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缨呆呆的看着屏幕上一团电光以极其嚣张的姿态在峡谷里横冲直撞,陆喻挑衅的话语令她噗嗤一笑。
“娜可,你对象没了。”
“娜可,你对象又没了。”
“娜可,你怎么也没了。”
陆喻就像个话唠喋喋不休的在公屏说话。
“娜可,你看我战绩好不好看,中间那个零像不像你被剃的那个光头。”
“你说话太损了。”程缨笑得肚子疼。
陆喻没说话,一个人扔着钩子冲上了高地,一万一经济的玄策,面对五个普遍不过五六千经济的脆皮,真的如同狼入羊群。
程缨操作着妲己蹲在草丛里,陆喻已经钩中了娜可露露,团战一触即发,一打五,正儿八经的一打五。
当娜可露露倒下的时候,百里玄策的被动已经触发,陆喻浑身沐浴着电光,红色的暴击伤害瞬间蒸发了双c。
因为是炸鱼的缘故,陆喻直接把爆裂之甲卖了出了无尽之刃,伤害高的离谱。
在程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明晃晃的五杀出现在屏幕上。
约莫是觉得团战没有参与感,妲己呆呆的从草丛里钻出来对着倒下的尸体扔了个一技能。
水晶爆炸开来,胜利出现在屏幕上。
程缨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玩了,明天要早起。”
“早起干什么。”
“回西安去机构代课,顺便填志愿。”程缨不动声色的说道。
陆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佯装平静的说道:“好吧,那你早点睡。”
互道晚安之后,陆喻躺在床上,心里传来奇怪的悸动。
他看着窗外依旧支离破碎的月光,不安分的虫鸣躁动着空气,就像他同样躁动的心。
走夜路的时候,衣衫褴褛的你会不会害怕碰到路灯?
陆喻的心被复杂的情绪缠绕着,他不想这种感觉出现在这个时候。
他的路又黑又长,而且还没开始。
他重重的躺在床上,随手点燃了一根香烟,青烟流淌而出,将他环绕。
很多个晚上他都以这样的姿势度过乏味而令人痛苦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那考试取消的信息。
那个晚上,他思来想去怎么都睡不着,手里只有导演的考试名额。
可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在上海蛰伏了那么久,就为了上戏的戏文名额,哪怕不是上戏也可以,可他面临的是戏文考试的全部取消。
那时候,他就想,重头再来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复读,嘲笑,所以浙传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手,即便复读他也要证明不是我不行,只是我不愿意罢了。
可如果复读,程缨就是自己的学姐了。
他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如果人不为了自己的爱好活,只是为了生活,那又有什么意思。
他长出了一口气,就像吐掉了萦绕数月的心思。
他可以活很多年,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活到九十岁,可只有十九岁的他会这么想。
他只有一次十九岁。
他做的事不会被所有人理解,在所有人眼中,在未来,他就是自暴自弃的典型,是落井下石的对象,是别人口中的笑谈。
他躺在床上,凉夜如水,顷刻间将他淹没,他站在水中,麻木的前行。
他忽然不想程缨来西安了,不想她看到自己重头再来的样子,不想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无论夜色怎么疯长,可却没有一丝睡意。
“抱歉啊...”他突然痛苦起来。
背着影子的人,不敢触碰太阳。他亲手操控了一场车祸,可他现在居然开始害怕起被看见他从泥泞和血里爬出来的样子。
树影婆娑,月光被撕裂开来,月光在木地板上编织着光明,可那点光太少了,根本无法穿过浓稠的夜晚。
程缨心情很好,她看向窗外的云海,云海在日光下翻涌,只有在没有信号的时候,人往往才会留意身边的风景。
每一朵云在我们小时候的眼中都像包裹着一段神话,它高高的在天上漂浮,可在飞机上来看,它就站在你的脚下,它不再那么殷实,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它有稀薄处,它浑身破绽,云里躲藏着阴影,也不再那么洁白。
可这并不妨碍程缨喜欢看云,这样的云反而更令人舒适,它在身边游弋,它不再飘渺,似乎伸手可及。
早上父母对她立马前往西安表示心疼不已,同时也感到欣慰,自己家的小女孩终于变成了女人,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家了。
孩子的成长对于父母来说永远都是一场越来越看不到背影的远行,最终他们会消失在夕阳里,肩膀上带着所有成长的记忆。父母怕孩子走不出去,却又怕他们走的太快。
临走前,喜欢拿着呲水枪瞄他的弟弟也偷偷在他口袋里放了糖,可能对于小孩来说,糖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每张好看的糖纸里面包着的都是一场关于童年的梦幻般的梦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事随着音乐流淌。
前往的城市有自己想见的人,她在奔赴的路上。
一切都很美好。
陆喻坐在床边,床头柜的烟灰缸上,堆砌着香烟的尸体,摇摇晃晃,和褐色的水凝成了尸山血海。
眼角的血丝勒着疲乏的眼球,他呆呆的坐在那里。
窗外已经很亮了,清晨为城市送来了光明,他的窗帘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
轻烟在屋内游弋,就像永远也排不完的心事。
陆喻终于熬不住了,一晚上的思索他并没有思索出来什么东西,一切的一切缠绕在一起,好像他怎么也跳不出来。
他躺在枕头上,眼前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答案,那么日出都没能带走他心里的影子。
并不是有些失败而困扰着人们,困住人们的永远是人们自己编织的网,它把我们一网打尽,它让我们负重前行。
陆喻的梦里满是阴影,他依旧是那个最黑的影子,可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一道在云海上的光,他想伸出手,可又怕自己浑身如沼泽般的黑暗会赶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