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所,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铁盆,铁盆子不断溢出羊肉的鲜香味,满满一锅浑汤漂浮着不少诱人的羊肉。
一个年轻人靠坐在椅子,面前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有着羊身上最是美味的小排,不过瞧着边上干净的桌面,显然这人对这份美食不甚在意。
他眼睛盯着手上的手机,不时的双手互动快速触碰着手机屏幕,神情专注。
“陈书,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还不走?”对面站着的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女性皱着眉头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言语中有股难以言表的坏心情。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治安大队长赵菲菲。
从现场撤离回到派出所,又蹲在会议室里吃了一顿窝心的夜宵,眼看着距离协警队伍解散都过去两个多小时,赵菲菲是真认命了这次的出师不利。
反正时间熬得差不多,现在人都快困得不行,马局那边的事情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只能放到明天再说。
“诶,还得是鞑子家的羊肉最为正宗,又香又不膻。”陈书还没回答,坐他旁边,嘴里叼着半截羊骨头的陈川接过话茬,故意打了个岔。
眼看着蛮姐的眼睛越瞪越大,陈川话音又一转,说道:“赵大,你别急呀,这不才刚开始嘛。”
原本泄了气的赵菲菲一听此话,像是吃了菠菜的水手一下来了精神,目光如炬的盯着正埋头捣鼓手机而浑然不觉的陈书:
“陈书,是要行动了吗?”
陈书双手快速点击屏幕,嘴上“嗯嗯”的随便应付着,应该是没听清。
陈川知道陈书肯定憋着坏,按照他对陈书十多年的了解,一会儿准得出大招,眼下该拖的时间还是得拖着。
他将骨头吐掉,伸了个懒腰,笑呵呵道:“赵大,我在美团点了潮汕的生腌,这可是正菜。估摸着时间马上就要送到了,到时候咱们换换口味。”
“你!”赵菲菲气急败坏,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亦是没有半点办法拿捏这市局下派的民警,真吵起来,丢了面子的还得是她这位大队长。
李朝阳察言观色的功夫修炼得挺不错,此时先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批评了陈川几句乱花钱,然后才笑嘻嘻地给赵菲菲搭了个下台的梯子。
朱一霸和其他两名中山所的治安警闭紧嘴巴,坐在旁边瞧着他们神仙打架,也乐得看一场不大常见的领导间的热闹。
可依着赵菲菲这火爆的性格,在场众人谁又看不出她心中的这一团火呢?俗话说得好,只有起错的姓名,没有叫错的外号。就她在分局闻名的“蛮姐”称号,只怕这火山一旦爆发出来指不定就得把大家给误烧了。
头脑灵活的陈川眼珠子骨碌转几下,朝窗外瞄了一眼,借口外卖到了得趁热帮着拿上来,便跑到外头去了。
心细的朱一霸同样察觉到不对,扯了扯坐在边上的其他两位治安警,默契的一起跟着跑出会议室,没有半点犹豫。
李朝阳是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的,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假装信号不好“喂喂喂”个不停,一边快步离开,最后砰一下把房门给关牢实了。
一会儿的功夫,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陈书和赵菲菲两人。
陈书依旧端着个手机点来点去。
赵菲菲心里还是不舒服,闷得很。
先前当着众人的面,勉强忍住火气给陈书留了三分薄面,眼下会议室就剩俩人,赵菲菲又见他还在那摆弄手机,再一联想到自己前几天和马局立下的军令状,这堵在心头的怒气一下喷涌上来。
“砰!”赵菲菲一掌拍下,怒喝道,“陈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陈书终于抬起头,双眼满是笑意,丝毫没有芥蒂赵菲菲的火爆态度,甚至看向她时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
也许,他更喜欢的还真就是这种能将自己想法和态度表现的最为直接的领导,不用他花太多精力去琢磨和试探。
陈书把手机盖回桌面,起身慢悠悠的绕过会议桌,朝站在门边的赵菲菲走去:“菲菲姐,大晚上的生什么气呢。再吃点,等会儿有我们忙的时候.”
赵菲菲一愣,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展,思忖这是要行动了?
说着,陈书将房门“唰”一下拉开,几个正趴在门上偷听的家伙控制不住身形,全摔在了地上。
赵菲菲完全无视摔在脚边的这群人,此时瞪大了本就挺大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陈书。
朱一霸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兴奋道:“陈大,出发?”
陈书面对面站在赵菲菲的身前,将手上的对讲机旋到正明区特警大队专用频道:“指挥中心,03呼叫;指挥中心,03呼叫。”
陈川叼着根烟半倚在门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安静片刻,对讲机发出声响:“指挥中心收到,我是12,请讲。”
“按计划执行。”
“收到。”
好一个‘按计划执行’,这b给你装的陈川呸了一声,旋即将新拿过来的外卖盒子放到桌上一一打开,招呼起众人来:
“赶紧吃吧,兄弟们,晚上看来得熬夜啰。”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但态度与陈川一致。他们清晰的记得两个小时以前陈书作为现场指挥下达的撤退指令,当时连派出所集结的协警队都给解散了,这会儿又来个按计划执行。
按计划,按什么计划?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清楚这计划他们是都没有被告知的。
为什么?
赵菲菲代表分局治安大队,起一个上级指导的作用;
李朝阳等治安警,隶属此次惩治目标的辖区派出所;
陈川、朱一霸,为行动的特警大队的中层带队干部。
卧槽!
这是把他们这一群人全当了卧底来怀疑!
这还是日常中普普通通的扫橙行动吗?是吗?是吗?
队伍中,赵菲菲、李朝阳、朱一霸等人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不真实、不合理的感觉,心累得不行。
陈书站在桌子旁,弯身夹了块羊肉在辣酱里蘸了蘸,一咬,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