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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答应游财主要帮他摆平这件事之后,我开始了四处打听,最后得知的消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中。
先说瘦马的老公,这个男人姓廖,叫做廖军,土生土长的溪镇本地人。
溪镇离九镇不远,最多也就是二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清澈的白杨河水顺着九镇往东流向市区,行至一半路途之后,河道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湾,溪镇就位于这个小湾旁边。
溪镇属于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区,这里的民风之彪悍比起九镇而言,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历朝历代,这个地方都以盛产土匪著称,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层出不穷的溪镇流子更是名震江湖。
所以,当我刚从溪镇的朋友口中得知廖军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紧。
因为,姓廖,溪镇人,这两点,让我不能不联想起另外一个人。
一个从未谋面却大名鼎鼎,同样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
廖光惠!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我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打定了一个主意:
但凡廖军与廖光惠之间有一点点的关系,那么,宁可在缺牙齿家人面前自食其言,我也要赶紧收手,避之大吉。
在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深深明白,廖光惠,绝对是个我惹不起,也根本就不想去惹的人。
钱,毕竟还是没有命来得重要。
所幸的是,最后,我得知,廖光惠虽然确实与廖军是同一个祠堂,同一个祖宗,但是已经隔了很多代,早就出了五服,彼此根本连认都不认识。
而且廖光惠小时候,父母双亡,天生天养,没有少受同宗人的欺负。现在他发达了,却与同宗人毫不往来,这在溪镇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么,廖军这边没有丝毫问题的话,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是瘦马。
瘦马姓谢,叫做谢春枝,祖祖辈辈都是溪镇边上架马乡前进大队的人。八二年,她父亲到溪镇卖起了手工面和水豆腐,几年之后,在溪镇买了房子,这才举家迁来,吃起了城市粮。
在我们方圆五百里的范围,没有一个姓谢的大流子,更没有姓谢的大官大富,架马乡前进大队生活的也只是一些苦哈哈的本分农民。
所以,原本来说,不会有什么值得我去费神的问题。
倒霉就倒霉在,谢春枝的父亲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是个上门的女婿。
所以,谢春枝是随母姓。
原本,她应该姓洪。
洪武的洪!
洪武是谁?
洪武是谢春枝父亲的亲堂弟,也是一个溪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流子。
八三年严打之后,就像九镇当时的大哥安优被枪毙一样,溪镇的第一代流子也大数被捕枪毙,剩下几个没有枪毙的也要把牢底坐穿。
于是,八四年,二十岁的洪武就像是一夜之间,冒出了头来。
当初,谢春枝跟着廖军一起做瘦马的生意,没有出过一次事。甚至,现在,还敢骗九镇大林场游财主的钱,洪武这个靠山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那么,既然谢春枝有这样一个靠山,为什么前年,廖军还敢抛弃她,与别人结婚,甚至在她讨钱时,还打了她呢?
因为,当时洪武在坐牢。
出道以来,洪武带着一帮小弟就是靠抢劫来往过路的货车为生。
而三年前,政府召开了一次波及全国的打击车匪路霸的大型运动。
洪武极为聪明,运动刚来,他就看出了形势,在手下几个小弟纷纷外逃之后,他却主动投案自首,并且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手下有两人都被枪毙,身为老大的他最后却只被判了七年。
今年春节期间,洪武托关系办成了保外就医,光荣出狱。
洪武也许很牛逼。
不过,他毕竟是溪镇的大哥,不是九镇。
而且,我连熊市长都敢办,更不用说他。
麻烦在于:
很多年前,为母亲治病,耗完了家产之后,刚刚出道开始打流的唐五,也做过车匪路霸。
那个时候,天生谨慎聪明的唐五为了避嫌,他从来不在九镇附近办案,他加入了溪镇的一个团伙。
而且只干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唐五就看出了里面的凶险,洗手退出。所以,运动来到时,没有犯过任何大案的唐五得以保全。
当时,唐五所属那个团伙的大哥就是洪武。
洪武是唐五曾经的结拜兄弟。
溪镇东南角的某处小巷口子上,一家小卖部的门外,摆着几张有些破旧的台球桌。
从下午两点开始,我和牯牛已经在这里打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台球。
“三哥,来,吃一颗。”
放下球杆,接过对面牯牛递过来的一包槟榔,从里面挑出一颗放入嘴里,一股浓郁而冰凉的桂枝油香味从口中冲入了鼻腔,那种凛冽的爽快让我眯上了双眼。
扭过头,我看向了身旁小巷的深处。
十来米开外,有一栋红砖青瓦,门口砌了块小水泥坪,显得非常普通的南方民居平房,水泥坪上摆着一张木桌,四个人正坐在那里搓麻将,哗哗啦啦的麻将撞击声伴随着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坐在正对我们这个方向位置上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人,女子的五官算不上非常漂亮,可是粗一看去,也算得上是清秀端正。只可惜,在这个几乎没有人化妆的年代里,她嘴唇上一抹夸张的艳红就显得分外格格不入,破坏了原本的清秀,平添了些许媚俗妖冶的风尘之气。
这个女人就是瘦马谢春枝。
这已经是我们兄弟跟踪她的第四天。
收回目光,我看向了街道的对面,在离我四十米开外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