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话说前朝中兴元年,高欢在某次领兵西进的过程中,时任高家军统帅高赘,亦是日后的游侠儿白蛇仙人,如往常般领前军当先探查路况。
前军途遇一班敌人细作和斥候,高赘一骑当先追击许久,斩一人,击溃十众,归来复命,得知高欢正自接见一个山中野人。
“野人”,正是司马荼!
司马荼以长生之术诱惑,成功被高欢收为幕僚。
此役结束,众人启程回归晋阳,论功行赏。
司马荼进言曰:“高赘将军戎马数载,功劳甚伟,理应受爵。”高欢允诺,随即圣上降旨,高赘解甲归田。
不日,有传闻高赘殁于一场疫病之中,其后不知下落……
傍晚,深蓝色的帷幕再次降临在盛宴之上,此时贵宾们正陆续入座,舞娘们带着只化了半边脸的妆容火急火燎地准备着什么,一说是胭脂水粉不够用了。
躲在旁边偷情的、拍着胸脯大声说话的、站在比武场上击剑的。
与晋阳城夜晚忧郁的深蓝色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彼此看着红润有致的脸蛋,仿佛做出任何表情动作都要用尽全力,到处充斥着几近失控的情绪。
不过盛宴的主人早已邀请到几位有趣的朋友,他们与世隔绝般来到庭院。
三个姑娘皆着盛装出席。
尉迟莹和阿郁轮流抢着坐秋千,年纪最小的俞珂倒显得老成稳重许多——她一直环抱着自己的佩剑站在旁边警戒,怒瞥向任何一个无故前来的人。
符文涛则是占据了进出庭院的唯一道路,像士兵一样检视着每一位到访者,即便是婢女,也要接受严厉的搜查,然后脱掉鞋子走去,或递茶送水、或传话。
亭子里坐着两位公子正在对弈,另一位公子则是坐在棋盘靠西面,今夜的圆月正对着他。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
正在观看对弈的尉迟真如是讲道:“你非要在这种地方议事吗?”
“没办法,我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借口把所有婢女都赶走了。”盛宴的主人答道:“如何,看过太平道相关的卷宗之后,二位有何想法?”
执白子的仝允往棋盘天元处落子,霎时茅塞顿开,说:“虽不至于毫无收获,不过上面记录的大都是太平道创教、以及太平道与教众之间的纠纷,若是想借此翻旧账,恐怕根本不能触及司马荼的根基。”
“有一件事情可能各位不知道,卷宗开篇提到的高赘,正是在下的师父,我现在的爵位便是传自于他。”白凤道。
“是你师父又如何?”尉迟真质疑道:“难不成你想为你师父翻案?这件事难如登天,我劝白公子还是不要妄想了。”
白凤落下黑子,笑道:“非也,在下只是想告诉各位,我与太平道的恩怨可追溯到前朝,你们不必害怕我会临阵脱逃。”
“我从不怀疑。”仝允稍作思考,又下一子。
噔噔噔,不远处传来节奏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小婢女捧着茶水小跑而来,她手脚生疏,险些倒在地上。
“咿呀!”
俞珂眼疾手快,先扶了她一下,说:“跑这么急做什么,后面又没人追你。”
“珂小姐,贵人们都到场了,还请白公子出来主持盛宴。”
俞珂让开路,小厮跑到棋盘前放下茶水杯盏。
“白公子,贵人们都到了,肖嫲嫲让我来告知一声。”
白凤感慨一声:“看来主角们都到场了啊!”
“什么主角?”尉迟真、仝允异口同声。
“我稍后就到,先下去吧。”小厮听罢,满怀谢意,可能是听说过白凤之喜怒无常,庆幸自己没有打扰到公子雅兴,又小跑着离开了庭院。
白凤接着道:“戏台上的主角。你、你、还有她们,都不必直接参与到接下来的事件中,我不想事情败露了连累朋友。”
“白公子到底在说什么?能否告诉我等,你对卷宗有何看法?”仝允完全忘记棋盘上的事情了。
白凤解释道:“依卷宗所记述,太平道尊司马荼为天师,坐下有北斗七子,分别是天玑、开阳、天枢、玉衡摇光、天璇、玉权,他们按照各自擅长的领域分别司掌巧、机、卜、武、医、相之学。其中玉衡和摇光是对姊弟,共同司武,有一套双人剑舞的绝学。”
“其中,堪称巧破天下武学的天玑道人、精通各种机关制造的开阳子雷横,以及盲剑客玉衡子都已被我除掉,而司卜之天枢子常年闭关,司医之天璇子因嫣儿出走之事遭到冷落……换言之,目前北斗七子只有摇光和玉权在位掌事。”白凤冷笑一声。
“而负责太平道日常事务,像‘管家’一样把控着太平道的人物,正是玉权子。”白凤缓缓起身,面向盛宴的方向:“近来太平道众需要新的‘神仙雕像’,而在下身边恰好就有一位全晋阳最优秀的雕刻师,哈哈哈。”
仝允和尉迟真也跟着一并站了起来。
“白凤,你该不会真的想要替自己的师父翻案吧?”尉迟真问罢,仝允便即说道:“像白公子这般说话只说一半,我们这些愚笨的人怎么能听懂呢?”
“既然过去的案件无法推翻,那我就创造新的案件,绝对让太平道众输得心服口服。”白凤道:“至于详细的内情,二位还是不必知道为好,你们只管协助,切勿参与,二位,继续秉公执法便可。”
话毕,白凤先一步回到盛宴当中,其余人等随后而至。
只见白凤左手拉着雕刻师万茜,右手牵着和尚妄我,童心未泯似的让他们手背搭手背,互相许诺。
“和尚,你道歉了;万茜,你也承认自己不懂佛法。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夜的诸君,都是见证。”
白凤语罢,妄我和万茜互相致意,在场众人顿时欢声笑语四起,他们推杯换盏,好像有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然后,白凤再找到赌坊“黄粱一梦”的少东家胡颉儿,大谈着什么买卖、交易,胡颉儿笑不绝耳,简直想把跟随自己来的小妾推到白凤跟前逼他笑纳。
“我对别人的东西可不感兴趣。”
白凤举酒应酬着,把女子还了回去,转眼又走到下一位名流贵胄身前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