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眉心一簇,说到处对象这事，要是双方堂堂正正的承认了也还好。
可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后果是很严重的。
赵曼：“兰香，你跟人处对象了？”
这会儿向红霞倒是愿意松开牛兰香了,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真是人见人增,人家处对象关你啥事了。
牛兰香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摇头否认。
马桂花这会儿挺直了腰板，对向红霞说：“无凭无据，无缘无故的就跑别人家里搜，你知道现在家属区都戒严了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个敌特。”
说到敌特向红霞脸上的笑容就拉的更开了,笑道：“你闺女不肯承认跟人在外头乱搞,那说不定就是敌特，你不证明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也不罢休,凭什么每次搞运动都在农场啊,军区要是窝藏敌特了怎么办,上回你们在农场搜来搜去搞得乱七八糟,这回我们也要搜你们。”
说不清楚,肯定就是要搜的。
其实当下自由恋爱的风气还是很开放的，毕竟打击盲婚哑嫁,包办婚姻嘛,只要不是婚前有染，婚后出轨,小年轻两个出去搞个对象，基本上也不会被人打成流氓罪。
可看牛兰香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马桂花就急眼了。
“说啊,你是不是跟人处了对象。”甚至，让人把孩子都搞出来了呢。
牛兰香就使劲摇头，打死不肯说。
“韩营长，今天这话就说到这里，这姑娘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就昨儿晚上，我们农场确实有好几个人看见她躲在暗处跟人很亲密的样子，而且还是个男人，你要是公然承认自己搞对象也就算了，只要对方亮出来身份，不是结了婚的，你娘在这里给你做主，许了婚姻，咱们这事儿作罢，可你自己不肯承认自己是跟人搞对象，我们就要去搜你家里了，毕竟前几天还乱了一遭，咱们现在是互相怀疑，互相举报，不成就上他家给我搜去。”
昨晚上牛兰香确实出去过，这个马桂花自己都没得辩驳。
她现在就担心女儿是不是真跟人咋样了，要是肚子里面揣个娃，她就真成了女流氓了。
简直是要疯。
现在就连韩景瑜都不好拦着。
不让他们搜，牛营长今天背上就得背上黑锅，背上一坨狗屎，死都甩不掉。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牛营长家的，韩景瑜道：“就算是要检举，要揭发，也不能是这么多人一起上，也没个说法也没个章程，牛营长到底是军区的干部，也不排除有人想趁乱栽赃他是不是，到时候万一被人进去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家里，要他怎么说的清？”
牛营长不在家，他这样说就看着马桂花。
现在马桂花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而且韩景瑜这样说也算是中肯。
马桂花点头：“成。”
他又看着向红霞。
向红霞可没想到韩景瑜也在家里，而且早也就打听好了韩景瑜跟牛营长家里并不是很对付，马桂花这人平常在家属区就挺招人讨嫌的，没有什么好人缘，她本来就想趁乱搞点事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可现在只让几个人进去，就打乱了她的计划：“我不可能栽赃。”
韩景瑜冷冷一笑：“进去太多人我可控制不了，要是有人往牛营长家里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谁长着眼睛可以帮他盯着，你要是不同意，今天也不用搜了，哪天你们想一出是一出，就要找个人来搜，哪天又要找个人来搜别人家，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能够陪着你们进去搜，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本来韩景瑜同意搜，马桂花心里还有点怨怼，可仔细一想，事情关系着牛营长的清白，要是查出来只是死丫头的事情倒也还好，特务罪这种扣上头顶一辈子都甩不了锅的大罪，如何能够自证清白，她理直气壮的跟向红霞说：“搜，可你要是敢在我家乱翻乱放，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向红霞你这个x货，当年没嫁成我们老牛，跟我记恨上了是不是，我也不怕你，你再怎么闹腾，老牛都还是我男人。”
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八卦，真是让人摩拳擦掌好兴奋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其实，向红霞也不确定进去搜能够搜到什么东西，可今天好容易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不进去白不进去了，于是点头同意。
韩景瑜打头，代表新区，另外又叫来了韩昌君做见证，农场那边向红霞跟另外一个小队长一起，一共四个人进去。
马桂花给自家姑娘气的发抖，戳着牛兰香的太阳穴说：“你倒是说清楚啊，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向红霞冷冷一笑：“谁知道呢，但是现在也只有这样能够自证清白了，你这姑娘最近可看紧了，跟人处对象闹出来的动静可有大有小。”
马桂花脸一黑。
这种瞎话说出来，牛兰香竟然脸上也看不出来怕不怕，她只怕是脑子有坑哦。
这闺女脑子进水了吗？
这要万一闹出小的出来，就麻烦了。
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心说都快被这死丫头害死了。
韩景瑜打头进了牛营长家的院子，刚进门就看见一张伟人的照片挂在堂屋中间，这也是这个年代独有的特色了，谁家都会挂上一张，然后就是牛兰香的卧室。
这牛兰香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妹妹牛兰英，姐妹两个都住一间卧室，就在后屋灶房旁边的小屋子里，屋子里面一排炕，一边铺着大一点的被褥是姐妹两个睡的，隔着一张小炕桌，旁边的是她兄弟牛卫东的床铺，炕桌上面还摆放着几本高中英语课本和一个草稿本。
向红霞字都不认识几个，拿给韩景瑜看：“韩营长你看看，是不是反动文字。”
这年头认识英文的人也不多，韩景瑜是公认的大知识分子，他当然知道了，扫了几眼看见都是一些普通的单词词汇，他摇摇头：“不是。”
向红霞急了眼了：“这上面写着洋文呢。”
赵曼脱口而出：“写了洋文就是反动份子，你自己没文化也别说出来，这是英文单词和词汇，学校里面教的，不仅仅咱们新区学校教，城里面学校也教，不会英文以后连外国进口的机器都不会用，全体当文盲。”
向红霞闭嘴了。
然后再搜，还真让向红霞搜出来几封信出来，落款是一个字体很花哨的字，里面写着情情爱爱肉麻的话语。
“你看吧，我就说牛兰香是个女流氓，要关起来，公审她。”向红霞这下子把腰杆子挺直了，大声说道。
“不过就是几封情信而已，就要开大会公审，那你们两口子炕头打架是不是要公审？”赵曼说。
“跟正经八百的人写情信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了，可牛兰香，你敢跟人家说说，跟你搞对象的是什么人么？”
“你倒是说啊，你这个傻孩子，搞对象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只要把人说出来，妈给你做主。”马桂花也急了眼了，心说不会吧，这万一要跟有妇之夫扯不清楚，她闺女可真就成了破坏社会秩序稳定的女流氓了。
小个子也在旁边起哄：“就是啊，牛兰香你有本事说出来啊，有胆子搞对象，怎么就没胆子说呢。”
这家伙面生的很，跳的也厉害。
牛兰香跟个视死如归的烈士一样，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呸有本事就别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向红军你敢说你自己就没点私心。”
小个子名字叫向红军，是刚才带着人冲进来的向红霞的弟弟，也在农场上班。
“要你废什么话，是个人就会搞对象，就会结婚，就会生孩子，人生老病死，延续后代，都是天刚伦常，轮得上你在这里瞎吵吵。”赵曼又扬起她的巴掌，可把向红军吓的往他姐背后缩了缩。
就是个胆小鬼，乌龟王八蛋。
磨嘴皮子都没用，从牛兰香屋子里面搜出来的信，就是她跟人搞对象的铁证，她要不说出来对象是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峙，韩景瑜也下不来台，帮不了她。
马桂花平常多利索的一个人啊，眼泪水在眼眶中转圈圈，就是拿她姑娘没办法，这姑娘性子非常倔强，她不想说，谁也不能逼她，问就是一句话：“我不知道。”
可急死人了，牛兰香低着脑袋就不说。
韩景瑜也不能包庇她，只能把人给带走。
可带走人也不算数，向红霞吵吵着要公审牛兰香。
其实从韩景瑜来到新区以后，公审这事儿在新区就几乎没有发生过，除了抓过几次特务闹腾过两回，新区基本上还是平安喜乐的安乐窝。
但毕竟前头又发生了抓特务的事情，昨儿放电影的礼堂差点出事，韩景瑜也知道当下压力很大，牛兰香不带走不行了。
可这丫头嘴巴严的跟什么一样，哪怕带走都跟个女壮士一样，昂首挺胸一点都不怵。
等牛兰香走了，马桂花也哭成了泪人儿，抓着刚回家的牛兰英问：“你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刚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也不听话，也去跟人家搞对象，要我说还是最近这电影放的不好，不放电影她就不会跟人家躲外头一起看电影，也不会写情信。”
嘿，还怪上电影了。
“马大姐，你这话说的就差了吧，放电影是宣传革命，宣传咱们伟大的八路军英勇抗日的光辉事迹，你家姑娘不躲在礼堂拉手亲嘴，难道就不会找别的地方，你赶紧问清楚跟兰香搞对象的是谁，双方认了这事儿不就成了吗？”赵曼见马桂花把这事儿推电影头上，就不乐意了。
当下的人已经够苦逼了，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放放电影还能缓解一下大冬天沉闷的氛围，又能宣传红军抗日，加强民族主义情节，还能提醒新一代的孩子别忘本，就凭她一句话多少人都看不上电影，那不是亏死了嘛。
马桂花见状揪着小女儿的衣领不松手：“你给我说，你姐的事情八成你也知道，平时你们出去的时候你也没少给她打掩护吧。”
牛兰英就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听说姐姐给人抓走了也都吓坏了。
“马大姐，你们家是怎么得罪向红霞的，她怎么会出头搞这事儿，这新区搞对象的少男少女多了去了，你家兰香不会搞到他们家人头上去了吧。”赵曼疑惑的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牛兰英的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姐姐不说是怕连累那人。”
“还怕连累，她都成这样了那人也没出来。”赵曼恨不得去拎这孩子的耳朵，到底想啥呢，她平常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不愿意负责的男人了。
牛兰香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姐跟人搞了对象了，可跟谁在一起，我都不知道。”
这说起来，要放在几十年以后，谈恋爱搞对象的事情父母都管不着。
就算是给人当小三了，可也没触犯刑法呢，真正犯法的，是那个明治自己有对象，还出去瞎搞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样的行为就不负责任。
赵曼满脑子的疑惑回到了家，内心其实也认定了牛兰香说不定是真跟农场里面哪个有妇之夫搞上了，不然咋就宁愿公审不愿意说。
不说，还有点活路，说出来了就更没有活路了。
但，这姑娘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又爱读书，没道理脑子坏掉了，好好的营长家大姑娘多好多大的前途她不要，跟个有老婆的男人处对象。
光想到这里，即便她是再斯文有礼貌的姑娘，只要是沾染了做小三的习气，赵曼都觉得零容忍。
可刚才家属区那些人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牛兰香好歹也是军区的孩子，大家平日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部分人在当时都跟看戏一样的看着牛家的人被人欺负。
巴掌没有打到自己脸上，就不会觉得疼。
这种麻木的心态跟在战场上看见自己同胞被人欺凌，看热闹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打向同胞的拳头，迟早有一天也会打到自己身上！
若是被骗的，那就是那个男人可恶，可今天看牛兰香一副生死不愿意说的样子，莫不是连她自己都知道。
“兰香姐姐不会这样。”大娃气哼哼的说：“你们看事情都只看表面。”
哟呵，这小家伙，今天还冲到最前头去维护牛兰香了。
赵曼捏捏他气鼓鼓的小脸蛋，笑嘻嘻的问：“你跟兰香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不会当女流氓，也不会勾引人家有老婆的男人。”大娃好像也知道什么似的，但他到底是个孩子，对情情爱爱的又不是很了解。
“怎么了，难道你知道啥，韩万生，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别藏着捂着，现在说出来对牛兰香才最有利。”
“我也不确定，可我会帮兰香姐查清楚。”
“对哦，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跟牛兰香这么熟的。”话锋一转：“二娃，我虽然跟马大姐关系一般般，可牛兰香好歹也是咱们军区的人，你怎么能跟看八卦看好戏一样看刚才的事呢，我看你刚才看热闹，看的挺开心的嘛。”
“我错了。”二娃低头说。
“保持这样的心态，要是还有鬼子进村，刺刀对准的是你的同学，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吃了枪药的妈气哼哼的说道。
“兰香姐是个好人。”二娃愧疚的说：“我们每次回来都能碰上她，有时候她骑车会帮我们带一下三娃，她人可好了，绝对不会是女流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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