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参加军训的第三天。
江大各学院的系草系花评选活动相继拉开帷幕。
网络时代,讯息传递飞速,新一届俊男靓女火速出炉。而在各种角逐中,外院英翻的人选辩论显然最为激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某个转系过来的热门话题制造机。
[一个是绝艳的皮囊,一个是有趣的灵魂。]
孟居随手刷新论坛,在首页前排看到了这样一张热帖,版块主图就是他与慕昀在笔译教室里的同框图。
我靠。
同框被秒成渣的世界参差已经够悲惨了,照片上瞩目的一大条邦迪更是让人不爽。
“凭什么他是绝艳皮囊,我就是有趣灵魂啊?”
一位孟姓当事人把手机扔在桌面上,启唇沉声吐槽:“简直心机boy,我现在严重怀疑某些人在床梯上乱挂衣服的不纯粹动机。”
刚睡醒午觉的丛雨航打着哈欠爬下床铺,看着肆意横生枝节的室友,觉得好笑:“按你这个说法,那也得能掐会算才行,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孟居趴在桌案上摆弄着一只折纸青蛙,从喉间哼出骄矜语调:“谁知道那小子学的是天文还是周易?”
他如果真有这参破阴阳八卦的本事,也住不进这间寝室了。
舍长无奈笑笑:“你们俩前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燃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了?就因为一架床梯吗?”
“这和梯-子就没有关系。”孟居忽的直起上身,一本正经地纠正:“是尊严问题。”
丛雨航正坐在梯凳上摆弄自己的鞋带,闻声稍扬眼睑,噙着笑意悠悠追问:“确定没关系?你可是在开学初就丢掉了整个学期的床梯使用权。”
“反正就是没……”孟居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住,后知后觉地转向室友,重重咬字反问:“你能不提这事了吗?
这壶没开,不提也罢。
丛雨航识相地止住话题,起身摆手,搞战术撤退。“行行行,不说了。我上课去,你们也快点,别迟到了。”
退出寝室的身影刚好和慕昀凑在一起。丛雨航回身,朝着对方微妙地挑了挑眉峰,从身侧擦肩而过,却没有话语交流。
孟居循着声音抬头,只瞧见一道高挑的影子走来,视线从他洁皙的脖颈边刮过去,最后落在了白色的耳机上。
慕昀只觉得身边目光不善,惑然开口:“怎么了吗?”
四号床铺下的毛头小子梗着脖颈发表欠教育言论:“看看怎么了,成天戴着只耳机到处乱窜,搞得像是有听力障碍一样。”
慕昀:?
这算什么,系草竞争对手发来的无差别人身攻击?
周三下午的高英课是本学期第一节,作为唯一一门四分必修,自然受到同学们的十二分重视。
尽管孟居用“死都不能挂”形容过它,但实际上,这仍然是他最喜欢的课堂。
这一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人心意。除了,他再一次和慕昀并肩出现在了同间教室里。
越是不想在敏感时期与室友同框,就越是被创造机会。想来冤家路窄这样的话是有根据的。
没兴趣知晓这节课结束后,又会给校园论坛贡献多少闲余话题,孟居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了颜值天花板的身边。
本节的授课教师是位非常有气质的女性学者,曾在英国留学和生活多年,性格中浸染着西方国度的优雅浪漫,也不失东方传统的婉约与知性。
因此,在六位高英授课讲师中最受欢迎。
女讲师站在讲台上环顾,温柔可掬地与学生互相问候。
“看起来都是我课上的熟面孔,上学期的高分学霸团也还在,孟居,希茹,小白,李思遇……好像少了个丛雨航。”
“选课的时候,我们宿舍突然断网,这堂课的名额五秒钟就满了,他没有抢上。”孟居替舍长道出了缺席的辛酸缘由。
在江大,虽然必修课程是每学期都要上的,但学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选心仪的任课老师。
同时,为了避免各班人数不平均,每个老师也都有固定的名额。当课堂满员时,学生便无法再选进,只能改换同门课程的其他老师。
“原来我是这么受欢迎的吗?那很感谢你们选择这堂课。”讲师在台前大方地笑着,接着随手拿了根粉笔,在黑板上讲起课程安排。
“本学期考前共14周,有28节高英课,我们需要一起学习七篇课文。”
“按照转动课堂的老规矩,每堂课需要1到3名同学上台来做presentation(新课呈现)。那首先,我们要确定出第一篇课文的人选。”
presentation的词汇一出,课堂明显更安静了些,同学们纷纷低头下去。
在座的英专学生都清楚,高英课堂上用于展示的ppt和演讲稿都是熬心熬血的大工程,没有人想在学期初就顶雷登台。
“看来是缺乏点勇气嘛,没有人想打头阵,那我只好随机点名了。”
眼前的情景完全在老师预料之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学生名单,从头浏览着。
如果这会儿的课堂之上真的有神明空闲,那他一定是听到了无数学子的祈祷:希望自己不要被叫到。
备具煎熬的寂静之后,教室里响起了一个名字。
“慕昀。”
喜提特等奖。
当事人转钢笔的动作陡然停住,那只昂贵精致的cross黑珐琅在他白净的指尖划了个圈,然后啪嗒落到桌面上。
孟居用余光瞥见身侧人的动作,不由得哼笑一声,声线低沉,轻不可闻。
身为江大男神自然有颜迷傍身,很快周围便有热心同学为他说话。
“慕昀以前不是英专的。”
“老师,他刚转系过来。”
“原来是这样。”台上老师展露出一个“难怪”的表情,顺势开口:“这样的话,我就帮你找一个上学期展示得分很高的搭档吧。”
她的目光在前排女生间流连一番,试探性地看向其中一人,“小白?”
被cue到的女孩子仿佛受到惊吓,背部一颤,腼腆呢喃:“啊?我不行的。”
“那思遇呢?”老师再询一人。
坐在角落里的女同学兀自纠结:“哈,我恐怕也来不了……”
女讲师的笑容里带上些许困惑和调侃:“怎么了?有这么帅的互助搭档,你们还不愿意吗?”
叫做李思遇的短发姑娘捂脸苦笑:“我倒是想上,可我有贼心没贼胆吖。”
那可是慕昀啊!多少同窗的梦想型。
过于实在的发言引得大家发笑,老师只好再次低头看向名单:“那我可就随机点了。”
仿佛又是一阵极致漫长的等待,然而这次没等老师叫出名字,就有人毛遂自荐了。
看到孟居主动举手时,高英讲师脸上惊喜的表情十分明显。
这位可是全班最佛系的人。
似乎从来见不到他着急的样子,甚至连续好几个学期,都把课堂展示拖到了最后的收尾课上。
“我和他一组吧。”孟居放下手腕,在主讲老师和同学们惊诧的眼神中,偏头瞥了瞥室友好看的侧颜,语气无奈道:“谁让他是我室友呢,就别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话间似有些火药味,再加上俩人在论坛评选贴里正battle得热火朝天,很难不让大家胡乱揣测其间的爱恨情仇。
窃窃的讨论声从四周升起。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回去准备一下,在本周五的高英课进行presentation。”
老师及时地收回话题,翻开教材,弯曲起一根手指,轻敲桌面吸引过同学们的注意力,清脆的英式语调环绕在课堂上。
“ok,class,payattentionnowpleaseprepareyourtextbooksandturntothecontentspagelet\stakealook……”
学生们快速切换进入学习状态。慕昀也并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事表达任何异议,只是保持着温和神色,目光清浅地落向同桌。
孟居亦无声扬眉回敬。
看什么看,除了我,还有人带你玩吗?
……
对于课堂作业,孟居向来都是悠闲游刃的。
因为本次展示的时间实在紧迫,出于人道主义,他一下课就陪同搭档到图书馆查起了资料,但除此之外,丝毫未见他有悖以往风格。
“我把课文文章和写作背景中有讲解意义的所有词条都列了出来,你先从里面选自己感兴趣的,剩下的部分我来解决。”
孟居从打印机边取出还带着余温的a4纸,扫了一眼便递给慕昀,不等对方开口,又接着道:“这种小事情就别推让了,在专业课上,我还是有自信胜过你的。ppt你先搞,有问题再叫我。”
说完,他就用课本在桌角垫出一个舒适的高度,然后趴了下去。
慕昀没有出声打搅,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码起了字。
夕阳渐垂,夜幕初上。
阅览室的水晶顶灯映照出一片雪白的光亮,完全没有因天色变化而显得晦暗。
一卧一坐的身影,就这样静默地相处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孟居是被慕昀叫醒的,茫然地抬头,被头顶的亮光略微刺痛了眼睛,碎发掩盖下的额角还被书脊硌出一道浅浅的印子。
“走了,回去睡。”慕昀单手压合电脑,把桌上的参考书籍都抱在怀里。
“恩。”孟居闷闷地应了一声,环着手臂听话地跟在了室友身后。
“回来了啊?”
披星而归的两人一开门,迎着昏暗的小台灯就看见童泽和丛雨航聚在一起,仰头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怎么不开灯?”慕昀疑惑地抬头,瞧见雪白的墙壁上正放映着一部色调暗淡的电影。
“新买的投影仪,试试好不好用。”童泽笑着解释,转头却看见一言不发就上床的孟居。“他怎么了?”
“在图书馆睡累了。”慕昀如实回答。
这小子明明什么都没干,看上去却好像用了多大功似的。虽然困到眼皮打架,却还是自觉地踩着桌面往上爬。
丛雨航皱了皱眉,低声试探:“你还真打算让他这么爬上爬下一个学期?”
“他自己有志气,我有什么办法。”慕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动作优雅地踩着床梯,上了自己的床。
丛雨航若有所思地注视床梯两秒,然后决定随他们去好了,扭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欣赏电影。
“你换个彩色的片行不行?大晚上披麻戴孝的多瘆人。”
“刚才不是你要看这个的吗?”童泽嘴边抱怨,手上还是点开投屏手机,切换影片,操作间不小心断开了耳机。
再播放时,外放音响在寝室内轰隆一声响。
孟居被这毫无预兆的声音惊醒,抬头间便见自己身侧的墙壁上漂过一道惨白的人影。
“卧槽?!”
半梦半醒的人被惊吓到,直接一个跃身,跨过半米多的间隙,蹦到了隔壁床上。
慕昀被迎面扑过来的身影惊得一颤,床板承受着两个人重量,也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童泽自知闯祸,及时点击暂停,516寝室内维持了十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孟居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是谁的枕头,随手抓了便朝着床下砸出去。“童泽,我去你-大爷的,想死啊。”
慕昀绵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身侧人无奈劝解:“真的,算我求你了。你以后还是踩嗟来之梯吧,再把我的床蹦塌了,破坏公物,犯不上。”
孟居哭笑不得,原地后倒,把整张脸都挡在胳膊下。
什么鬼呀,他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