨去沙发那边又倒了杯香槟,靠在桌子边沿,长腿微微交叠,遥遥朝她那边望了眼。
拿着酒杯晃了晃,却晃不开烦乱的思绪。
他迈开步子,从一层踱步到三层上去,转了一圈儿。
沈京墨再下来时,试衣间那边还是安安静静的。久久不见她出来。
他又去为她选了条项链,经过试衣间的门前,隔着一道厚重的门帘,有些在意地问她一声:“好了么。”
好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
四周静得只能察觉到隐隐风动,他几乎要怀疑她究竟在不在里面了。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
六点之前出发前往都是来得及的。
他正欲离开去一边等她出来,里面突然传来了动静,她喊他一声:“沈京墨。”
他脚步顿在门前。
从门帘里伸出只手。
一截手腕纤细白皙,映衬在头顶莹白的光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皓腕凝霜雪”这句。
她涂着樱桃红色的指甲油。指甲根部颜色偏暗,像是颗颗即将要生根发芽的红豆。
他正出神,她朝他勾了下手,“帮我一下。”
“……”
还没动作,那只手突然拽了下他衣袖,直接给他拉了进去。
一袭妖娆的暗红色烟雾将他包裹住。
她穿一身鱼尾曳地红裙,像是朵成了精的罂粟,换了只手勾住他的脖子。
勾着他过来,她迎面热烈地吻他。
彼此在狭小的空间里推撞,她最后被按在了冰凉的镜子上。光滑的脊背接触冰凉的一刻,不住地发抖。
依然与他放肆热吻,也不知在宣泄着什么情绪。
最后她仰起脸,一双眼里烟视媚行,笑盈盈地看着他,问:“说,你偷看多久了?”
他哂笑一声,懒得跟她斗嘴,“不是你让我帮忙?”
让她感到苦恼的是,后颈的绑带总绑得不好,刚一个人在试衣间的镜子前弄了很久都不满意。
他透过她身后的镜子注意到了,没等她说话,一手揽着她过来,任她偎在他的怀里。
两手绕过她肩,仔细地为她系起来。
她靠在他身上,声音沉沉的:“沈京墨。”
“嗯。”
她回头,和他一齐看着镜子里的他们,“这件呢?”
他手顿了一下。
垂下眼,上下打量着她新换上的这身礼服。
通体暗红,如一把妖娆的烟——是那种妖娆到阴沉黑暗的颜色。仿佛包藏着什么蠢蠢欲动却又绚丽无比的秘密,却迟迟不肯向人诉说。
比起刚才那件改良款芭蕾舞裙略蓬松的设计,这件更显她的身材气质。
她平时就爱穿玲珑傍身的旗袍,这件礼服也是与旗袍同样的裹腰设计,腰身线条掐紧她一线纤腰,曲线盈盈袅袅。
鱼尾半开衩,裙摆处点缀钩花繁复的烫金蕾丝,流泻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腿面,欲盖弥彰。
很好看。
他修长手指灵巧地在她后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直到最后,目光也没落在她脸上丝毫,也不知在看哪一处,笑声也漫不经心:“你喜欢就可以。”
她张了张唇,差点就问出那句“那你喜不喜欢”。
却只能吞回去,不再多言。
他掀开帘子,牵着她出去,到沙发那边坐下,拿过了那条项链,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去。
发丝缭绕下,那个打好了的红色蝴蝶结,和她一截漂亮白皙的天鹅颈在他眼前展露无遗。
果然红色比黑色更衬她。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带着凉意的指尖掠过她脖颈,同时感受到,隐隐的金属凉意落下了。
一低头。
一颗祖母红色的小钻嵌在她锁骨之间,精致漂亮如红豆。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她锁骨间生了一粒朱砂痣。
她有些讶异地侧头去看他,“你选的吗?”
“嗯,喜欢吗?”他低垂着眼,像是上次在她家,为她摘耳环时,神情认真。
他们倒是心照不宣地不谋而合了。
他不知道她从拿进试衣间的礼服里独独选了条红裙子穿,却为她选了一条极为衬这身礼服的项链。
她静静说:“喜欢。”
“喜欢就好。”
他却再也没说他喜不喜欢。
跟他又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进进出出的,她也为他选了一套衬衫领带和西装。
她了解他的喜好,术业有专攻,也知道适合他的颜色和款式。
选了一套就很满意。
最后为他系领带时,她的目光落在他高耸的喉结处,不知不觉就失了焦。
他们这很像是在为他们彼此最后的人生伴侣作嫁衣裳。
她心想着,如果她以后结婚,绝对不会请他出席。
他的婚礼,她也绝不会去看一眼。
梦里看看就够了。
被平白无故地撬了人,lamour对sr还是挺有怨气。一群人都抱怨着晚宴不去了。
陈旖旎感到很头痛。
毕竟是他们做主场的庆功宴,而今晚除了有sr参与,还有其他几个合作品牌和投资商到场要谈接下来的合作,这才是重中之重。
大局为重,商量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前往。这一点上他们非常被动,温烺更是恨透了沈京墨。
陈旖旎坐在沈京墨的车里等待,中途接了个温烺的电话,温烺问她这会儿在哪,她都没好意思说。
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叛徒。
从下午到现在,她一直没接到沈何晏的电话。
透过车窗,远见沈京墨撑黑伞穿透雨幕走过来。司机为他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他携着一身雨天潮寒坐上了车。
他束了束西装外套,侧开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吩咐司机开车。
她突然想起,他前些日子也感冒了。
不过挺活该的。
她心底冷笑一声,偏头去看窗外。
车身已经徐徐动了起来。
他回头,看到她手里握着手机,一副在等谁的样子,薄唇轻扬起,没半点情绪地笑了笑:
“我跟何晏说了,我会负责把你送到他身边。”
还挺体贴。
她撇了下唇,就差感恩戴德地跟他说声“谢谢你”了,仍侧头看着窗,不去看他。
窗外雨势加急。
“过来。”
他揽着她腰,把她抱在他怀中,指尖滑过她唇角,将她唇边一缕有些出了格的绯色抹去。
看着她,笑意低朗:“今晚好好表现。”
她躲开他手,靠在他身上,不想看他。
“怎么了,”他笑着问,“不高兴?”
她还是不说话。
“没有人逼你,”他淡声地说,“你现在这副表情,他看了可不太喜欢。”
她轻轻挪了下脸颊,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视线,指尖勾了下她下颌,“乖,高兴点。”
他顺势一勾,她突然按着他肩膀向上一攀,就去寻他的气息。
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气势汹汹,她也不知自己在发泄着什么。
是被他这种漫不经心到几乎满不在乎的话伤到,还是想到了他今晚会挽着别人盛装出席而觉得失落。
她不知道。
从坐上车的一刻,心里就不痛快。
慢慢地,潮冷雨天的冷空气似乎都被点燃。
不知是谁触动了理智的按钮,车内的玻璃挡板缓缓上升,黑暗中,彼此的目的已不言而喻。
可是,出于体格与力气,明明是他占了上风,这一刻,他却没有多少胜利的感觉。
这会儿倒很像是她后来居上独占风头,要把他设防的那颗心,一点点地剥离出来。
窗外天色暝暝,她那双眼却是彻亮。
高昂起脖颈迎接,咬着牙次次承受,却始终低垂着眼,用一双染上朦胧的眼眸,直盯着他。
很想去堪探个究竟,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不在意。
可她看不懂他。
这么多年来,都看不懂。
末了,他体贴地为她整了整身上的礼服,重新恢复了出来时的模样。
他手绕到她的后颈,又一次为她系好了蝴蝶结。仿佛精心准备好了一个漂亮礼物,今晚要送给谁。
最后车停下来时,他也为她整理好了,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然后打开车门,他先下车,微微躬身,向她伸出手。
她目光落在他平整的掌心,有一刻的失神。
或许今晚,这只刚才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攥在掌心中不放,这会儿又要牵着她下车的手,一会儿就会去牵住别人。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头脑也慢慢地恢复了清明的意识,纤长的腿迈出,下了车。
可却绕开他的手,直往会场门边撑着伞的,一身笔挺西装的另一人而去。
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一更,二更在12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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