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宵寒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发现桑旎没有接的意思后,他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桑旎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比起这个,不如我们先来谈谈关于这次的交易条件吧。”
傅宵寒没有回答,只看着她手上的文件。
“这是手术同意书,麻烦你先签字。”桑旎说道。
——上次他说他没答应她,桑旎无法跟他反驳。
所以这次,她算是准备充分了。
傅宵寒是一个商人。
既然是商人,自然是眼见为实的文件签署最为重要。
除了同意书外,桑旎还准备了另外一份合约,是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上面写了,她可以满足傅宵寒的需求。
但仅在沐沐的恢复期内。
只要她的手术成功,身体痊愈,两人的关系也应马上停止,也不再会有任何关系。
文件上的条款很是简单,甚至是直白到赤裸。
这样的文件如果放到媒体平台上,甚至可能会对他们都造成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可桑旎却好像根本无所谓。
她此时就这么坦然的,将她自己的身体放在了一个交换的位置上。
傅宵寒的眼睛就盯着上面的条款看。
那短短几行字,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完了。
但此时他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和回答,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份文件。
“傅总有什么问题吗?”桑旎问。
傅宵寒这才终于抬起头来。
桑旎正奇怪的看着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现场修改。”
她的话说完,傅宵寒却突然笑了。
然后,他就当着桑旎的面,将那份文件撕掉了。
——连带着手术同意书。
桑旎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再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傅宵寒回答,“我们的合作……解除的意思。”
桑旎皱起了眉头。
“桑旎,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非签这份协议不可吧?”傅宵寒说道,“你不要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
“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会勉强。”
话说完,傅宵寒已经站了起来,“反正同不同意做这手术,关键的人也在我,不是么?”
“我现在还不乐意做了呢,如何?”
桑旎还坐在沙发上,此时傅宵寒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尽是嘲笑和讥讽!
桑旎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傅宵寒,那是你的孩子。”她咬着牙说道。
“那又如何?”傅宵寒面无表情,“反正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么?我要是不这么做,你不是反而失望么?”
“傅、宵、寒!”
桑旎忍不住喊了一声,人也直接站了起来!
这反而生动的样子让傅宵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只是不过几秒钟,桑旎又冷静了,垂下眼睛,“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宵寒没有说话。
桑旎就站在那里,握着拳头等着他的审判。
可下一刻,傅宵寒却还是转身了。
桑旎见状,想也不想的抓住了他的手。
轻轻的动作,桑旎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甩开的准备,但是……他并没有。
他只转过头,垂着眼睛看着她的手。
“对不起。”桑旎又说道,“我上次不应该那么想你的。”
“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你能不能……帮帮她?”
桑旎斟酌着语气,声音中带了几分干涩和嘶哑。
如果可以……但凡有别的选择,此时桑旎都不会在这里跟他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但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也知道,傅宵寒其实就是想要看她这个样子。
他想要她……卑躬屈膝地,求他。
此时她的话说完,傅宵寒终于愿意转过头看她了。
然后,他的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眼睛来。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嘴唇嗫嚅着,加上那张这段时间明显瘦了一圈儿的脸蛋,看上去是无比的可怜。
可傅宵寒没有半分的心软。
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他只摇摇头,“不是这样。”
他这句话却是让桑旎一愣。
不等她反应过来,傅宵寒已经将手松开了。
但桑旎却好像是拼命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将他的手反抓住了。
她也酝酿了一下情绪,重新抬起头看他。
那湿漉漉的眼眸中,此时带着其他的光彩,仿佛夜空中的星辰,折射出的是——她爱人的模样。
傅宵寒的眉头也向上挑了挑。
桑旎那抓着他的手也更用力了几分,“傅宵寒,你会同意做手术的是不是?”
“你知道的,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当初我生她的时候就是难产,在产房中等了一天,最后不得已又转成了剖腹产。”
“你看见过的,那道丑陋的伤疤。”
“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生下她,不管我承受多么大的痛苦,只要我看见她对我笑一笑,叫我一声妈妈,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对我来说,她现在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所以傅宵寒,求你……救救她吧。”
桑旎的话说着,泪水也真的顺着掉了下来。
砸在傅宵寒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脸上依旧没有多少的触动。
桑旎知道,他知道她在演戏。
可他没有揭穿,桑旎就只继续端着那副可怜的样子看着他。
“当初为什么要走?”傅宵寒突然问。
——他没有揭穿她,却是问了另外一个更锥心的问题。
桑旎的表情不由变了变,就连泪水也在这个时候凝固住了。
傅宵寒却没有给她回避和思考的机会,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回答我,为什么?”
“是因为你觉得我真的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可你如果真的是想要钱,又为什么什么都不带走?就连我给你的戒指你都没有要!”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这两年多,日日夜夜在傅宵寒脑海中徘徊的问题,此时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