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难听而尖利的声音。
姜政朝三人走了过来。
姜政生得人高马大，这猛地过来，还真有点……吓人。
齐岁有些紧张：“干嘛干嘛？你想干嘛？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姜政直冲颜笑笑而去，颜笑笑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心慌地看了薄暮烟一眼。
见薄暮烟一脸淡定，丝毫不见惊慌，颜笑笑只觉得不能给偶像丢脸，便正了正身子，停止了腰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姜政。
“你要和热的温的凉的？”
“啊？”颜笑笑懵了。
姜政举起了颜笑笑的水杯：“你喝水习惯喝什么温度？”
“六十度温水。”颜笑笑梗着脖子，强作镇定。
“好。”姜政拿着颜笑笑的水杯，就出门打水去了。
尽管这画风有点奇怪……
但……颜笑笑和齐岁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了一副震惊中带着得意的神情。
“他不会给我下毒吧？”颜笑笑忧虑自己的人身安全。
“没事，我能解。”薄暮烟一脸淡定。
华夏中医大学，千人大礼堂。
三点的讲座，两点半就已经人满为患。
当薄暮烟走进礼堂时，只剩下了最后一排的几个座位。
颜笑笑见状花容失色：“完了完了，我那么矮，坐那么后面，可能连孙老的头顶都看不到了！”
齐岁埋怨地说道：“都是你！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
薄暮烟倒是没什么感觉，是来听讲座的，又不是来看电影，做什么位置不都能听到声音。
薄暮烟正要往最后一排走，就见校长走了过来。
“薄同学。”校长笑得很亲切。
“校长好。”薄暮烟点了点头。
“到前面第一排的贵宾席就座吧。”
颜笑笑和齐岁又一脸震惊地对视了一番，两人都凑了过来，竖起了耳朵。
“多谢校长美意，不必了，我坐后排就好。”
薄暮烟并不喜欢搞特殊。
“诶……”校长有些踌躇，低声说道，“这其实是孙老的意思，上次的事，孙老知道后很感谢你，但你一直很忙……他也没有机会当面道谢。上次邀请你去家里吃饭，你就没去……这次……”校长欲言又止。
“好，我明白了。我去坐第一排。”
如果再坚持下去，那便是薄暮烟没有礼貌了。
于是乎，薄暮烟就在校长的护送下，坐进了第一排。
颜笑笑和齐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之后可怜兮兮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同样是两点半来，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三点，孙老隆重出场。
掌声雷动，全体起立，学生们都以热切的眼光看着孙老。
孙老彬彬有礼地走上讲台，儒雅地朝众人鞠躬，掌声更加雷动。
当孙老直起腰来，立刻就在第一排的贵宾坐席左右扫了一圈，在确定了薄暮烟的位置后，朝薄暮烟点头微微一笑。
薄暮烟自然礼貌地回以点头微笑。
“各位同学好，感谢今天大家到场，听我这个老头子说几句话。”
在如此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孙老就直接开始上干货。
今日孙老的讲座主题，是子午流注在临床治疗中的应用，此题可大可小，可宽可窄，涉及到的门类细节众多。
孙老不愧是一带名医，讲起课来，逻辑清晰，语言幽默，既有理论剖析，又有实施案例作为支撑，听起来妙趣横生。
就连一向不怎么爱听课的薄暮烟，都不由得听得入了神。
时间不知不觉就在指缝间流走，众人都觉得才听了个开头，就已是下午五点。
孙老再次向前鞠躬。
“感谢各位的捧场聆听，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
与此同时，七嘴八舌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老讲的也太好了吧！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之前一直搞不动的东西，现在全懂了！”
“是啊是啊，我本来以为孙老会是个老古板，没想到上起课来，幽默风趣，讲的案例也都很有意思！”
“孙老什么时候会再来华夏中医大学开讲座啊！这样的课要是多听几节，进步一定飞快！”
“孙老不是已经把他那个关门弟子逐出师门了吗？孙老应该还要再收一个关门弟子吧！否则谁来继承孙老的衣钵呢？”
见场下一片嘈杂，校长自觉地走上台来。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校长在学生们心中还是颇有威严的，千人的场子，立刻静了下来。
校长看向孙老，孙老微微点头，接过话筒。
“我知道，刚刚许多同学，都在关心我收关门弟子的问题。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是想好了答案。”
在场的人立刻都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唯恐少听到了一个字，错过了成为孙老关门弟子的机会。
“我希望，将我的医术，倾囊相授给一个能堪当大任之人，能讲本门医术发扬光大，能悬壶济世，妙手仁心。”
“我希望，此人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将医术的提升作为一生的追求。”
“而我心中……已有了人选。”
满堂哗然，大家面面相觑。
“薄暮烟同学，我希望，将我的医术倾囊相授与你。我知道，你已拜了师，不肯再拜另一位师父。我愿意……不以师徒关系限定，和你交流医术，你看可好？”
孙老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有没有搞错？不拜师都能学艺？”
“这薄暮烟到底有哪点好？竟然得孙老这么赏识！”
“听说上次薄暮烟就拒绝过一次孙老了，云裳是捡了漏才成了关门弟子。奈何学艺不精，被逐出师门，我看孙老早就有意薄暮烟了。”
“薄暮烟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大一新生！”
“薄暮烟实力很强的！代表学校参赛，那可是赢了北清大神孙垚呢！”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薄暮烟低头扶额。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从入学以来，薄暮烟就一直想保持低调。
奈何……这实力不允许啊。
薄暮烟现在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孙老热切的目光。
这种当众点名的行为，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一旦薄暮烟不答应，岂不是要被满堂学子骂穿，有沽名钓誉之嫌？
“薄同学，你意下如何？”孙启山见薄暮烟默然无言，着急地又追问。
在旁人看来，孙启山是爱才若渴，一心想要传承自己的衣钵。
然而，只有孙启山自己知道，他根本“教”不了薄暮烟。他方才说的，不是过谦的场面话，而是心里话。
他和薄暮烟，也就只能“交流”医术，完全不存在“教授”的情况。
当日孙启山瘫痪，命悬一线，若不是薄暮烟，根本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薄暮烟有这样的医术，哪还需要人教？
而那一手，也让孙启山深切的怀疑，薄暮烟……是不是和神医有关？
普天之下医术能胜过孙启山的，寥寥无几。其中最为神秘的，便是神医。
这让苦苦钻研了一辈子医术的孙启山，如何能不心痒。
若薄暮烟真是神医传人，能和她讨教几个问题，那也是难遇的殊荣啊。
“孙老太抬举我了。”薄暮烟只吐出句简单话来。
孙老赶忙说道：“薄同学天赋异禀，学识渊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更是老朽的救命恩人，希望博同学能给老朽报恩的机会。”
此言一出，满堂再次哗然。
“什么？薄暮烟是孙老的救命恩人？”
“不会吧？这又是什么新闻？孙老虽然没有关门弟子，可门人众多，各个都医术高超，怎么还需要薄暮烟去救？”
“这薄暮烟也太厉害了吧！一进学校就跟开了挂一样，考满分，接手雅诗，赢北清，现在还救了孙老！天哪！我竟然在跟这样的人做同学！”
……
场下很快被点燃，又热闹了起来。
而场上，还是僵持不下……
校长也没想到，孙老会突然在讲座后说这番话。
若是知道，他打死也不会让孙老来开讲座的。
虽说，孙老开讲座这样的新闻，对学校而言是件大好事。
可是……
跟比起薄暮烟比起来，实在是大巫见小巫。
校长看了看薄暮烟，又看了看孙老，拿起话筒，和稀泥：“好了好了，讲座今天到此结束，同学们各自回班级吧。薄暮烟同学，你留一下，我们后台聊。”
校长可不希望这些事都被放在明面上说，到时候学生之间指不定谣传什么样。
薄暮烟听到这话，直接站起身来，就往后台走去。
孙启山见薄暮烟动了，也立刻往后台走。
很快，场上最重要的两个主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自然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趣，各自回了班级。
后台。
薄暮烟闭目养神，坐在茶桌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而孙启山，竟有些诚惶诚恐地坐在薄暮烟面前，见薄暮烟闭目，便不敢贸然开口。
校长站在一旁，也手足无措，想要和稀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校长，这是我和孙老的事，不如您……？”薄暮烟终于开了口。
校长立刻恍然大悟：“好，好，你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