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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打哪来的?”
李衡接过那枚镖,仔细端详,眉头渐渐蹙起。
冰流淡淡道:“方才园里人最多时,我同李藏在塔那边时,有人躲在暗处发出来的。”
李衡轻笑一声,将镖收了起来,“你知道是谁,只是不想说对吗?”
“我觉得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就好。”
“好,放心交给我。天热,你伤还没好,回去歇着吧。”李衡点点头,没显露出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要走。
“为什么不问我,当时我同他在做什么?”
李衡停下脚步,他忽然觉得,冰流又回到了他们在柳府重逢的那一夜,冰冷而抗拒。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觉得不必。你同我家的旧案还没查清,不必这么早就开始劝我……”
“我吻了他。”
周遭的池水都要在这一瞬结冰,李衡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了一阵,冰流听见头顶的假山上传来声音。
“你不是被他强吻的吗?为什么要说谎?”
淮光坐在高处,居高临下,较之往日有些许霸气。
大概是因为她今天看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心里有了底气吧。
冰流抬头看了一眼,知道她已经知道,依旧没心情应付。
淮光跳了下来,好奇问道:“为什么,有这么爱你的人,你却一定要推他走呢?”
“你不懂。”
冰流这几日总是心慌,噩梦越来越多了。大约是影卫在加急盘查那几箱子资料的原因。
早晚,早晚会查出来的。她有预感,不会错。
等到宁家通敌的罪证摆到面前,她还有什么立场在这演这个世子妃?
淮光又道:“别这么敷衍我好不好?若不是今日我出手,那枚镖你躲不过的。”
冰流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问你,今日给阴者司的回信该怎么写呢?”淮光踮着脚,格外自在了。
冰流却道:“你想要什么?威胁我,不如去威胁李藏。”
淮光闻,竟还有些委屈了。
这位姐姐,是真的无情啊。
她叹气道:“你们二位是大神,我威胁哪一个,还不直接身首异处了?我要是想兢兢业业工作的话,也不必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直接一封加急信送回去就是了。”
冰流无奈,明白了淮光是不想掺和这复杂凌乱的一摊事,想要在她身边稳稳地混一份阴者司发的俸禄了。
“我明白了,你今后还照常跟着我便是。”
有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同时警觉,来人是小庄。
“世子妃,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你们快过来!”
回到长亭,李衡也在,氛围很重,他看向她的神情也是担忧。
所以冰流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观蝉局金陵与北瓯都城平城之间的往来书信记录,天承四年开始,出现了一个往北边传信的人名,叫安远文,但是书信内容还没找到……”
安乃宁,远对延,文对章……
已经十分明显了。
李衡望向冰流,她脸色现在才当真是难看得很。
虽然对这结果也早有预期,冰流此刻声音还是有些打颤,“可以将天承四年到九年的寄信记录给我看看么?”
接过那陈旧的册子,她转身向自己住处走去。
“我想自己看一下,若有新发现,再告诉我吧。”
傍晚时分,雍叔来向李衡汇报。
“世子妃不肯出来吃饭,还是命人端些饭菜去吧……”
“也好,不过她此时大概也吃不下。”李衡抚着自己的眉心,又问,“另一位呢?”
雍叔知道他问的是谁,面色一紧,道:“被安顿在镜阁后,也一直没有出门。”
李衡未,雍叔又自顾自道:“或许还是该派两个影卫在镜阁周围看着点,我这就去安排……”
李衡此时却出阻拦,“不必了。他若想行动,十个影卫能拦住吗?不要再增加无端的内耗了。”
“您且留下,看看,这是您的么?”
他取出了冰流交给他那枚飞镖。
雍叔虽然不轻易对谁出手,但这么多年的看顾与守护,李衡知道,他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雍叔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老奴的。”
李衡觉得头痛。
“为什么要暗器伤人?”
“殿下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今日查到了宁延章与观蝉局果有往来后,他越发怀疑宁冰流在信口胡说,倒也想听听在场的旁人是怎么说。
“老奴着实说不出口。”
李衡是格外的强硬,“说。事已至此,您也应该给我个明白。”
“总之,便是那位李公子不好,强搂着世子妃非礼。”
雍叔向来觉得世子妃与钟意之二人有些古怪,倒没有什么实据,只是感觉。
白日里见他二人竟独自走在一处,雍叔便在后面跟随,却不想见到那不堪一幕。
世子妃没什么错处,都是那人孟浪,雍叔心想要分开那二人为紧要,于是心急之下便动用了暗器。
只是世子妃竟不惜自己受伤的手臂也要救那假冒混蛋一次,是雍叔耿耿于怀的。
李衡听过了前因后果,终究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
“无论如何,今后不要再这样了。”
“是。”
是夜,榴园中睡得着的人不多。
闭门不出之后,冰流的确将那份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是觉得不真切。她也想不通,祖父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必须要通过观蝉局完成。
天黑之后,信鸽落到了院内。
竟是之前她递信回去要查的那件事有了些许进展。
阴者司的药坊比对了上千种当世存在的毒,翻阅司中留有的古时记载,最终结论,能做到控制一个人说话的,最可能是一种毒气,名叫迷津瘴。
迷津瘴据说产自西域,是用多种沙漠中多种毒蛇毒蝎的涎液混合蒸发制成的毒气,人一经吸入,便会在短时间内丧失自己的意志,将中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断重复,直到力竭累晕。
但是这种毒的作用至多维持三天,时间一过人也就清醒过来,也不会害人性命,功能多少有些鸡肋。且此物为气状,不好收集保存,故而稀有,如今仅存在在古书里。
璃露的父亲邢杨是性情大变后没多久就被问斩了,可珹王却是被困在王府七年,至今都是那般模样。
或许有人改良了迷津瘴,使之功效大增?
她不确定现在要不要将这些告诉李衡。
还有琉璃石和凤冠,想到也有些头疼。
她现在确实不适合离开金陵回阴者司,但若说将这两样东西托付给谁,她又十分的不放心。
只能再谨慎地寻找机会了。
她收起了信,正准备回房继续失眠,就听见身后一些响动。
这是轻功极强的人自高处落地才会留下的声响。
李藏来了,终于摘下了钟意之的那张面具,异瞳的那只眼睛也重新被遮了起来。他来得很是时候,目的也很明确,只是想寻一个了结。
既然他又重新回到了榴园,那之前那次荒唐又惨烈的了结就不能作数。
面对如此难以说的错综关系,想要再体面地表达出自己现在的立场,对于一个阴者司顶尖刺客来说,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好久不见。”冰流甚至没有回头,就已经察觉到,属于钟意之的气息消失了。
不等他琢磨出如何开口,她就已经双指一弹,信纸打着旋飞了出去。
“你看看。”
李藏有些不情愿打开,他本就不该再管这摊破事,是李衡强要他留下的,他就该在这山间隐居,专心当一个被好吃好喝供着的贵客。
而不是深夜站在人家内眷的院子里,帮忙看什么包裹着阴谋秘密的信。
“嚯,好久没看到洛神屿寄出来的信了,真亲切啊。”他打开之后,先是幽幽感慨了一句,仔细看过,才问道:“珹王可能被这种十分罕见的药毒害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止珹王可能,还有邢梓双的父亲。”
她现在还不能同李衡说,可李藏不仅知道珹王的情况,也识得邢梓双,冰流也是在他现身的那一瞬想到,原来她可以同他分析。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她可以不必同他谈起其他。
她同他详细介绍道:“邢梓双的父亲被贬谪为兵部军器监的都水监监事,不到一年就因回京述职时胡乱语犯下大不敬之罪而举家获罪。他在任时,一直在西北各处军队驻扎之处奔波,负责监督开挖水渠取水之事。回京之前,他到过的最后一地,你猜是在哪里?”
李藏几乎不假思索,“不会是屠阳城吧?”
“翔庆,是南晋境内距屠阳最近的府。”
“这……确实十分可疑了。如果他在翔庆发现了什么,想要在回京述职时上报,却走漏了消息被灭了口,这么想来就说得通。若是这样,说明加害邢大人的,就是金陵这边的人,又是一个屠阳在金陵布局颇深的佐证。”
冰流又道:“可是,迷津瘴只能让人短时间陷入混沌,不能持久。我在想,是谁能做到改良这种稀有罕见的毒气。”
李藏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令人背后发凉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不是药效被改良得持久了,而是一直有能接触到珹王的人,持续地向他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