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方宁书如此爽快,鹤轻元怔了一下,旋即道:“如果可以,你可前去你母亲那边拿到她的腰牌,在她斗雪居北侧,有一密林,里面暗藏玄机。柳雪儿每次被召唤都会被引进那边,里面设了阵法,我可将阵法破解之术给你,但有些地方,如果没有许玉亲自首肯,根本没办法靠近,你若拿了腰牌,便可以潜藏进去一看究竟。”
方宁书想了想,的确记忆中有许玉总是会贴身带着一朱红禳银的腰牌,便点头:“我去试试。”
鹤轻元看着他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视线,方宁书道:“有什么便说。”
“许玉……”鹤轻元有些不自在道:“虽说她是你生母,但为人毒辣,你定要小心一些。”
方宁书有些意外,随后轻轻笑一声。
他声音清润,眉宇轻轻挑起,俊朗的面庞醉人,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丹凤眼其中眼波流转,那些清傲在平和的态度下全部都化成了让人不由沉沦的吸引力。
“原本想着再把你关一夜,”方宁书启唇,“但凭你这句话,你今天可以安心的走了。”
鹤轻元:“。”
他愣着没反应过来,那边方宁书一摆衣袍,已然翩翩离去。钱达跟在他后面,在门口沉思了半晌,最终没有关跟了上去。
另一头,一直在旁物听着他们说话的方白安也走出来。他面上极其凝重,对方宁书作了一礼后,沉声道:“此前我不知道大夫人竟会有如此作为,少族长可在族中耐心等一段时间,我立即去禀告二长老。”
他是可以等,但是那在受虐的主角可等不了了啊,方宁书轻轻叹了一口气。
“无妨,白安兄长禀告二长老之后,便回来找我就好。”他道。
方白安没有再多逗留,转身便往山下走去。方宁书目送他从视线中消失,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曳,眼睫敛下。钱达凑上来道:“公子,现在已经夜深了,有什么事情还是休息要紧,我让采夏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屋子。”
“小七如何了?”
“知道您担心小七公子,”钱达凑着笑:“小孩子睡眠长,早便睡了大觉,我吩咐了下人若有什么动静就过来知会。”
方宁书点点头,道:“若是之后有什么,你就带他到山下躲着,不要轻易出来露面。”
钱达愣了愣,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转而想到方氏现如今复杂多变的情势,也微有些了解了他的话,不由动容。
小七……真是三生有幸,得公子如此青睐。
夜深。
知了长鸣,轻风拂面掠过些许凉意,方宁书指尖微冷,一袭白衣坐在树中枝干,遥遥看着斗雪居,面色隐在树阴之后神色不明。
主角正身处水生火热,他已经不能再等着一切稳当之后再行动。
有路来的侍女经过,发觉有一团白物竟在这里,被吓了一大跳,待仔细看是方宁书,这才缓过神,收敛不得体的失容,问道:“少族长怎么在这儿?”
“我母亲在哪儿?”方宁书道。
“夫人歇下了,”侍女小心翼翼道:“少族长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夫人?夫人此时已经歇下,要不然明日少族长再来……”
而她话还未说完,却感觉到迎面掌风袭来,胸口骤然剧痛,伴随着木折和沉闷的撞击声,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是哪个院里的婢女?”方宁书神色不愉,收回手,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侍女眼眶立马发红,忍痛爬起来跪到地上:“少族长恕罪!是奴失言!还望少族长饶我一命!”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斗雪居中值夜之人的注意,纷纷赶来,待看到是谁闹事,皆面面相觑,除去有几人跑回斗雪居中禀告,其余的都跪了一地。
不过多时,斗雪居最尊贵的女主人便被惊动。
许玉未施粉黛的脸上不似白日那般紧致年轻,风韵少去,多添几分岁月痕迹,紧紧皱着眉,脸上带着深夜被惊醒的疲色。
一旁的侍女前来服侍她起来,许玉任由人搀扶,略作整理才出来见了人。
入目便是满地碎屑,在首位之上,方宁书面前摆着三罐酒,喝一杯便砸一个碗,大殿服侍的侍女奴仆一个一个都大气不敢出,静若寒蝉。等到看到许玉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赶忙起身跪倒许玉面前:“夫人,少族长方才过来,说要寻夫人……啊!”
‘嘭’的一声,方宁书手中的酒碗连带那半碗酒砸在了那跪在许玉面前的人身上,碗碎碎边飞溅,从那侍女腕处划出一极深的痕迹。
“敢告我的状,是不是?”方宁书满目戾色。
许玉就在旁边,碎片从她脸颊飞过,差些被误伤,偏头躲过后她眉头紧锁,声音带了几分不悦:“书儿,你这是做什么?”
她出声后,方宁书好像这才看到许玉过来,眼眶霎时通红:“母亲。”
“你们都下去。”许玉沉声道。
仆人里立马都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一切静谧,只有方宁书饮酒的声音作响,许玉略有深思的看着方宁书,绕过碎屑坐到他旁边,声音低柔下来,开口道:“这是怎么了,和母亲说说。”
方宁书浑身酒味,佯吸了口气,情绪不稳道:“母亲……我究竟有那里不好?”
许玉道:“我们书儿是三大世家天赋最高的世家子弟,就算是青元派都会眼红的修仙好苗子,才十七岁,就已经是金丹后期,还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谁会说你不好?”
“如果我好,”方宁书现在的神经极为脆弱,话语混乱,真像醉了般:“如果我好,那为什么父亲不喜我?我才是少族长,那个姓鹤的算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许玉挑眉,突然笑了,她染着豆蔻的手指抚向方宁书的头顶,声音轻柔道:“你知道鹤轻元了?”
方宁书闷声恩了一声。
“不必担心,”许玉抚着他的头发,慢慢道:“他再如何得你父亲的喜欢也无济于事,母亲在呢,这方氏的一切,在未来都是你的。”
她的声音好像蛊惑,方宁书晃了晃神,不知怎么突然感觉颈边有些发热。
“争你父亲的宠爱,没有任何作用,”许玉依旧在说,语气风轻云淡:“这方氏里,只有咱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那方温手里握着家族秘术又如何,守着督官之位又如何,母亲为你准备的东西,才是这天下最好的……”
颈边的热感蔓延至耳廓和大脑,方宁书神识逐渐有些恍惚,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许玉说的话就像烙印一般直冲脑海………他咬牙,用力,唇齿间铁锈蔓延,意识这才清醒几分。
怎么回事?
但无暇多想,方宁书目光看向许玉腰间的腰牌。
许玉此时毫无知觉,他手掌微动,一个与她腰间一模一样的腰牌在掌心出现,在短暂的时间中方宁书将之替换收入袋中,而后慢慢催动腹中灵力搅动。
眩晕的恶心感渐渐出现,方宁书脸色煞白,立马偏过身,将刚才喝的酒故意全然都吐了出来。
许玉正处于与他母子之情濡慕之时,突然这一吐,顿时被破坏了所有心情。
她身体有些僵硬,缓慢的拍了拍方宁书的背,随后将他推了开:“来人。”
立马有仆从疾步进入殿中。
“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许玉眼不见心不烦的看向别处,声音听不出什么,依旧轻柔,“伺候少族长沐浴,让他好好歇着。”
“是!”
方宁书倒在榻上,听到许玉如他所愿脚步声越来越远,却意识依旧绵软无力,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喉结滚动,十分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此时的不对劲之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为这副身体不能喝酒。
直挺挺在榻上躺了许久,他才恢复了些许清醒。
婢女拿浸过热水的帕子到他脸边,方宁书下意识偏头躲过。
那侍女小心翼翼道:“少族长?”
方宁书回过神,接过帕子擦拭唇角,忍下腹中残留的不适感,淡淡道:“不必,母亲呢?”
“夫人她说乏了,已经去歇息了,少族长若是累了,斗雪居里已经打扫好了住处,沐浴的水也放好了,您看……”
“不用,”方宁书起身,整理好衣物,往外走去:“我回去,不必来人跟着我。”
方才他在斗雪居大闹一场,如此一说,竟然真的骇住了人,难得自由的独自到了外面。
被外面的风吹,方宁书大脑清醒不少,待到离斗雪居很远之后,他才拿出许玉的腰牌细看,就外貌而言,这个与他那一个如出一撤,而看内里,许玉的腰牌灌输着她自己的本源灵力,方宁书那个却是用灵木制成,只有稀薄的一些,一眼变得看出真假。
希望短时间内许玉不会查看……
就在此时,察觉到耳畔有掌风袭来,方宁书将腰牌匆匆一放,立刻躲开,却被人按住肩膀,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他本来身体那种虚脱劲还没散去,挣扎几下便没了力气,顿时暗叫不好。
“你是谁?”
“别动。”
两道声音重叠,后面的那道声音偏冷,比起普通人较为低哑,仿佛擦着耳膜划过,方宁书愣了愣,便被牢牢牵制住了双手。
他:“……”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谁?”方宁书背对着人,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只能沉下声威胁:“活腻了?”
身后仿佛有嗤笑声响起,那人靠近过来,一只手将他钳制,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衣领探向里面。方宁书瞬间脑袋嗡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他遇上了半夜窝藏在方氏的变态,极力反抗,怒道:“你敢再碰我试试?!”
探向他衣领的那只手一顿,突然方向一转钳制住了他的脖颈。
方宁书呼吸一滞,顿时浑身汗毛乍起。
“方宁书,”低哑的声音带着些许嘲冷:“谁给你的胆子,在这种情况下也敢叫嚣?”
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方宁书愣了几秒,随后迅速冷静下来。
不管这是何方神圣,他现在身体的疲软感在逐渐消退,再过不来多会儿便会恢复,只要与他再拖延几分钟……
而就在此时,忽然闻到几些熟悉的香气,方宁书没有多想便低头轻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一出现,他明显感觉身后之人僵硬片刻,而下一秒,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只手突然就变了道,抬起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方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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