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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1 / 1)

oliver感觉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一阵跌宕起伏的眩晕后,他的眼前重新被光亮覆盖。

他下意识闭紧眼,躲避刺目的光亮,长久生活在禁闭室中,熟悉了与黑暗作伴,他的眼睛已经无法适应普通亮度的灯光了。

兰斯在一旁扶了他一把,手掌硌在硬邦邦的骨头上:“到了。”

oliver缓了好一会儿,直至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才勉强睁开眼。

大厅里有很多人,有男有女,有alpha有omega,有大人也有小朋友。

他们都齐刷刷地望着他,眼神或好奇,或考究,或淡然,或意味深长,或不忍。

oliver有些局促,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正眼看过了,在蓝枢大厦,除了劳恩先生,没有人敢忤逆司泓掣,向他施舍片刻善意。

他将手攥起又松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些人他都不认识,这种场合让他格外紧张,他努力保持得体,轻轻颔首,想要问候,但张了唇,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个性,可他已经找不回曾经那个受人欢迎的自己了,苦难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痕迹,他忘不掉,也剔除不了。

他真的能获得新生吗?

其实oliver对此并不抱希望。

他只是想对老师十八年的惦念道声谢,以及,他不忍心辜负兰斯的善意。

他知道兰斯给了他生存和复仇的机会,可他的心境早已一片死寂,他的身体也已是强弩之末,他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可是,如果在死之前,还有人能因为他的选择而感到满足,那即便是假装坚强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oliver,也是黑灯会的第八位成员。”兰斯似笑非笑地打量一屋子早已按捺不住的同伴,非常有眼色地退到一边,把刚出虎穴的羔羊oliver献了出去。

梦境女巫第一个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袭黑色露肩修身连衣裙,浓密的波浪长发披至细腰,作为alpha,她足有一米七八,这使得她的身材格外优越曼妙,凹凸有致。

她妆容精致,红唇性感,褐色瞳孔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再清心寡欲的omega看向她的眼睛,都会心跳失序。

“这位omega,我是不是见过?”

梦境女巫嗓音蛊惑,目光直直落在omega因大范围使用【虚拟境】而泛红的腺体上。

她敏锐地看出,oliver的腺体已经被终身标记过了,可据说标记他的alpha并不温柔,这种情况下,omega因为孤独和空虚出现严重心理问题也不奇怪。

梦境女巫虽然情人谈得多,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在没有做好负责一生的准备时,她绝不会标记任何omega。

“啧,睫毛都是浅金色的,怪不得这么白。”

要是自己的情人有颤得如此可爱的金色睫毛就好了,她一定会爱不释手地把玩。

“”oliver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他目光稍微一垂,就落在傲人挺立的胸口,忙一低头,又看到雪白细长的双腿,他偏开头,又显得不礼貌。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按理说不会被alpha随便两句撩拨就弄得不好意思,但他实在是实在是没遇见过这么热情的alpha。

一时之间,长久以来的绝望与颓丧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兰斯靠在大厅正中央的沙发里,闲懒搭着左腿,难得善良地打破尴尬:“不,你没见过,你只是睡了太多小金毛以至于脸盲了。”

梦境女巫表情一僵,忙微微一笑,真诚地对oliver道:“小金毛呸,小橄榄树,别听他的,我是一个非常专情的alpha,尤其是对你这样的金发omega。”

“嗯。”为了礼貌,oliver抬眸去看梦境女巫的眼睛。

而本没把这句话当真的他,却情不自禁的相信了。

他明知道兰斯说的应该是真的,可感性的冲动,却让他更愿意相信梦境女巫的话,很快,兰斯说了什么在他心里已经微不足道了。

梦境女巫轻呼气,气息温香,惹人心醉:“你这样的极品s级omega,真不该太早碰感情,不然那些渣a勾勾手指就把你撩走了。”

“是。”oliver下意识回。

梦境女巫凑近,咖色波浪长发不经意擦过:“瞧你瘦的,养胖点才好摸。”

“好。”oliver根本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

兰斯轻敲沙发扶手,咚咚的响声打乱了oliver的目光,那种执意相信的念头突然消失殆尽。

“我姐,兰绮,黑灯会代号梦境女巫,别轻易看她的眼睛,【蛊惑】是她最拿手的能力。”

oliver如梦初醒。

能够让s级轻易陷入蛊惑,梦境女巫的等级不会低。

黑灯会里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兰斯指着一旁躺在地上面如菜色的小丑:“卢卡斯,黑灯会代号疯小丑,瞬移的能力就是他的,你可以把锚点还给他,那是他的灵魂碎片。”

小丑今晚灌了太多法塔炼制的提升体能的药,已经被难吃得奄奄一息,看起来比oliver还要虚弱。

“我呕——今晚呕——不是最佳呕——状态呕——”

小丑一想起药膏的味道,顿时胃里抽搐,脸色更加苍白。

他明明应该化上他喜欢的小丑妆,以最诡异渗人的模样与新成员优雅握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若狼狈孕吐的小白脸。

法塔一掌捂住小丑的嘴巴,沙哑着嗓子:“别,说,了,听得人,想吐。”

小丑瞠目,不敢相信第一个嫌弃他的居然是法塔,他手指颤抖着薅住法塔的前襟:“还不是呕——因为呕——你!”

兰斯继续介绍:“寨方,代号法塔,元素系觉醒者,拥有特殊的配药天赋,你吃的骨生花就是经他调配的。”

法塔出生后不久,就被人贩子拐到了异域,当地的族群为了让祖先残忍的炼毒制药手艺传承下来,舍不得自己孩子,便买孩子来修炼。

显然,这种修炼方式是毫无科学依据与安全保障的,大量的孩子死去了,他们的尸体又被当做炼制的药引。

法塔的嗓子被毒哑了,眼睛被毒坏了,他的身体里满是稀奇古怪的毒素,皮肤也常年破溃流脓,他就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他觉醒了,他拥有了操纵分子的能力。

他把侵入心肺的毒素分子逼出身体,让摇摇欲坠的身体机能不再恶化,接触了现代科学后,他发现任何药物都是由化合物构成的,而他,不仅可以分解药物,还可以创造药物。

他主动找到黑灯会,借助黑灯会的力量,屠灭了整个族群。

oliver瞬间就明白了小丑的感受。

怎么能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呢?

是有的,此刻,他与小丑就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共情。

不过难吃归难吃,oliver的身体此刻还在巅峰状态,全靠法塔那瓶小小的药膏。

“谢谢。”

他一边颔首向法塔道谢,一边蹲身从自己的影子上,小心地拾起小丑的灵魂碎片。

这居然是灵魂,居然有人可以随意将自己的灵魂撕扯。

oliver这一晚接收的新鲜事物实在是太多,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黑色的一小团灵魂,凑到嘴边,轻轻吹去灰尘。

小丑突然浑身战栗,脸颊爆红:“你你你,别吹——”

oliver一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看小丑仿佛上了发条一样腾身而起,人也不呕了,气也不喘了,只绷着没有油彩遮挡的,越来越红的脸。

梦境女巫轻描淡写道:“哦,他的灵魂与本体共感,你这么吹,就和吹他的裸|体没什么两样。”

“”

oliver忙把手里的灵魂交出去,磕磕绊绊:“抱,歉。”

“算了没事。”小丑摇头扫去那点燥热,把灵魂接过来,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还有这位,廖无量,代号阿巴顿,就是他拥有召唤亡灵的能力。”

房间里,笨拙大个子始终沉闷地坐在一边,他的皮肤如死尸般僵白,若非他漆黑的眼珠一直随着屋内的声音转动,oliver会以为他只是一尊塑像。

阿巴顿瓮声瓮气的开口:“亡灵是一种虚无态,它们无法获得也不需要人间的任何东西,我的能力可以将他们暂时带到人间,但却不可以将它们留在这里。”

oliver心中默念,阿巴顿。

在黎明日前的历史里,有本叫做《圣经》的书,《圣经》中称阿巴顿为黑暗深渊之主,他能指挥地狱中的邪灵怪兽,是与神明作对的恶魔。

细想,无论是小丑,女巫,或是阿巴顿,在曾经的历史中都是反派的形象,就如黑灯会如今在联邦中的角色。

但神明就一定是圣洁公正的吗?

孰是孰非,又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这位小朋友——”兰斯顿了顿,他发现度玛还抱着电脑,闭着眼,意识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不小心把这小机器脑袋给忘了。

兰斯起身,走过去,两指叠在一起,在度玛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

“度玛,可以了,回来吧。”

度玛听到兰斯的召唤,收回意识,抬起清澈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兰斯,我在打架,不能认输。”

兰斯单指扶了扶眼镜,先点头,再轻笑:“可是法律规定,小朋友不能打架。”

度玛从小患有自闭症,以至情感缺失,无法给父母亲人任何正向回应。

后来他有了健康的双胞胎弟弟,又有了一个漂亮的妹妹,他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个人。

他总是静静的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嬉笑玩闹。

他潜意识里懂得什么,可说不出来,也改变不了。

他只能让自己听话,更听话,像一个安静的顺从的机器,存在于这个家中。

但十岁那年,他还是被遗弃在港谭的海边,他们希望他能在涨潮时被海浪卷走,与带给这个家庭的负担一同被卷走。

兰闻道捡回了他,可无论怎么开导,度玛像机器一样遵守命令的习惯都不会变了。

当然,他也只会遵守自己信赖的人的命令。

度玛歪着脑袋,片刻,放下电脑:“好吧,听兰斯的。”

但是我十六岁了,不是小朋友了,他暗暗道。

兰斯继续向oliver介绍:“度玛,只叫度玛,他的意识可以接入任何网络,蓝枢大厦的监控摄像就是他解决的。”

“还有一位叫莉莉,现在大概——”兰斯看了一眼时间。

小丑有气无力地接道:“现在大概在家里奋笔疾书,抄明天的物理数学化学作业,莉莉是一个学不好数理化走不了全天下的古怪暴力小萝莉。”

兰斯瞥了小丑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嗔意,然后才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最后就是我了,我本名叫兰斯,代号白法老,是黑灯会的实际负责人。”

“白法老。”oliver生涩地念出这三个字。

原来,杀死厄迪夫的,杀死波拉斯与克洛娃的,就是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好了,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现在该——”

“唔咳!”兰闻道重重的咳嗽一声,打断了兰斯的话。

兰斯心中好笑,脸上佯装惊讶:“爸,今天黑灯会内部会议,您又在?”

兰闻道:“”心肝长大了,变得不贴心了。

兰斯微笑:“来都来了,不然你和oliver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乌里尔,又是如何发现乌里尔已死亡的?”

兰斯其实更想问,兰闻道到底隐瞒了什么,为什么就连司泓掣都查不出乌里尔的踪迹,偏偏他知道。

乌里尔的尸体又是在哪里发现的,是不是也和平叛之战有关,莫非当初兰闻道也去过平叛之战的现场吗?

oliver诧异,立刻看向不动声色坐在角落里的兰闻道,他着急的边比划边说:“你,认识我哥哥?”

但兰闻道果然没有正面回答兰斯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摆了个坐姿,示意阿巴顿:“这些过后再说,无量,先问出当年的真相。”

阿巴顿点头,朝oliver伸出手,声音粗重浑厚:“请把司泓穗的遗物给我。”

oliver只好忍住疑问,慢慢取出那枚米白色发卡,托在灯光下。

十八年过去了,他还是能清晰地记起穗穗带着发卡的模样,那么活生生的,可爱乖巧的。

穗穗的人生停止于那一夜,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

他终于,又能见到穗穗了。

高塔公会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禁区内,却还是一团乱麻。

监控恢复那一刻,一区区长的声音也从广播传至整片禁区——

“所有人立即回归住处,禁止在外徘徊,今晚的事,蓝枢稽查队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允许恶意传播相关谣言!”

“立即解散,回归住处,否则根据拖延时间扣除相应功劳分!”

一听与功劳分挂钩,围观的人群一窝蜂动了起来,他们来回碰撞,互相阻挡,毫无效率。

湛平川夹杂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往宿舍的方向靠去。

一区的广播让他觉得讽刺。

恶意,谣言。

怎么算恶意,又如何知道是谣言?

一个生命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又算什么呢?

他相信,从今天开始,整个禁区不会再有人提起oliver的名字,也不会有人为他虔诚的祷告,所有人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有他是真的消失了。

湛平川刚走出人群,下一秒就要转过拐角。

然而就在这时,蓝枢大厦的正门霍然大开!

司泓掣身着皮衣,手指滴血,满眼肃杀冷意,大跨步从门内走了出来。

很多人看见了司泓掣失魂落魄地冲进蓝枢大厦,看见他因为那个人的消失而情绪崩溃,但此刻,那个雷厉风行的二区区长,杀人不眨眼的罗刹仿佛又回来了。

吱嘎——

一声擦响,车轮在砖石路上划过,稳稳停在司泓掣面前。

十余名二区队员整装待发,快步跑到司泓掣身边列队集合。

司泓掣抬起猩红的眼,眸中凝着森冷杀意,他用力攥拳,骨节咯吱作响,布满血痕的手背再次崩开,血流如注。

然而他似乎毫无所觉,他将装满oliver残存气息的【笼罩】护在皮衣内,迈步上车,厉声命令:“去星洲大学!”

湛平川看着闯过人群扬起飞尘的越野车,思索片刻,突然神色突变。

他立刻抵住耳机,急促简短道:“星洲大学校长有危险,告诉我爸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从家中带走!”

“怎么?”主管接到湛平川的电话有些诧异,他们还在分析司泓穗的死亡资料。

湛平川来不及解释:“还有,让我爸找到他后立即逼问当年的真相!”

他不确定湛擎和是否来得及,也不确定闫琦礼能够活多久,可一旦司泓掣也怀疑到闫琦礼身上,那么做局之人,绝不会让司泓掣知道真相。

这就意味着,闫琦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知道了。”主管沉声应。

湛平川深吸气,克制道:“你们小心。”

鬼眼公会带来首都城的人必然不多,不然早就能引起联邦政府的怀疑。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想要抢在做局之人前面,把闫琦礼带走,也是个艰难的考验。

一旦被联邦政府发现鬼眼公会参与其中,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司泓掣凶神恶煞地闯出禁区,七区区长才关闭了地下三层的权限,慢悠悠走了上来。

今天过得实在是有趣,那个人死了,司泓掣疯了。

他陪司泓掣赶到地下三层,在重重叠叠的铁柜中,找到被侵入者打开的那一份。

司泓穗的所有死亡资料被平整铺开,显然是为了方便拍照。

其实他虽然猜到当年的事有猫腻,但却并不知道哪里有,毕竟所有证据都严丝合缝,无懈可击,所以他当初深信不疑,认为司泓掣被感情所累,家破人亡。

这些资料,其实司泓掣当年已经研究过无数次了,因为实在没有破绽,他才不得已选择将它封存。

毕竟他每读一遍,都是对自己的精神折磨。

“监控,审讯,电脑里的淫|秽视频全都有,甚至乌里尔自己都不肯说当晚的去向,到底哪里会有问题呢?”

七区区长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司泓掣。

然而只要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以质疑的眼光再看全部的证据,总能发现端倪。

司泓掣的目光定格在最后的尸检报告上,他手上的血迹蹭到了雪白的纸张,时过境迁,那上面的文字依旧如鲜血般刺目。

他呼吸沉重,太阳穴锐痛,但一种呼之欲出的,莫大的惊惧与战栗却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倒下。

他终于,看到了检验人的名字——

闫琦礼,星洲大学校长。

七区区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啊!闫校长是哪年成为星洲大学校长的?”

平叛之战后第四年,oliver从agw特危死刑监狱刑满释放的那一年,禁区医务中心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一跃成为了联邦最高学府,星洲大学的校长。

从此,星洲大学陷入了漫长无序的混乱期。

属性研究与历史学院院长何竞恩抱病退隐,浑噩度日,厄迪夫借机上位,掌控实权。

学生关爱处名为关爱实为监视,靠严苛的校职工管理与奖金评定条例,将星洲大学变成毫无人情满是算计的角斗场。

学生之间倾轧,霸凌,厮混,排挤,形成泾渭分明的等级和鄙视链,而学校不仅视而不见,还帮助遮盖隐藏,平息舆论。

闫琦礼根本只是一个无能无为的管理者,可即便这样,他仍旧稳坐校长之位。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是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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