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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动荡的青春(1 / 1)

“要从很久之前讲起了,这个故事。”卡秋莎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

故事发生在乌拉尔,乌拉尔一个叫做列宁格勒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娜塔莎的姑娘从小就生活在那。她有一头金色的头发,长得也很漂亮。长大的她成为了一名画家,她除了画油画外,还经常自发的画一些宣传海报。只因为她是猎户的孩子,在以前的乌拉尔,从来没有农民,工人,猎人的孩子可以进入学校学习,但是自从乌拉尔建立了一个红色政权后,再也没有了所谓的贵族。读书也不再是有钱人的专利,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上学,而娜塔莎就是这样考上了列宁格勒的美术学院。要知道就是在她爷爷的时期,别说普希金的诗集,还是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就是普通的字母都不认识几个。

卡秋莎顿了顿,看了看萨沙,萨沙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娜塔莎不出意外会顺利的进入一个工厂工作,和一个喜欢的人结婚,生下一个孩子,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随着战争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男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上了战场,而回来的人却没有几个。列宁格勒很快就被敌人围住,还被切断了运输路线。

列宁格勒变成了一座孤城,士兵没有弹药,人们没有食物。因为仅剩的食物有限,人民食堂开始进行定量分配。但是城里的人太多了,时不时还伴随着敌人的飞机轰炸。所有的食物分配下来也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有人提议把来年用来播种的储备种子拿出来分掉。那个时候人们已经开始吃掺杂着木屑的面包了,但是没有一个人附和那些人的提议。

尽管战争如此困难,在偶尔停战的时候,芭蕾舞演员们还是会去剧场跳舞,尽管是在不知道炸毁了多少次的剧场废墟上。

战争到了后面,不仅男人要上战场,女人和孩子,也开始上战场了。

原来的娜塔莎在战争开始后就一直在做动员宣传。后面她决定告别心爱的画笔,拿起了枪。她是猎人的孩子,所以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更好,更准确的消灭敌人。

当然在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因为那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小时候跟爸爸在丛林里猎得的兔子。

但是当她看到敌人的在村庄里夺过女人的孩子,当着她的面将孩子摔死。看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就像是垃圾一样随意丢弃的时候,娜塔莎不再对敌人手下留情。

有时候在寂静的晚上,娜塔莎也会幻想自己会怎样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会在开花的稠李树下,或者是在下班等公交的时候,又或者是在郊区的苹果花下面。总而言之,那个场景一定是浪漫而又明媚的。但是娜塔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遇见了自己的爱情。

“那可真够有意思。”萨沙忍不住插嘴说道,“不会是敌人吧,有的小说里头经常这么写,人们就爱看这种扭曲又爱而不得的宿命。”

卡秋莎摇了摇头,又继续往下说道:“是另一个队的政委。他从前线被抬了下来,手臂和大腿都受了伤,但是不太严重。他比较致命的伤在腹部,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因为他是政委,他得冲锋在前。”

“等等,你和我解释解释,什么是政委?”萨沙难得开口打断了卡秋莎,“我不太明白,我也没有听过这个词。他是做什么用的。”

“政委就是做政治思想工作动员的。”卡秋莎说道,她倒是预料到萨沙必然会问这个词,“是保证队伍的思想不动摇,有高昂的战斗力。当然政委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就简单,政委可是要带头冲锋的。”

“行吧。”萨沙耸了耸肩,“虽然没有太听懂,你继续吧。”

“好。”卡秋莎接过话茬。

娜塔莎也在战斗中受了伤,被战友们转移到了后方简陋的战地医院。就在战地医院,她和那个奄奄一息的政委相遇了。

娜塔莎见到他的时候,政委几乎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但是政委的手里依旧死死的拽着一块布。

娜塔莎那时候只是和政委擦肩而过,娜塔莎只记住了政委手里拽着的那块布。没有人会过多的留恋一个快要死去的陌生人,战场上天天都在死人,敌人凶狠残暴,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伤。

娜塔莎伤的不算太重,但是还是需要休息。

但是娜塔莎不可能闲着,她闲得无聊就用树枝在地上画着。

那会已经是冬天了,乌拉尔的冬天如果没有取暖的东西只需要五个小时,寒冷就可以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娜塔莎伤了一只手,但是她没有歇着,自愿给医院放起了哨。在难得可以轻松一点的时候,卡秋莎就会在雪地上画画。她从来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因为过了一会新的雪就会把这些痕迹盖上。

在有一天,娜塔莎一如既往的在雪地上画画的时候,却多了一个声音。

“嘿,同志你好。你在画什么?”

娜塔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没什么。”

娜塔莎迅速平复了一下后,打量起这个人来,“同志您好,请问您是?”

“我叫阿列克谢。”那人笑着,眼睛也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全都在他的眼睛里。

娜塔莎看了看他的军服和肩章,“政委好。”

说完立刻起立给阿列克谢敬了个礼。

“哈哈哈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这样的。”那人用没有打绷带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费力的打开,早已变软的烟盒里只剩下了一只烟,“介意我抽根烟吗?同志。”

娜塔莎摇了摇头。

阿列克谢把烟叼在嘴里,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个火柴盒,他把火柴盒固定在那只不能动的手上,稍稍弯下一点腰,从里头抽出一根火柴去划。然而不知道是火柴进了水还是怎么回事,划了好几遍都点不燃。

“我来帮您吧,政委同志。”娜塔莎从阿列克谢手中接过火柴盒,背着风划了一会,便将点燃的火柴凑到阿列克谢的面前。

阿列克谢顺着点燃了烟,他笑着,语气轻快地说:“谢谢你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政委,我叫娜塔莎。”娜塔莎飞快地接过阿列克谢的话。

把娜塔莎脸上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的阿列克谢被娜塔萨严肃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他吐了个烟圈,又笑着说:“不用这样的娜塔莎同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好的吧,阿列克谢同志。”娜塔莎迟疑的说道。

眼看着气氛逐渐冷了下去,阿列克谢立刻说:“对了,你刚刚在画什么?”

“没什么。”娜塔莎低下头,用脚扒拉了一下一些松散的雪,企图把那副还没画完的画盖住,“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我感觉你画的很不错。”阿列克谢说道,他说的很真诚,并不像是虚伪的奉承,“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一颗子弹打了进去。”娜塔莎摸了摸包扎好的手,到现在她的手掌还是没有什么知觉,“没事的。”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我原来以为你这样的姑娘会在后方的,你是从前线下来的?”阿列克谢问道。

“我是从列宁格勒下来的。我们都是乌拉尔人,面对敌人,人人都有保家卫国的义务,有的人选择拿手术刀,有的人选择机器,大家都一样,只是我选择了枪。”娜塔莎摸了摸手里的步枪,这把步枪的外壳饱受摧残,但是性能良好。

“列宁格勒?那可真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突破了敌人的封锁,但是战况依旧不乐观。”阿列克谢说起这个语气里没了刚刚的轻松,他仰着头,眉头紧皱着,“我的战友们都牺牲在了那里,明明我是政委,我却活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娜塔莎说道,“我的战友很多也牺牲了,就在我的面前。但是难过是没有用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敌人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

阿列克谢听了娜塔莎的话反而一笑:“你说的很对。娜塔莎同志。我一定是因为受了伤才会这样多愁善感胡言乱语。如果我把这些时间浪费在悲伤上,我就白白活着了。”

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阿列克谢伤得太重,他说完这句以后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娜塔莎吓了一跳,赶忙把枪背好去扶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一边咳一边摆手,示意娜塔莎不用担心。

过了好一会,阿列克谢缓了过来,把那根没有抽完却快要烧着他的棉手套的烟扔进了雪里。

“不好意思,同志。”阿列克谢向娜塔莎说,“让你担心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阿列克谢同志,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回去休息。”娜塔莎顿了顿,“而不是在这里吹着冷风。”

“再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吧。”阿列克谢语气中竟显出一丝哀求,因为战争的原因他没有时间刮胡子,但是此时此刻,娜塔莎居然觉得他有些孩子般的可爱。

或许是他的眼睛。娜塔莎想着。她太久没见过这么纯真而又明亮的眼睛了。

“但是你的伤。”尽管如此,娜塔莎的想让他回去的心思并没有动摇,“您是不是腹部或者是肺部受过伤?”

乌拉尔的冬天寒气逼人,身体健康的人都没有办法在室外久待,如果是腹部或者肺部受过伤的人会更加难以忍受。

“是的,一颗子弹留在了我的身体里。”阿列克谢笑着,像是再说着别人的伤势而非是自己的。

“那会我都要觉得我快要死了,但是我没有,我告诉我自己,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记住他们了。”阿列克谢突然一只手比划道,“我那会,拿了一块布,我死死的拽着生怕松开。我就是靠着那个,我才活了下来。”

听到“布”这个词的时候,娜塔莎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我那时候还在想着那个人都快要死了怎么还紧紧的拽着那个东西。”

然而阿列克谢这一次却没有很快的把话接上。

耳边是夹杂着雪粒的风,雪虽然停了,但是松散的雪粒被风卷起,又是一场别样的“暴风雪”。

“额.....对不起......”娜塔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原来我看见的那个人是你。”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想摸一根烟出来,却想起现在烟盒里已经空空如也。

“所以那块布,为什么那么重要。”娜塔莎承认对于那块布她很好奇。

“那上面,是我战友的名字。”阿列克谢说道,“所有人的名字”

娜塔莎听了一怔,她才明白自己刚刚的言语有多么的无礼。

“真的很对不起,阿列克谢同志。”娜塔莎语气诚恳的说道,“我不该那样说话。”

“没关系的娜塔莎同志。”阿列克谢望着天,也不看她。

娜塔莎顺着阿列克谢的视线往天上看去,雪停了以后,天上的星星清晰可现,在烂漫璀璨的星河里,娜塔莎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灰尘,事实也是如此。她的生命就像是春天的苹果树上刚刚抽出的新叶,柔嫩的身姿禁不起任何狂风暴雨的摧残。也许明天,又或是下个星期的某一天,她就会死在战场上,成为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人死了以后会去到天上去。”娜塔莎出神地说道,“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哪也不会去。但是我们总是觉得死去地朋友,亲人,都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阿列克谢转头看向娜塔莎,看着娜塔莎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地时候,传来了一阵军靴摩擦地声音。

换哨的时间到了。

娜塔莎该走了。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更没有说再见,因为他们都把这一次相遇算作萍水相逢。两人都相信这一次之后,两人再也不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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