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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1 / 1)

一群马儿疾驰,没多久,就来到漳水麓。

漳水麓是在几字形的回水处,水平风徐,格外凉快。

皇帝与诸国王子果然都在。因王子们上京也有一段时日,正打算跟皇帝辞行。

听到马道另一旁传来的嘈杂声,隋祉玉远远看一眼,问:“怎么回事?”

李樘就上前道:“皇上,慧妃和容二姑娘似乎在比试骑术。”

隋祉玉闻言,面无表情。

没过片刻,就见那一群丽人骑马而来,最前面的,果是邢觅甄和容初嫣。

王子们也都看过去,长得漂亮又骑术精湛的姑娘,配着那一匹匹高大宝马,总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隋祉玉一眼就看到队伍尾巴上的顾磐磐。

其他王子其实早注意到顾磐磐,毕竟大家的眼神儿都不差,谁都觉得,来中原一趟,若能带回去如此尤物相伴,那实是极美之事。

但这女孩的父亲是容定濯,连王子们也不得不审慎对待的人物。容定濯就这么个掌上明珠,不可能将她嫁到别国,所以,王子们也就是在心里感慨一二,没人会去表露什么。

前面就是圣驾,邢觅甄让众人停下,等候通传,才能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贵女的马不知为何突然朝前一突,朝着昭昭公主的马撞去。

昭昭公主低呼一声,她的坐骑受了惊,扬起后蹄,去踢旁边容初嫣的马。

容初嫣的马随即也朝昭昭公主的马撞去,且是撞了又撞。容初嫣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她这匹马正好是那天马球赛的马儿,一直都是以为着马球调.教的,和其他的马越是相撞,越是兴奋。

马道上顿时乱成一团。

隋祉玉道:“还不去帮忙。”得了话,内侍们赶紧上前,要帮着牵马。

昭昭公主策马想退后,谁知这马一脚踏空,更受刺激,出其不意将昭昭公主甩下马背来。可旁边就是水泊,昭昭公主脚一滑,眼看就要滚落进水里。

顾磐磐这时已下马,又靠得近,立即上前,一把拉住昭昭公主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住。可顾磐磐力量也不够,还好容柒赶紧跟着上前,将昭昭公主带了回来。

一干内侍这时也赶过来,幸而是有惊无险。

那最初去撞昭昭公主的贵女吓得快哭出来,随即又冷静下来,请罪道:“皇上,臣女这马儿不知为何不听招呼,臣女是无心的。”

隋祉玉此刻却根本无心去管这个贵女,他一直注意着顾磐磐,知道她为了拉住昭昭公主,猛然跪下去,双膝着地。隋祉玉看得心下一窒,微抖缰绳,立即朝顾磐磐行去。

荆国申穆光王子见妹妹只是擦伤,已在问顾磐磐:“容三姑娘怎样?你没事吧?”

膝盖虽痛,但顾磐磐嘴上答:“我没事,王子。”

隋祉玉当即罚邢觅甄禁足半个月,因为她身为最高位者,没有带好女眷队伍。那贵女约束坐骑不力,也受了罚。

皇帝让南翊郡王引开几位王子,又遣散各位女眷,带着顾磐磐来到最近的水阁里。

他关上窗,道:“磐磐,让朕看看你的伤。”

伤在膝盖上,可轻可重。就怕伤到骨头,年纪轻轻留下病根。

顾磐磐拧不过皇帝,他胁迫她,她只好让他查看。

她的裙子倒是没脱,只是将层层烟纱裙摆都掀起来,堆叠在腿间,露出双膝。

还好里面穿了白色亵裤,倒不怕完全走光。但少女姣美的双腿,从大腿到脚踝,却是展露分明,被宝蓝色的裙子映着,肌肤仿佛发光似的白嫩。

这一幕简直让人血脉偾张,但隋祉玉担心着顾磐磐伤势,看到她红肿擦伤的膝盖,也无暇去多想。

顾磐磐坐在椅子上,忽然意识到,皇帝这九五之尊,竟就半跪在地,亲自查看她膝盖的伤势。

她咬了咬唇,心里在想,她这算不算受了天子的跪。她随即又觉得,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就将微微分开的双腿,并紧了些。

她的腿不动还好,这样就像提醒皇帝似的。隋祉玉微怔,抬头看顾磐磐一眼。

他轻轻按按顾磐磐的膝盖,又捏了捏两边。

女孩立即发出嘶嘶的声音,她自己就学习医术,却最是怕痛,一点小伤都觉得受不了。

隋祉玉发现,只是有些淤肿,万幸骨头没事。

邢燕承听说顾磐磐可能膝盖受伤,这时已来到水阁外,听到少女埋怨的娇声:“你轻点……”还有拨人心弦的轻嗯声。

他顿住脚步,又听到皇帝无奈的声音:“朕还没开始。”

隋祉玉先拿苦参水敷在顾磐磐的红肿处,又用药油小心地涂抹。

顾磐磐自是又道:“疼,皇上轻点。”

邢燕承垂下眼,历来清明警醒的脑中,竟有片刻的混沌不明。

明知皇帝只是在给顾磐磐搽药,但两人那种隐隐的亲昵感,尤其是少女的信任,竟让他的意识里,隐隐涌出杀意。

外面就有内侍道:“皇上,邢太医到了。”

顾磐磐闻声,愣了一愣。

隋祉玉也没料到邢燕承会主动过来,看一眼禁闭的阁门,慢慢道:“这里不用邢太医,让他回去。”

隋祉玉又看向女孩这双腿,顾磐磐顿时觉得皇帝的眼神变了,和先前急着看她伤势时不一样,她忙道:“皇上,你现在该去陪王子们……”

尤其见皇帝竟伸手捏住她的足踝,他又是这个跪在她腿间的姿势,顾磐磐以为皇帝要打开自己的腿,慌忙中威胁道:“皇上,你再不放手,臣女就大声叫邢太医回来。”

隋祉玉淡淡抬眼,道:“你叫他试试。”

对上皇帝的眼神,顾磐磐打了个寒噤,转为哄着他道:“臣女不叫……但是皇上,臣女都受伤了。”表情还可怜巴巴的,意思是她都受伤了,他还想做什么呢。

隋祉玉本也没打算做什么,谁知捏了下脚踝让她怕成这样。想了想,放开手,叫来一顶软轿,将顾磐磐送回去。

这天之后,顾磐磐就回了相府,但容定濯还时常在上江。

顾磐磐便看看书,或是去义诊,颇为自得。

这日,她却在邹太医处得到消息,说是她的爷爷顾迢龄也上京了,就在朝廷为灾民设的顺义寨,给灾民看病。

顾迢龄在大长公主府待过,一些太医认识他。

听到这个消息,顾磐磐哪里还坐得住,回府就道:“容柒,快收拾一下,我要出城去。我爷爷进京了,就在城东郊外。”

容柒从未见过这样激动的顾磐磐,她道:“姑娘,不若等顾老医士看完病人,到咱们府里,你再见他?”

为了不让容定濯操心,顾磐磐在府里向来乖巧,这次却很坚持,道:“不行,容柒,我一定要去接我爷爷。”

她太想念祖父。顾磐磐这时又突然想到皇帝,觉得自己比皇上幸福多了,她还能看到爷爷,在爷爷面前尽孝道,皇上想给那老太监更多,却是都不再有机会。

容柒想了想,便请示总管,多调集了几名暗卫,跟着顾磐磐一起前去。

终于要看到爷爷,顾磐磐坐在马车里,一路心情都很激动。

到了顺义寨,她问了当地的人,去找那些医士驻扎给流民看病的地方,顾磐磐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不久就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那老人身形瘦高,面容清癯,穿着一身青色布衣,须发全白,气色却是很好,很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整个人精神十足。

正是顾迢龄。

“爷爷!”顾磐磐隔着马车窗户,立即大喊一声。

顾迢龄正在给人看病,听到这把嗓音,诧异抬头看了看,道:“石头?”当他确定那是顾磐磐,立即笑了起来,又道:“孩子!”

“爷爷——”顾磐磐许久没有看到顾迢龄,眼圈发红,立即提起裙摆跳下马车,朝着顾迢龄跑过去。

在顾磐磐心里,排在第一的,始终都是祖父。

想找个妥当的夫君也好,起初想认爹也好,都是想给自己和爷爷谋求更好的生活。

顾磐磐拉着祖父的手臂不放,泪花包在眼里,道:“爷爷,我好想你。”

顾迢龄看到顾磐磐也极是高兴,另一手轻拍着孙女的背,笑容止不住,道:“爷爷也是,所以就进京来了。”

不过,顾迢龄好奇问:“石头,你怎知爷爷在这里?”

“我听太医院的人说的。”顾磐磐道。她又说:“爷爷,我现在有很多钱,您不用再操心生意。我要在京里给爷爷开个大医馆,铺面都选好了。”

顾迢龄没有逆她,颔首答:“好。”他从前做生意,就是为养这孩子,现在当然不用。

祖孙两人又相互道了些近来情况,顾磐磐随即说:“爷爷,我都来了,就让我一起帮忙看病人吧。”

能帮着几个是几个。顾磐磐是真的喜欢行医,从小看着爷爷行医,那种潜移默化,是在骨子里的。

顾迢龄也只好同意。

跑来上京求生的流民还真不少,还有灾民源源不断地过来。几乎没有什么老人,病老都走不快,常是最先被抛弃的。青壮年会优先选择带上健康的小孩逃离灾难。

有些年轻人也被官府的人带走去谋事做,还有些生病的男子没有走,留在这里的,除了病患,更就是一些妇女,还有年岁不等的孩子。

不过,皇帝关心灾情,命朝廷发了衣裳和食物,看起来这些灾民已经很满足。不过这些人身上还是很脏,表情也都是惶惑不安,眼里还有失去家园的痛苦。

顾磐磐最看不得小孩子吃苦,因而当初才会救隋祐恒,自是先去看这些灾民里的孩子。

便听闻一个六岁男孩胃脘和肺部有疾,但因他的父亲今天离开,死活哭闹着不肯接受诊治。顾磐磐应对男孩颇有经验,竟让那孩子听了话,既喝了她的药,也接受她的针灸治疗,让她心里很宽慰。

晚些的时候,顾磐磐还看到了文女医,文女医正给一个似是患有乳岩的妇女敷药。那妇女的乳.房里有肿大的包块,触之又痛又硬,还有溃烂的迹象,还好文女医对治疗胸.乳之病很有心得,顾磐磐就在一旁学习和帮忙。

医治半日下来,顾磐磐的心情也沉重许多。

她走到一棵树下稍歇,转过身,竟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这男子穿着一袭玄黑锦袍,身形高挑英武,面容俊美非常,站在门边,用一双深深的凤目看着她。

顾磐磐微微一愣,随即说:“邢将军,你怎在这里?”

邢燕夺已看顾磐磐好一阵,他道:“我从安州过来。听说这里有灾民,过来看看情况。”

安州流民中出现莲藏教以后,邢燕夺奉旨,连夜带人前往安州,去诛杀莲藏教徒。

不过,莲藏教之人极为狡诈,在教中稍有地位的都善于隐匿,派出去宣传教义的都是普通教徒。明面上抓到一些,大都是新入教的底层。不过,邢燕夺却是已掌握了一些教中秘密。

顾磐磐也听说了安州的事,就问:“安州那边的灾民,现今怎样了呢?”

邢燕夺就说:“那边要乱些。那莲藏教在安州颇得人心,灾民得了病,有些不投医,而是去求符水喝。”

顾磐磐好奇道:“求符水喝?”

邢燕夺笑了笑,说:“是啊。要敬奉莲藏教,掌教会给你一种青莲符,将其燃烧成灰烬,化入水中,喝了那圣水就好了。”

顾磐磐是医者,自然不信,说:“不可能吧。不吃药,病怎么能好?”

邢燕夺就说:“教众会告诉你,是靠符水的神力,比草药的效力可强大得多。”

顾磐磐蹙眉:“那……喝这符水的人,真的就都好了?那也的确太神了。”

“当然不可能都痊愈。”邢燕夺说:“掌教只感化虔诚之人,那些喝符水都没救的,那是对掌教不够虔诚,或是身上孽债太重。”

顾磐磐听明白了:“那不就是在骗人?符水只能救虔诚之人,那符水难道还能辨别这人心诚是不诚?”

邢燕夺觉得女孩的神情格外生动,道:“灾民只想抓一根救命草,哪里还能分辨那样多,想着多个求生法子罢了。”

顾磐磐想起她看到的那些空洞无望的面容,叹气:“也是。”

邢燕夺又道:“我要先走了。”

“将军慢走。”顾磐磐也就颔首,继续去看别的病人。

夜深的时候,顾磐磐才回到马车里休息。

入睡以后,她并不知道,她身处的马车已换了一辆。

这辆马车正借着月光与灯笼,沿道不断行进。

车厢里,除了顾磐磐,还有一名年轻男子。

是邢燕夺趁着夜色,将顾磐磐带出来。容柒等人虽是武艺高强,却怎是这位大允战神的对手。

邢燕夺眯着眼,仰头靠着马车壁,过一会儿他又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低下头,细细打量顾磐磐垂着眼眸的细嫩脸庞,缓声问她:“……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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