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踩好。”
赵全压低声音,还如当年那般心细,可是到底十几年过去了,他不再年轻了。
沈氏心思沉沉,看着赵全,脑海中还想起了很多老人。
不仅是那六个侍卫,还有庄子上的一些嬷嬷,也都换人了。
江老太太当年生过一场病,要去庄子上将养,回来后她便以那些嬷嬷对她不敬为由,将她们都赶走了。
后来,庄子上就新换了一批人,人都是江老太太定下的,这么多年,她也没多询问,如今一看,或许当时的事,也不简单。
还不仅如此,就连江家后院的一些人,也都是被换过的。
沈氏的心一紧,想着回去后,她要好好的彻查一番,查查她的人还有多少。
那些庄子良田都是她的陪嫁,该是由她的人守着的,这些年她的心思都在晚风晚意身上,忽视了这些。
如今她的儿子们都得了机遇,届时需要很多打点,那些庄子良田,每年都能收很多银子,这些将来都是孩子们的助力。
还有朝华,她快及笄了,自己想将城外的玫瑰庄园送给她当礼物,说起来,也该命人去看看了。
“朝华,你跟母亲进来坐,让你大哥二哥去后面的马车上。”
沈氏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似乎已经等不急想回江家。
“是。”江朝华看了一眼江晚风,兄妹两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
江晚意呆呆的跟在后面,却也知道江晚风行动不便,主动推轮椅:
“大,大哥,我推推。”
“多谢二弟。”
江晚风也不拒绝,江晚意眉开眼笑,推着江晚风去坐后面的马车。
沈从文在后面扶着,江晚意很顺利的就将江晚风推上了马车,拍着手,笑的欢快。
“哎呦,老夫的乖乖,你先去江家等为师,为师明日就去寻你。”
东西都装好了,众人也都上了马车,杨正乙从侯府追了出来,江晚意立马探出头,眼前一亮:
“老师。”
“哎,老夫的乖乖,快坐好,不要将头探出来,这样不安全,明日老师去江家接你,去杨家小住几日如何。”
“杨老先生。”
沈氏听见杨正乙的声音,作势要下马车,杨正乙赶忙摆摆手:
“不用客套了,都是一家人,快坐好吧,好好照顾乖乖,明日老夫接他去杨家,沈夫人怎么想。”
“承蒙老先生厚爱,是晚意的荣幸。”
沈氏笑着,杨正乙一拍大腿,赶忙道:
“快些回去吧,明日老夫早点去。”
杨正乙挥手,乐的牙龈都露出来了,杨元钊跟杨元光搀扶着他,也点了点头。
“走吧。”
沈氏坐进车厢中,两辆马车朝着江家而去。
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杨正乙伸手一拂,整理了一下衣衫,淡淡的道:
“走吧,回杨家,老夫明日还有事,今晚得写个折子,上奏陛下乖乖之事,让老夫想想,怎么安排乖乖进集贤殿。”
杨正乙将手背在身后,身影欢快的走了。
杨元钊跟杨元光对视一眼,心中唏嘘,直接进集贤殿,那不就是有官职了么。
江家兄弟真是了不得,都这般厉害,只是后事如何,不好预料。
江家。
灯火阑珊,侯府跟江家离的有些远,半个小时,沈氏等人才回到江府。
江府的下人一见沈氏回来,都要哭了,赶忙迎了上去,热情殷勤的搬行李,放踩凳。
江朝华扶着沈氏从马车上下来,孙嬷嬷从府内走了过来,:
“夫人,您回来了。”
“嬷嬷,这几日辛苦你了。”
沁芳园有孙嬷嬷守着,她在侯府也待的安心。
“不辛苦,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只是夫人……”
孙嬷嬷弯着腰,搀扶着沈氏,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道:
“夫人,奉国公府的老夫人来了,就在飞鹤院呢。”
“老太太传下话来,说若是您回来了,要您去飞鹤院走一趟,还有表小姐她,一刻钟前,刚刚回来。”
孙嬷嬷说起江婉心,就满心的不爽。
江婉心还有脸回来,她在禹王寿宴上谋害夫人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只是有一些人家,还是不信,故意传出沈氏排斥江婉心的谣言,这不,最大的刺头就在府中呢。
“表姐回来了呀,那正好,我过去看看她。”
江朝华笑了笑,沈氏拍了拍她的手:
“去吧,我让王嬷嬷准备一点补品,你一道送过去,便是她再怎么要害我,我也不能落人话柄。”
“娘亲,上次我与你说的房家提亲之事,您可以命人往外传了,此时谣言传出,所有人都会将将此事与白狮发狂一案结合起来,哎,表姐便是怨您,也不能害您啊,好歹江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呢。”
“你啊,娘亲知道了。”
江朝华的意思沈氏都懂,她嗔怪一声,对着王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会意,立马转了个方向。
“母亲,那我便一起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回清风院。”
江晚风坐在轮椅上,黑眸深深。
“也好,那便一起去吧,朝华,先去给你祖母请安,再去看江婉心不迟。”
奉国公老夫人在,若朝华不先去请安,只怕她又要多话了。
“好。”
江朝华点头,扶着沈氏,朝飞鹤院去了。
几日没回来,江家的小厮丫鬟们都蔫吧了。
江老太太管家,苛待下人们,不仅开出的工钱少,还压榨他们,他们有苦说不出,别提多怀念以前沈氏当家的日子。
他们这也才明白,沈氏有钱,对他们大方,只有巴结沈氏,才能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夫人跟大公子他们来了。”
飞鹤院内,灯光昏暗,江老太太躺在床榻上,榻前一个身穿华服的老妇人作陪。
朝露走进卧房,回禀着,江老太太闻言,眼底迅速划过一抹阴鸷,面上装惨:
“快让她进来吧,我行动不便,就不去迎她了,到底是侯府的女儿,可不能怠慢了,便是我是婆母,在江家也是没有地位的。”
“是。”
朝露一顿,转身往外去了。
“岂有此理,盛唐最重孝道,自古哪有婆婆去迎媳妇的道理,忠毅侯府独女,也是那般没规矩之人。”
奉国公老夫人怒斥一声,后背挺直,满脸冰冷。
“老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本来就是江家高攀了侯府。”
江老太太拉着国公老夫人的手,语气苦涩,脸上带着苦笑,看的国公老夫人心中怒火中烧。
她平日里最是看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她还是庶女的时候,就受够了这样的白眼,如今熬成了国公府老夫人,看谁在她跟前上眼药,她绝不姑息。
“母亲,儿媳来给您请安了。”
“见过祖母。”
沈氏跟江朝华等人刚进来,便给江老太太请安。
江老太太缩了缩身子,盯着沈氏,昏黄的老眼内全是不满。
沈氏等人一进卧房,让人眼前一亮,他们的气质实在是太突出,跟这里格格不入,江老太太看见他们,联想到那日在侯府收的气,两眼一番,呼吸有些急促。
“沈氏,你放肆,身为人媳,婆母重病,你却在外潇洒,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家不敬婆母,虐待后辈,侯府便是如此教你的么!”
国公府老夫人赶忙去扶江老太太,扭头训斥沈氏。
她疾言厉色,神情高高在上,郡公夫人侯在一侧,见状,眼皮子一跳,心也跳了起来。
母亲莫不是将这里当成国公府了吧,以为沈氏可以随便训斥,难道她忘了沈氏是太后教导出来的?
只希望江家之事不要连累到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