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一共娶了七个姨娘,如今还在的剩下四个,分别是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八姨娘。”
魏景年只怕她们两个年轻姑娘到了那院里,就好像兔子进了狼窝要被分食一般。
孙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打断了他的话,“魏公子怎么把小奶奶们视若洪水猛兽?”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魏景年生怕她俩吓得不敢去了,特意卖个关子,正好多两个人给自己壮胆。
穿过长廊,偌大的宅子后竟还藏着一处宅邸。
孙妙儿暗叹魏家的基业,在乡下不假,但是财力底气却是平南城里那些靠时运暴富的商人无法比拟的。
所谓得财容易守财难,守住丰裕的家业,就得世世代代不停歇地打拼,稍有不慎,几辈人的心血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后宅与前宅由两位管家分管,门口的管家远远瞧到魏景年过来,激动地冲里面叫道:“小少爷来了!”
顿时,里头爆发出嘈杂聒噪的女声。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足以让孙妙儿瞠目结舌。
几个女人提着衣裙从院里小跑到门口,个个花枝招展,装扮艳丽。
有的手里拿着画了一半的眉黛,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门口张望。
孙妙儿不禁感叹这架势,丝毫不逊于独欢楼的姑娘招揽客人。
等他们走近些,霍然听到几个女人异口同声道:“小少爷!”
魏景年心生恐慌,不由得往后小退两步,低声唤道:“几位小奶奶好。”
几个女人听了这句,脸上都乐得开了花,最年长的那个抢在前面说道:“诶,小少爷,老太爷在里边儿等您呢!”
“小少爷,我领着你过去吧!”旁边那个也不甘示弱,一把将这个推搡到后边儿,硬是挤了上前。
王雪如悄悄拉着孙妙儿的衣角,不停地朝她使着眼色。
孙妙儿不知所以,稳妥起见,这会儿还是别出声。
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人的存在,“呀,两位姑娘,稀罕啊!”
话音刚落,一群女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们二人的身上。
孙妙儿感受到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贪婪。
怎么,她们连女人都不放过吗?
可她不明白,这群不是老太爷的姨娘吗,为何一个个倒对魏景年这般起劲?
“姑娘,眉黛是稀货,不嫌弃的话,就当个见面礼。”
还没等孙妙儿反应过来,已经有个姨娘三两步上前,直接把眉黛送到她手里了。
后边的直接拔了头上的簪子,凑到王雪如近前,“姑娘,一点心意,不要嫌弃才是。”
几个姨娘心里也没底,到底哪个才是小少爷的心上人,一个打扮朴素,气质往那儿一站,却出挑得很,还有一个衣着华丽,明眸皓齿,娇艳得很。
“人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谁会稀罕你的破玩意儿?”
身形高挑的那个没安好心地冷言讽刺。
拿着簪子的狠狠回瞪了她一眼,“总比你连件能出手的东西都没有的好!”
孙妙儿还没弄清楚局势,几个女人大有争吵扭打之势。
“好了,几位小奶奶,你们快别吵了,我是来找五奶奶的!”
魏景年高声喝道,止住了眼前的闹剧。
几个女人忽地没了声,五姨娘便是她们口中没有东西能拿得出手的那位。
但此刻,被小少爷点了名,别提多得意了。
五姨娘骄傲地扬起下巴,像只赢了打架的孔雀,鼻子出气,冷哼一声,“瞧见没,小少爷是来找我的!”
剩下几个顷刻宛如泄了气,打了蔫,手一挥没劲地散了去。
“说吧,小少爷,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五姨娘想到平日只要她巴结小少爷,小少爷恨不得她们这群有多远滚多远,怎么今天转了性?
魏景年直言道:“还不是有求于五奶奶。”
这声五奶奶叫得五姨娘心里别提多舒坦,总算能在那群女人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论财力,她不如几个年纪大的,论姿色,她又被几个年轻的比下去。
唯独巴结上小少爷,她们几个在老头子百年之后才能享点福。
要知道魏老爷对这群姨娘深恶痛绝,要不是有老头子在,怕是一早就把她们给发卖了。
五姨娘娇年纪不小,声音却仍如少女般娇嗲,道:“说吧,什么事儿?小少爷登门那我定然是有求必应。”
“有些织造上的难题,想请教五奶奶。”魏景年徐徐开口,当年不曾被祖父相中的五姨娘,曾经是整个大槐村手艺最精巧的纺娘。
无论多复杂的料子,她只需看一眼,就能原样复刻。
五姨娘一愣,随即缓过神来,声音忽地失了方才的娇气,“拿来我看看。”
孙妙儿上前,将手稿递过去。
五姨娘接过手稿,粗略翻了一遍,低声道:“到我屋里说吧。”
进了五姨娘屋里,丫鬟上了茶水,五姨娘往软塌上一靠,随心道:“坐吧。”
“五奶奶有头绪了没?”魏景年试探着问道。
谁知五姨娘只把那沓手稿攥在手里,当扇子似的扇了两下。
孙妙儿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刚才与那群姨娘混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免有些落俗,但拿到手稿的一刹那,女人所显露出表情,是大家名匠才有的风采。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她将手稿放在案上,洋洋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垂着自己的左肩。
孙妙儿回道:“是一位老婆婆给我的,不过我们也确实在寻求织造白胚纱的办法,但是手稿残缺,还请五奶奶帮忙。”
“你懂白胚纱?”五姨娘莲步轻移,走到孙妙儿跟前。
她绕着孙妙儿转了一圈,顺带打量了遭。
孙妙儿鼻子一嗅,四围弥散着五姨娘身上的脂粉味,甜而发腻。
孙妙儿应声,“略有耳闻,五奶奶可否指点一二。”
“稀罕啊!”五姨娘倏地笑起来,“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白胚纱早就从这世上销声匿迹了。”
她绕回去,将手稿在手心拍了几下,“白胚纱的技法我可以教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双杏仁眼忽然冷下来,视线凝住,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