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举杯。
“谢谢外公。”
酒席散,薄暮烟和陆长歌回到了公寓。
“我们明天就出发吧?”薄暮烟一边收拾着行李。
“嗯,我也是怎么想的,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
“我的葬礼啊。我可真是好奇,我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
隔日,京城,七宝山殡仪馆。
殡仪馆里的布置,豪华无比,花篮足足有四排,左右各两排,占据了大厅大半位置。正中间悬挂着陆长歌的黑白遗像,一口空棺材,也是纯金打造。
花篮旁,是无数制作精良的纸扎,有大宅,有豪车,有骏马,有高楼,甚至还有女人,有仆人,有小童,琳琅满目,看得薄暮烟都快傻眼了。
“你这葬礼,也太奢华了。”薄暮烟靠着窗户,拿着望远镜感叹道。
两个人自然不能直接出现在殡仪馆,那样太惹人注意,便在殡仪馆正对面的招待所办了入住,找了个最佳视角,观察着殡仪馆中发生的一切。
“是啊,我妈是真的挺舍得花钱的,就是没什么人来看我。”
殡仪馆中,一直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脸肃穆,挺直着腰板,迎来送往。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裙子,头上别这一朵白花,长得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清纯动人,气质出挑。
“那两个人是谁?长得很像,看着是一对父女?”
陆长歌瞄了一眼:“那是我大伯陆达明,那是我堂姐陆潇潇。”
“看来他们俩是真心待你,我看都一直在那守着,你妈坐在一旁,没什么力气。迎来送往的,都是你这位大伯。”
陆长歌难得的微微一笑:“嗯,我大伯是对我挺好的。虽然说……虽然说,说句直接的吧,我大伯并不是一个能干的生意人,在商场上,许多事他都太被动,太优柔寡断。不过,但论人品,我大伯还是正直的。当年我母亲未婚先孕,我姨妈整天说难听话,气得我母亲差点流产,前前后后生产的事,都是我大伯和大伯母在帮忙。”
薄暮烟轻轻拍了拍陆长歌的肩膀:“这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日后若是我们能翻盘,赢了战家,一定要善待他们。”
陆长歌点头:“那是自然。”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即便穿着一身黑衣,还是难掩俊逸的男人,捧着一束鲜花到场。
薄暮烟远远地一看,便认了出来。
“这是战家三少,战枭?”
陆长歌带着醋意:“只见了一次就记住了,战枭这家伙,长得很妖孽啊?”
薄暮烟翻了个白眼:“是我天生记性好,你吃醋?看来战枭和你关系不错?所以我那次到京城,能顺利拉到战枭的投资,是不是和你有关?”
“也不算吧,只能说,战枭的行踪确实很飘忽不定,整件事最难的地方在于我能告诉你,他的行踪。案子能不能谈成,不是我能控制的,战枭终归是个生意人。”陆长歌说的坦诚。
“战家人要置你于死地,这个战枭却公开来殡仪馆为你吊唁,和你关系很铁?”
“算不上,只能说,还投脾气,他的身世,其实和我差不多。战家三个孩子,老大战凌风,老二战无双,这两人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战枭,其实也是情人所生的孩子,只是战枭的生母不像我母亲那样,是大家闺秀,并没有什么底气与战家抗衡,所以就只能从了战平山,把孩子养在战家。不过在战枭十四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因终日抑郁不得志,病死了。战枭能混到今天这份上,也不容易。”
薄暮烟摇头:“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孩子,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我虽被寄样在乡村,倒也还有幸过得自在一些。”
陆长歌苦笑:“是啊,世人都觉得我们有福气,含着金汤匙出生,殊不知大宅门里的斗争,杀人不见血。”
不一会儿,一辆林肯加长停在了殡仪馆门口,极为浮夸。
车一停稳,司机便立刻下车,绕过车头,走过长长的车身,拉开了车门。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墨镜梳着大油头的男人下了车,整了整领子。
那架势,一点也不像是来吊唁的,反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呵,果然还是来了。”陆长歌的眼中,立刻燃起了杀意。
“这就是那位战家大少,战凌风吧?”
“嗯。”
“是他下的毒?”
“嗯。”
薄暮烟架着望远镜,又仔细看了看,记下了战凌风的样貌。
“所以,他是这次我们要解决的头号对象?”
“算是,也不算。给我下毒的人,确实是他,不过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是战家二小姐战无双。战凌风这个人,行事高调,手眼通天,杀伐果断,戾气极重,京城中的人,都不敢惹他。不过,有勇无谋,有些可惜,容易被人利用。相比之下,战无双长袖善舞,最善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蛊惑人心,许多事战凌风做的事,背后都是战无双指使的。”
“可惜了,那今天是见不到这位战家二小姐了。”
战枭一走进殡仪馆的灵堂,陆雪芳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陆达明也一脸戒备,一下横在了陆雪芳身前,把陆雪芳护在身后:“你想干嘛?”
陆潇潇也颇为紧张,久闻这位战家大少的各类事迹,心中颇为害怕,扯着陆达明的衣角,和陆达明紧紧地站在一起。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害怕成这样啊?陆长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兄弟啊。如今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要过来上柱香,表达一下兄弟情义了!”
陆雪芳气愤地哭叫:“少装好人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家长歌怎么会死!你给我滚!给我滚!”
陆雪芳迅速红了眼睛。
战凌风却一脸淡定,面带笑容:“小妈,你别那么激动嘛。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说话讲究证据,你可不能随便污蔑我啊。”
这声“小妈”叫得极为侮辱人。
当年,陆雪芳不肯去战家,也不肯让陆长歌随战家的姓,自然也就不肯承认和战平山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现在,战凌风在灵堂之上,叫这一声小妈,也未免太侮辱人了。
灵堂对面的陆长风,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中冒着怒气。
薄暮烟轻轻抚了抚陆长歌的背:“不过是口舌便宜,下做的很,不值得。”
战枭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走到了战凌风面前:“差不多一点,死者为大。”
战凌风转过头来:“哟,这不是三弟嘛,你也来了?真巧啊。呀,你还带了花呀?看我,什么都没带就来了,失礼了失礼了。这样吧,我随个份子,随个份子!”
说着,战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现金,直接丢到了灵堂的供桌上。
“这,两万,够意思吧!”
且不说两万这个数额,对于战凌风来说就是个零钱,单论这风俗习惯,这样做也极度失礼。
就常理而言,逢喜事,红包双数,呈好事成双之意;逢丧事,白包单数,愿祸事单行。
这两万,是个妥妥的双数了。
战枭怒道:“你别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我又来吊唁,又来送钱的。三弟啊,我知道你和陆长歌感情好,都是小妈生的嘛,同病相怜,关系好,但是你也不能因为他死了,就看我不顺眼吧?”
说着,战凌风还直接绕过了灵堂,走到了棺材旁。
“你要干嘛!”陆雪芳一声怒吼。
战凌风还是嬉皮笑脸的:“来都来了,当然是要见我兄弟最后一面了。”
说着,战凌风一抬手,一用力,竟然生生地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你在干什么!”陆雪芳一声怒吼,就要朝战凌风扑过去。
好在一旁的陆达明一把将陆雪芳拦腰包住,他低声在陆雪芳耳边道:“雪芳,冷静一点!我们没有资本跟战家斗……如今长歌不在了,我们……我们更没有能力了……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战凌风看了看棺材,里面就只有几件陆长歌的衣服,是个衣冠冢。
“嗯?怎么长歌连尸首都没有?”
陆雪芳怒道:“你还有脸问?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嘛?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陆雪芳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战凌风恍然大悟:“噢……对……传说中,他却是死无全尸。真可惜啊,人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回来,这算不算客死他乡啊?”
说着,战凌风便啧啧摇头,背着手踱步走出了灵堂,坐会他的林肯加长,扬长而去。
而陆雪芳,当场被气晕在灵堂之上,被陆达明和陆潇潇扶到后面小房间休息了。
薄暮烟眼见这一场闹剧,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自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云城云家的事,常让薄暮烟倍感心烦,没想到这京城中的大族,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接下来在京城的日子,很难一马平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