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情断(1 / 1)

“大人,贾欢,死了。”

贾欢身死的消息在第二日传到了平南城的衙门。

张生民并不惊讶,视线仍然停留在案牍上,“身为臣子,忠君爱国,是分内之事。”

“贾欢有不臣之心,死,也是他活该。”

羽营既然能先一步到颖州,必然已经在颖州附近蛰伏许久。

敌不过千军万马,杀掉一个贾欢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下难住张生民的,却是如何安置皇帝。

皇帝贵为天子,尽管落难逃到颖州,但他身为臣子,还是得妥善安置皇帝的。

“落羽大人来了。”外有衙役来报。

落羽解了披风坐到太师椅上,“皇上有张大人可用,真是我朝之幸啊。”

“张大人为什么不跑?”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像是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张生民客客气气地朝着落羽行礼,“回大人的话,臣张生民,忠君爱国,到死都不会与乱臣贼子沆瀣一气!”

“愿携城内三千民兵,殊死抵抗叛军!”

尽管到此时,他仍旧认为皇帝还有一线生机,覆巢之下,仍有完卵。

落羽微微颔首,抬起头瞥见张生民脸上坚毅的神色,“张大人可是在为安置皇上一事苦恼?”

“是。”张生民如实回答,“眼下钱库吃紧,皇上不日便抵达平南城,搭建行宫怕是来不及了,衙门后院又粗陋不堪,实在是挑不出什么好地方能让皇上下榻。”

面具下的眼睛一眯,落羽悠悠开口,“我倒是有个好地方,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肯定喜欢。”

“大人请说。”

“独欢楼。”

张生民面色一怔,半身僵硬,“这……独欢楼乃是风月之地,人多眼杂,下九流的地方。”

“哦?”落羽嘴角勾起,“那平南城里还能找出更妥帖的地方来吗?”

“论布置,摆设,吃食,独欢楼都是上乘。”

张生民说不出辩驳之词,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大人说得是,那就全凭大人安排好了。”

“单丘,你去独欢楼带个信儿,就说独欢楼暂且被官府征用,闲杂人等近日一律不许入内。”

听到独欢楼三个字,单丘握着刀的手渗出冷汗。

那天在听月阁里,东里笑笑说的话,字字诛心,他到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是。”

单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独欢楼的。

身后的几个捕快兄弟跟着,一路上与他搭话,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东里笑笑说得几句话。

她想进宫,她想要荣华富贵。

“传大人口谕,皇帝龙驾不日抵达平南城,独欢楼为官府征用,闲杂人等,即刻清场!”

铁令一出,还在楼里饮酒作乐的客人们顿时面面相觑。

“官爷,您这通知得也太突然了,也不容小的们准备准备。”

宾客亦有不满,小老百姓安居一隅。

颖州不曾受战火影响,他们哪管皇帝姓甚名谁,都做好改朝换代的准备了,因为天子驾临,使得他们的日子陡然少了乐趣。

少不了是要抱怨的。

“这位公子可不要说胡话。”

楼上的珠帘后头突然响起一道娇媚的女声。

一袭石榴裙的浓妆女子从楼上下来,面若桃花,态若青柳。

单丘一时半会儿没能挪开眼,他慌了神。

心绪大乱。

女人的视线始终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过一刻。

莲步生花,恍惚间,袅娜的身影已至眼前。

“单捕头,别来无恙。”

东里笑笑嘴角噙着一抹轻浮的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非要如此,非要让他伤心失望地走,毫无惦念地离开。

那样,她再也不会惧怕身后留有威胁,如今这世上,唯有单丘能够成为她心上的负担。

“东里姑娘安好。”

他克制地回答着她的话,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个想问清楚的念头。

但他还是忍住了。

孙妙儿从正门迈进独欢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本意是来找东里笑笑商议皇帝逃临颖州一事,却霎时置身无比尴尬的氛围。

“东里姑娘,不要让单某人难做,诸位,请吧。”

他什么都没问,只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强硬。

那些客人架不住刀剑威胁,只好乖乖下了楼。

“诸位,今日的酒水钱免了,笑笑给诸位赔个不是,等天下太平之后,笑笑再请诸位来!”

东里笑笑赔笑行礼,送走了店内的宾客。

“孙姑娘,你也请吧?”

单丘仍旧不留情面,他此时的心情简直阴沉到极点。

东里笑笑伸手拦住,“单捕头有所不知,孙姑娘是我的贵宾,你不让孙姑娘进来,到时候这些姑娘只能光着身子伺候皇上了!”

“你!”

单丘的脸霎时红了,他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东里笑笑的口中说出来。

从前何其单纯天真的她,为何几日不见,变成了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他不相信!

东里笑笑的心亦如针扎,但仍强摆笑意道:“单捕头,有什么吩咐,您明日再来吧。”

还没等她逐客令说完,单丘一行人已退出独欢楼内。

可单丘一出去,东里笑笑的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孙妙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挽住东里笑笑的手,“何必呢?”

“我懂你的难处。”

她自问自答地说着。

东里笑笑终于再也无法强装笑意,她忽地搂住孙妙儿,“妙儿,我好想哥哥,为什么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胡庭知的用心良苦,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多年要将她藏于高阁,把她保护得小心翼翼。

也知道,她与单丘是走不到一处的。

她的命运,从被魏王捡到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只是一枚棋子,再无任何意义。

“都会过去的,我们再等些时日,又不是非你不可。”

孙妙儿柔声安慰着她,许是女子之间的心心相惜,她太能理解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楚了。

东里笑笑的情绪逐渐平静,慢慢止住了哭声,“对了,笑笑,季家的事,符先生他与你说过了吗?”

“季家,季家怎么了?”孙妙儿不解,难道师傅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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