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玠只捏着纸张颦眉迟迟不说话,容妤拍了一下桌子,“让你签这个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过就是一承诺书,要是下回再让她发现有欺瞒她的事儿,就直接麻溜的从她眼前消失,也别说什么道歉不道歉了,抽死了她都不心疼。
殷玠抿唇,见容妤瞪着眼睛脸上怒气未散,突然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只是上头沾染了一丝血迹,递给她,“我早就准备好了。”
“本来是打算交给林老大人的,”殷玠低咳了一声,难得有些中气不足,似乎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给她外祖?
容妤一愣,狐疑的看了他两眼,接过信封揭开,刚将里头的纸抽出来待看到打头的一行字后就彻底没了话。
铁画银钩笔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殷玠的亲笔。
保证书?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一目十行的看完,越看容妤眉头挑的越高,与其说这是一封保证书倒不如说是婚前协议,完全偏向女方的那种,什么若有错处净身出户,绝无偏房妾室此生唯有一妻......这年头大家思想觉悟都已经这么高了么?
等看完,看着最后落款处的签名,容妤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薄薄一页纸,几乎将她所有的顾虑都囊括了进去,这简直就是丧权辱国的霸王条款呐,这里好歹也是皇权社会,殷玠堂堂一王爷为追个媳妇儿做到这份上还真是委屈他了。
“这两个印章是什么?”
“皇兄私印与皇嫂凤印。”
容妤,“......”不行,她得缓缓,她让殷玠签一承诺书,结果他给弄来升级版的保证书且是经过最高领导人鉴定盖章的?
沉默了一会儿,容妤将那张金贵无比的纸又塞回了信封,她觉得这能当传家宝,真的!
“殷玠,我知道你的心意,”容妤捏着信封的手指缓缓缩紧,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翘了翘唇,“同样的,我也喜欢你。”
这是头一回明明白白的听她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意,殷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她,呼吸都漏跳了一拍。
对上他灼热如火的目光,没给殷玠开口的机会,容妤继续,“只是殷玠,你我相遇相知不过短短两月,我不敢轻
易将心交托,但我想我愿意去尝试。”
容妤弯了弯唇,看着他缓缓道,“日后我们在一起,观念不合很正常,吵架也很正常,但两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包容理解信任,殷玠,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不论是好是坏,我都只想是你亲口告诉而非道听途说从旁人口中得知,比起得知真相后的恼怒,我更生气的是你的隐瞒......”
“我所知道的广平王,十五岁上战场,外抗敌虏,内平朝纲,行事果决,手段酷烈,性情刚直且难以琢磨......”
起先听容妤夸他,殷玠心中还有些惊喜,但听到后面就觉得不对了,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儿啊!
容妤缓吸了一口气,看他,“殷玠,你不必如此的,既然我喜欢你,那我就会接受你全部的好与不好,同样的,我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会生气会无理取闹会斤斤计较会做一些你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儿理解的事,但不论如何,我希望我们始终对对方都是坦诚......”
殷玠今日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被容妤冷眼相待再次被轰出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对话,听将她心中的想法娓娓诉来,殷玠目光落在女子精致的脸庞上只觉得心中鼓鼓胀胀的眼眶都在发热。
阿妤说她有种种缺点,可在他看来样样都是好的,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来了淮安,与她做了邻居,不然去哪里寻这般通透聪慧的人儿,还有团哥儿。
默默等容妤说完,殷玠目光定在她脸上,有万般话想说,最后也只成一句,“此生能得阿妤为妻,子彦之幸。”
容妤正好灌了一口茶,闻言差点给喷出来,目光落在他手上捏着的一枚极为熟悉的玉扳指上,挑眉觑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的事儿可干不得。”
“......阿妤,说好的一年为期。”
“唔,那现在我说了不算,”容妤无视他瞬间石化的表情,扳着指头数,“你得先问过我阿公祖母爹娘还有我两个亲哥。”她又不蠢,真要自个儿应下来了不说靖国公,就连林老爷子都得给气死。
殷玠,“......”要不还是私奔吧。
“而且,我还生气呢。”容妤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理智上能理解,不
代表情绪上就没有小脾气啊!
“荆条抽的疼不疼?”
“疼......”
“啊,那是你活该!”
“你摸摸就不疼了。”
“滚!”
外头已经是明月初悬,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繁星,林老爷子负手站在书房门口,听着里头传来的谈话声脸上神情肃穆辨不出喜怒,旁边的祁大夫则是满脸笑容拈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见林老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我十分不满意’的气息,祁大夫摇摇头,轻啧了两声,拽着人就给拖到了一边。
“我说林老头,小儿女两情相悦不是正好么,又是团哥儿的生父,两不耽误啊。”
林老爷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合着不是你孙女儿是吧。”
“你这可就是埋汰人了,”祁大夫翻了个白眼,“合着就你心疼是吧,当年的事你不都清楚了么,也犯不着怪殷小子,自打殷小子来了淮安,我可是在旁边看得真真的,待容丫头好着呢,再说了,你没见这两天容丫头情绪有多失落?”
抽了一下鼻子,祁大夫又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容丫头居然这么通透。”寻常女儿家碰到这情况还不得我不听我不信直接将人轰出门要不就是随人求两下就软了心肠,哪像她还有心思去分析什么相处之道呢?
“幼幼秉性纯善,不是殷玠那厮的对手。”林老爷子哼了一声,明明就知道幼幼在后边看着,居然还让人真抽,不就想着能搏些同情赔罪时好说话么?真当宫里出来的孩子没心眼儿呢,也就幼幼信他是个好人。
祁大夫轻咳了一声,觉得还是得说两句公道话,“旁的我不知,但就目前而言,你家幼幼可是将人家吃得死死的。”
“你见过狼变兔子的?”
“合着你就是横竖看他不顺眼呗。”祁大夫直接戳穿。
“嗯,你说对了。”
“......”还真是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做作。
殷玠虽然受了伤,但仍旧一脸欢喜整日里都带着笑容,时不时还自个儿在那出神闷笑,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看得前来慰问的叶宸一阵牙酸。
“你不就挨了几下么,至于在床上一躺这么多天?”叶宸对他这种装病装上瘾的模样十分的唾弃,“你就是摸准了人家容掌柜舍不
得,还拿荆条抽,你这负荆请罪倒是别出心裁。”叶宸万万没想到那夜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居然还真就照办了。
殷玠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黄芪乌鸡汤喝,这是阿妤刚刚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出了血得好好补补这两天没事就折腾一些药膳补汤,喝得多了打嗝都是一股子药材味儿,但殷玠却喝得高兴,毕竟见不着面,就只能睹汤思人了。
殷玠现在才知道,最难的不是求得阿妤的谅解,而是如何躲过无处不在的林老爷子,保证书给了,老爷也收了,但什么表示都没有,哪怕如今还是邻居就一墙之隔呢,这两天他就没在白天见过阿妤的面,前两次还趁着夜色翻墙悄悄去会上一面,后来老爷子知道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请了匠人将院墙给砌高了三尺上头还插了一些瓦片碎,殷玠尝试过,然后,伤口裂了。
深深叹了口气,没心思搭理叶宸,只闷头往嘴里喂了两勺子汤。
“不是说容掌柜已经原谅你了么,怎么没见人来瞧?”叶宸好奇。
殷玠幽幽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哪儿痛往哪儿戳。
开阳正好进来,笑道,“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中间还横着个王母娘娘呢。”
叶宸秒懂,顿时笑了,“也是,人家外祖父还在这儿呢,听说林老大人要回京任太子太傅,在淮安停留不了多久,估计容掌柜也会跟着一起回吧。”离家这么多年,眼下人都找到了不回也说不过去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殷玠心情更加抑郁了。
可不是得回盛京了么。
一个林老爷子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这要再加上靖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他......他有点虚。
“怕了吧,”叶宸好笑,“人家容娘子可不是没人撑腰,你要是敢欺负她只怕靖国公能拎着棍子给你的腿打断。”
“你今天来就说这个?”殷玠三两口将汤灌下去,没好气的开口。
“自然不是,”叶宸刷地一下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摇了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淮安的事儿也该了了。”
“嗯。”
叶宸不满,“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你干你的,跟我有什么干系?”殷玠想着该怎样应付靖国公的刁难,嘶,还真是没底。
“不巧,”叶宸
笑了笑,“知道倒卖官盐赚的大头都去哪儿了吗?”
对上殷玠诧异的目光,叶宸淡淡道,“恭王府,有人要撬你家墙角了。”
“啊,王爷,你怎么流鼻血了?”开阳突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殷玠只觉得鼻头一热,紧接着涓涓鲜血涌出,滴落在床褥上绽出小血花儿,殷玠呆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叶宸嗤笑,“还能怎么着,补过头了呗。”让你一个劲儿的喝,给他分一口都不肯,喝不死你!
殷玠,“......”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网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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