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娘俩儿是不知道,贺时那哪是去黑市买什么东西啊,他自己骑的那辆自行车其实就是货物,这家伙去过的地方一两个月都不会重复再去的,漫说候个十天,候个一个月也未必能见着人。
也是沈瑶做了那样一个梦,原本的心结都放下了,第二天在舞蹈室忙完回了家夫妻俩又想起那些家具来了。
照老和尚说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可以拿,都是沈瑶从前惯用的,不说其本身的价值和历史价值,就是自己媳妇儿用过的东西,贺时也不愿叫它们还流露在外头啊。
和沈瑶商量了一回,还是要把东西买回来,那天老太太说什么祖上的东西不想卖,他倒是清楚得很,十之是看他应得痛快觉得卖亏了呗。
贺时想想,这做买卖还是得心黑手狠一些才是,就是占了大便宜那也得做出吃大亏的款儿来,不然碰上个心眼儿多的就会出这样的事。
想也想得到,不卖给他,十有是去找文物局,文物局贺时还是很清楚的,眼下国家经济环境就这样,对文物还真没怎么重视,出三千的价,贺时私以为不太可能,要说别的买家,老太太张口开的那价,怕是也没多少人愿意入手。
他也不急着往城西傅家去,准备先晾上那家人几天,隔了几天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儿骑着自行车转到了之前碰到傅永生的黑市去了。
果然,傅永生那厮就在上回遇到他的地方,在墙沿儿上靠着呢,这已经在黑市守了贺时四天了,四天啊,见到贺时那一下他几乎是扑上去的,比见着亲祖宗还激动。
“大哥,大哥,我家那家具你还买不”
贺时早料死了,见着人还是装出意外的样子来“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傅永生怎么在这里,自然是蹲守他啊,可这话吧,照实说好像也不太对劲。好在贺时也是做戏随口一问,随后道“不是说祖上的东西要留个念想”
傅永生呵呵笑了笑,说“我妈考虑了几天,觉得祖宗放心里敬着就好了,咱该过日子的还是要过日子的嘛,而且我这不是马上要结婚了,这家里缺点钱备聘礼。”
贺时一边哦一边煞有介事的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傅永生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下亮了,正想说话,贺时却道“不过我媳妇儿不让买呢,那价格太贵了,我回去给她好好说了一通,家具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花那价钱”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跟傅永生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要走。
傅永生急了,这几天等贺时等得他眼睛都红了,这时候哪还能叫他走了,一把拉住自行车后座,急急道“大哥,别走,别走,价格咱好说啊。”
只要不是五百,价格真特么好说,傅永生被三个文物局专家打击得已经不觉得祖上留下的那些个东西真有他妈说得那么值钱了。
贺时当然不是真走,所以傅永生一拉他也就顺势被拉住了,停下来一脸为难回头看他“家具是挺好看的,可那价格真的贵啊,我媳妇说有那钱都能买套宅子了,这便宜能便宜到哪去啊,我这买回去不得叫她踢出屋跪搓衣板啊”
这话说得,真情实感的表达出了家具我还是喜欢的,但价格太贵了,不能买,不能买。
傅永生赶紧拉稳了车,道“大哥,价格咱们好说,好家具也不容易碰到不是,你到我家再看看,咱重新再商量个合适的价钱,你要觉得行就买,觉得不行的话我绝对不拦你了。”
指着贺时再瞧着那些家具挪不动脚才好呢,心里也已经快速琢磨起重新开个什么价钱这生意才能成了。
贺时半推半就被他拉着去了傅家,傅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择豆角呢,听到动静一抬眼看到贺时,哪怕人老成精呢,也好悬没乐得跳了起来。
压住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放下豆角一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热情的招呼道“哟,小伙子过来了,我家小子跟你说了吧,我这想了想,你们夫妻俩跟这家具也是有缘分,这东西卖给有缘人老祖宗不会怪罪。”
贺时呵呵,我信你个鬼
不就是演戏嘛,谁还不会啊,一脸为难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傅永生,“这,不是,这家具太贵了,我媳妇不让我买,这刚才街上碰到了,小兄弟非把我往这头拉,这东西真没法买,买了回去惹我媳妇儿生气了可不成。”
妥妥儿一个妻管严,演得是活灵活现。
老太太听得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跟自家儿子一对眼,就晓得人这也变卦了,不要了,她笑着说“哟,这怎么说的,这家具不是我说,民国那会儿,有个豪商出了大价钱我家太婆婆也没肯点头卖了,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遇不可求的。”
贺时连连摆手“这样好的东西,我瞧着您还是留着的好,这年头也不容易,吃点好的还难呢,这家具就没必要那么讲究了,家里老子娘说弄套胡桃木的就顶好了,现在工厂出来的,那手艺也不差,好看不贵,这才正经过日子的道理。”
老太太那心啊,哇凉哇凉,敢情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拍的板啊,回家还是得听家里人的。她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觉得三千块还卖低了呢,这要当时卖了,哪有现在这事啊。
她不管了,这小子脑子能热一回她就能叫他热第二回,能拿出钱来的是大爷。
帮着贺时把自行车拉过去往院子里一停,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招呼着进去看看家具再说,傅永生拉着贺时就往东厢去。
老太太跟在一边舌灿莲花的介绍家具,贺时笑着,反正凭她说得怎么天花乱坠,只一点,贵,不能买。
傅家母子出了一脑门子大汗,最后牙一咬,两千八
贺时眼都没带眨的,脸上是一副两千八跟三千有什么区别,你当我傻的样儿。
老太太看看他,想想那三个报五百的,咬咬牙“小兄弟,我这是儿子要娶媳妇,真的急用钱,要不然是不舍得这样贱卖祖上留的东西的,两千五,两千五成了吧,真不能再少了。”
贺时摆手,“大娘,真的是太贵了,家具好我知道,这买了回家要吃挂落的。”
说完摆摆手就往外走,老太太和傅永生追着他,傅永生急了,“大哥,两千成不这个价要不成就真没辙了,勒一勒裤腰带,跟我对象那边再求一求,少点聘礼,熬段时间再找买家就是了。”
贺时一听,这是真到底儿了,脚步略慢了几分,面上露出犹豫挣扎的模样。傅永生一瞧有戏,连忙拉住人拼命的鼓吹。
“大哥,两千看着是多,这好木料可是放不坏的,家具这东西买回去能用几十年,这样的好木材,再传给儿孙都行的,这种东西得舍得本钱,不是胡桃木能比的。”
贺时一副被说动摇了的模样,犹豫了下才说“我没带钱,而且这事吧,要跟家里媳妇商量商量才行。”
老太太一看这是心动了,哪里能叫他回去再给家里打了岔,佯作瞪了傅永生一眼,转而对上贺时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我家小子价都报了,我也不好反悔,这样,你现在要是能拍板买,那就两千,可以的话咱签个契,你现在付个定金,出了这个门,两千我不认的,还得是两千五。”
贺时倒像是被拿住了,一咬牙拍出三百块钱来,“行,就写契书。”
他这一松口,傅永生连忙去拿了纸笔来,跑得那叫一个快。
把契书写好,让老太太联系车子,他自己回家拿钱去,一手交尾款一手交货,等车子出了这条胡同,贺时才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买个东西累得他够呛,不过费些口舌演技省下了一千块钱,贺时觉得再划算没有了。
这一车家具直接送到了城东那座二进的宅子里,贺时多付了五块钱,师傅们就帮着把家具照他的意思摆放好了,省了不知多少事。
回家把买了家具的事儿跟家里人说,又把价格怎么从三千确到两千的捡好说的说了,笑着说亏得沈瑶当天拉住了他,这晾了几天省了大一千,直说他媳妇儿是个旺夫命。
翌日正好是休息日,说好带沈瑶去东井胡头那边的宅子里看新摆放好了的家具,贺安民听说是买的老物件,一问详细来劲儿了,也要跟着一起去看,到最后索性说定了一家人全去。
有贺安民一起出门的好处,有车,从大院到城东方便,尤其这大热的天。
俩小的被抱着出门高兴得不行,坐爷爷的车那指定就是出门放风,咦咦呀呀的兴奋。
小月月是奶奶抱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边兴奋得在梁佩君腿上直蹦,石头原本在她娘怀里来着,瞧瞧前边的妹子,伸了手要靠车窗坐的贺时抱,一进了贺时怀里就贴着车窗往外看得来劲儿。
小胖子瞧得入神,在后边蹦着跟前边他妹子咦呀二重奏,小短腿那是真有力气,蹦起来欢实得很,贺时只能小心护着他脑门儿别磕了。
等车子开到了家门口,停在东井胡同里时,贺时开车门抱小胖儿子下车,车窗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留了这小子的口水印儿,嫌弃得他捏了捏石头那小胖脸“傻小子什么都啃啊”
给刚下车的贺安民看到,斥了贺时一句不该捏小孩子脸,顺道高高兴兴把乖孙子接到了自己手上。
贺时好笑,都说抱孙不抱子,他爸还真就是这样,俩小的叫他惯得没边儿。
他由得自家老爸抢了胖儿子,拿了钥匙去开四合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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