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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当你师叔(1 / 1)

陆符丁在床上撑着胳膊,终于等到俞访云回来:“你这熏药盒真舒服,我自己烧的怎么就没这个效果呢,都感觉能下床走两圈了,终于能上桌吃饭了……哎!你怎么又进来了!”

严奚如一进来,陆符丁又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能动弹了。

严奚如坐到边上,翘起二郎腿,看着他演:“老头,你这屋里都破成这样了,陆弛章准备什么时候带你搬出去住大别墅?”

陆老头一下中气十足:“要你管!住桥洞都不关你事。”

严奚如两处碰壁,也不再有耐心说,剥了六颗葡萄塞满嘴。他半年前听到这里拆迁的消息,就开始筹划给陆符丁这家朽木枯株的陈药铺迁地方的事儿,但一想肯定还有个人更着急,也轮不着他管。如今角儿都不肯上台,还拉什么戏台。严奚如呸一声吐了葡萄籽,那两家店反正是玉树街上的位置,陆符丁不要,大不了他真的辞了职卖龟苓膏去。

俞访云进了门:“陆师傅——外面炸好的药油在放凉了,等下还要再滤一次吗?”

“不用,直接蒸就行了,火小点。”陆符丁不满地说,“还师傅什么师傅,我是兰州刀削面的师傅还是换轮胎的师傅?快喊我师叔!”

严奚如一口葡萄汁喷了出来:“老头你占人什么便宜!师叔能是随便喊的吗?!”

“他爸俞明甫是我亲传师弟,他小云喊我一句师叔,怎么了!不然还喊大爷?!”

“我呸,什么小云,真/他妈南苑西厢坍塌一百次程度的难听,大什么大爷。”严奚如拍下葡萄皮,“再说了,你们卖药的还搞哪门子亲传徒弟?合计着琢磨怎么骗钱也值当传个祖宗十八代啊!?”

“小云是他爸起的名字!”以陆符丁现在的状态,吵架也是躺着对房梁吼,看着滑稽,其实气势不减,“你这个半路师叔师个屁,快闭嘴吧!”

严奚如火气噌的上来:“陆卖药的!你和你门口那个软硬不吃的儿子都是他妈死心眼子!还卖什么药,先拣点药喂喂自己吧!”

“卖药的怎么了?卖药的惹你了?!不还得求着我卖给你!”

“我呸!卖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俞访云戳戳他的胳膊肘,气势微弱。严奚如甩开他手:“你又干嘛?”

“师叔,我家也是卖药的。”

“……”严奚如把他夹进臂肘下,揉了揉腮帮子。

床上的陆符丁睨了他们一眼,扭开头,若有所思。

蹭了陆弛章一顿饭,饭桌上严奚如极其自然地挑走了俞访云碗里的姜,又被对面的老头盯上,在心里的小本上记了一笔。吃完饭,他就把俞访云喊进屋里锁上门说悄悄话,严奚如一个人在院子里看陆符丁种的那些歪瓜裂枣。今天来一趟送温暖,瞎子不识好人心就算了,师侄眼看也被人拐走,越想越抑郁。

俞访云出来看见师叔正盯准了地里一颗小萝卜,又松土又扯叶子,就是拔不出来。

严奚如犹自折腾萝卜,余光瞄他:“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有意思吗?”

俞访云手掌撑住膝盖,弯了腰:“那你欺负一刻萝卜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我眼里只有这一颗萝卜。”

俞访云一愣:“什么?”

严奚如抬头瞥来眼神,又移开:“你不一样,你眼里哪止我一个师叔?”他都知道一颗萝卜一个坑,这豆蔻倒好,体积忒大,一颗豆蔻占了多少个坑。

“我有意思吗,我看你最有意思,没心没肺的,不知道脑袋里装的什么……”严奚如把那几片叶子都给揪烂了,“背着我喊别人师叔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我这个师叔吧。”

俞访云揣测到现在,终于发现师叔身上那股味儿是什么,是酸溜溜。

对面胡搅蛮缠,他耐着性子解释:“陆师傅是我爸的师兄,和你这个师叔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严奚如说,“老头把你喊去房里又说我什么坏话呢吧?”

俞访云摇摇头,蹲到他身边:“没有,他就告诉我,你可能是喜欢男人,让我当心着一点。”

严奚如绊了手指,转过头来,口舌难得笨拙,“……然后呢?”

俞访云的下巴压在膝盖上,坦坦然地瞧他:“没有然后,我说我早就知道了。”

严奚如手上一松,碎叶子洒了两只脚。此时石榴树上的喜鹊忽然引颈,唱的是春光,唱得薄红秋海棠盛放,可树上蓦地砸下了几颗烂石榴——气氛变得些微复杂。

对面目光炯炯,好像要说什么。俞访云修长手指凑到严奚如鼻尖,捻了一下,停在那儿不动:“师叔,香不香?”

“……香。”

指尖就一点紫草呛鼻的气味,可严奚如一嗅,怎么头晕眼花。

一年一度的省级视察临近,关乎科室的形象和风气,蒋一刀很是重视,这些天四处挑他们的毛病,感叹廖思君和严奚如哪里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个任性妄为但挑不出大错,一个圆滑逢迎又说不上完美。一个师门庞大人丁兴旺,而一个孤家寡人冷冷清清,眼看就要绝后了。

他们两是直系师兄弟,虽然严奚如进大学的时候廖思君研究生都快毕业了,但相处这么多年,不至于真生罅隙。真正水火不容的是两组手底下的医生,江简和杨铭互相嫌弃,在手术室都不愿意一桌吃饭。杨铭上午还因为分台子的事情冲了俞访云两句,专挑他们组的小柿子捏。

严奚如去找江简要手术用的纳吸棉,反被抱怨一通。“老大你多久没做苦力了!我们组纳吸棉紧缺都几个月了!杨铭那不要脸的,就因为他们组用得最多,竟然就把东西全占了,上次俞医生去找的时候非但不给还当面锁了起来,真是臭不要脸至极!今天上午还占了我们的台子,俞医生那样的好脾气都被他气得不说话了!”

杨铭仗着家世背景,在科室年轻的医生里素来横行霸道,但严奚如第一次听说他都祸害到自己组了。“那我前两天用的几包纳吸棉哪儿来的?俞访云随手就给我了啊。”

“俞大夫从自己科室拿来的啦!你省着点用,纳吸棉现在可是硬通货!”江简用钥匙开了抽屉,抠抠索索地交出最后几包。

“还硬通货,要真这么值钱俞访云能骗来一堆?”

“俞医生用美色换回来的,你省着点用!”

严奚如眼皮一跳,那确实有点值钱。

俞访云正靠着柜子签字,纸一沉,一堆纳吸棉铺了上来,摊成了座小山,转头见师叔自以为潇洒地朝自己挑了挑眉,意思是——喏,我厉害不。

“厉害,你去撬了杨铭的抽屉?”

“就几块棉花用得着我偷鸡摸狗吗?!本来就是我们的,直接去和廖思君说一声就拿回来了。以后杨铭再冲你撒气也别受着啊,江简脑子笨才抢不过他们,你又不傻。”

俞访云瞧着还是不太开心:”但我毕竟是你组上的人,又是个外人,总不能和他们起矛盾。“

严奚如用手背掸掸他的额头:“要我的时候就喊师叔,上班了又当外人,积雨云都没你这朵俞访云变得快。“

“那我总要走的,也不像杨铭那样,在医院处处有靠山。”

“你倚仗我这个靠山还不够吗?”严奚如扶住他单薄的肩膀拉了过来,“靠靠试试。”

用余光瞧他,这豆蔻轻轻碰一碰揉一揉,几下就能展露兔牙。

“晚上我让江简点外卖,喝什么鱼汤?”

“我不吃,我还要去给陆师傅扎针,上次那儿的紫珍油也该成膏了,今天得煎乳香和没药了。”

俞访云撇下他又跑了。严奚如想不通扎个针怎么还扎出了感情,赶着去人家病床前当孝子,要这么算,自己才是第一个挨他针扎的,俞豆蔻怎么不报名他当儿子。

卫生部巡查小组来桐山视察,由一位年轻的秘书长带队,门诊早早拉起了“欢迎莅临”的横幅,严奚如每次经过都被金粉大字晃了眼。普外是医院重点科室,众人都忙着准备接受视察,就严主任不思进取,乐得清闲。苦了江简这种没权没势的小医生,汇报工作轮不到,但一轮又一轮的ppt全是他的任务,每一天上班下班都在新建幻灯片。还有另一位小医生俞访云也是,回了icu忙得见不着人影。

严奚如手术回来,扫了一圈没找见他,听说又被科室喊回去凑饭局,低叹了口气。“年轻医生喊过去都是托酒杯的,脸皮厚成我这样的,当年都醉生梦死过。”

加班餐吃了几口便索然无味,江简随口说他一句,天天唉声叹气的,好似相思病矣。严奚如却被戳了手心一样,筷子都拿不稳,半块排骨掉到桌上。

江简晚些去上急诊班,严奚如借了他的电脑在办公室发邮件,忙完摘下眼镜揉了把鼻梁,发觉已经深夜,走廊上悄无一人,连值班医生也去了内科接病人。严奚如在楼上替他值守,干脆换上白大褂去病房转了一圈。

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吹散了身上的草药味,瞅到一眼胸牌才回过神。他恍惚中拿错了衣服,披的是俞访云的白大褂。

小孩爱干净,连工作服都是带回家自己洗的,味道像被藿香佩兰那些芳香中药熏过,清香幽幽。严奚如回了办公室,却不舍得脱下外褂了。

鼻尖萦绕那股俞访云身上的气味,又勾勒出那段相隔几寸的靠近,腰上一捏,似柳条娇又软,嘴唇薄得似柳叶,却是樱桃色红,挂上枝头摇摇欲坠……严奚如俄然刹车,要让那人知道自己的肖想,定又回头骂一句臭流氓。

严奚如钱包里一直放着那颗豆蔻,需要时常拿出来看看这干瘪硌手的丑样子冷静一下。复杂的心思近日发酵,常常回避着不去想,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忍不住拿出来看一看。他不是什么思虑周密的人,待人做事往往不计后果,动了心思也不会藏着掖着,但俞访云……他尤为郑重。

心血已经燥热,夜风也吹不透,严奚如索性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的浏览器账号。他头脑昏沉,戴上耳机,鼠标划过几个关键词,打算看点简单直接的教学视频消除疲劳。

视频加载得很快,他选了个老师长得面善的,好好学习。

屏幕上老师正示范标准动作,严奚如手撑着下巴,手抓紧了鼠标跟着频率点击。忽然一声悠扬婉转的低呼……叫得他头皮发麻,食指蜷缩,又一阵叽里咕噜的呢喃,画面暗得看不清,他调亮了屏幕,把鼠标停在板书的重点上,仔细听那个蜷起舌头的尾音……

“师叔。”

猝然出现的一声呼唤,把鼠标吓飞几米。

“你这么晚还在医院。”俞访云站在门口,眼神迷蒙,见夜色里严奚如独坐,脸上反射亮白荧光,宛如一只坐山鬼。“你在看什么?”

严奚如合上屏幕,面不改色:“看……看开腹手术侧切缝合技巧教学视频。”

俞访云“嗷”了一声,转身在门后寻找自己的白大褂,却被按住肩膀推了出去:“师叔?师叔……”

严奚如嗙一下把他关在门外,过了几秒,丢出一件白大褂。走廊上凉透,俞访云握着门沿的手冰凉,心上也刮风:“师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亮光从电脑缝隙里漏出来,闪闪烁烁,叫人糟心。严奚如头脑里一团纠葛的毛线中间缠了个俞访云,偏偏他还来添乱,像只小猫一样不停地挠门,窸窸窣窣。

“我没生气,我生什么气。”严奚如心软松开一条门缝,那人就埋头钻了进来,没长骨头似的,嘴上还嘟囔:“那你就是讨厌我了……”

严奚如手肘一暖,低下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竟然贴近自己胸前,摆摆尾巴要求顺毛,体温还灼人,说着就用耳朵蹭他。

“师叔——”豆蔻头喊他,语调比往常更绵密延长,吐词又微弱,听得严奚如头皮发麻:“……你干嘛?”

俞访云用气声嗯哼一下,肩膀磨着他,磨得人浑身发软。到这一秒,严奚如才发现这豆蔻浑身浸了酒气,是醉了七八分的胡言。他小声咕哝:“……我以后就你一个师叔,不认别人当师叔,好不好。”

胸前沉重,心上也滚烫,严奚如后背抵住门,手掌扶住他的后脑勺,心里全是藏不住的滋味。

——好什么好,谁要当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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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被撩得头晕。/预告:下一章有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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