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庄几十里外的镇子上,沈大犹豫许久还是迈步进了当铺,“这位客官当点什么?”伙计上前来笑着问道。
沈大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令牌,递给伙计,“当这个。”
伙计接了过来,黑沉的令牌沉如石,黑如墨,伙计掂量了下,竟认不出这是什么材质的,便对着沈大道:“稍等,我请老板来看。”沈大只得点头。
等到老板到来,捋着胡须摸索了一阵,又仔细的看了许久令牌上的刻字,许久不发一言,沈大有些紧张,“怎么?难道不值钱吗?”
老板放下令牌却没有交还给沈大,而是道:“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你可认识上面的字?”
“我不识字啊!”沈大道:“我就是乡下种地的,不识字。”
“那这东西是哪里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吗?”
“不是不是!”沈大生怕这东西有什么渊源,连忙道:“是我捡来的,我进山砍柴,在山里捡来的,就想来问问值不值钱,看能不能换点银子,怎么?老板,不能换银子吗?”
“没有!”店老板连忙道:“当然能换银子,这可是上好的寒铁,寻常难得一见,只是我这铺子里此刻没有这么多银钱,你得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取钱。”
沈大闻言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惊喜不已,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难怪家中把它当做宝贝似的藏了起来,不许人知道,他可是老大,家中的宝贝本就应该传给他的,爹娘把这东西藏得这样好,肯定是不打算给他而要给三弟的,沈大想到此处瞬间有些愤慨,还好他偷拿了出来,否则这么多银钱,只怕连点影子他都见不到。
“好的好的,多谢老板!”沈大连忙弯腰微笑,一脸喜意,当铺一时间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得是多少钱啊!“老板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去取钱!”
店老板把令牌还给沈大,沈大连忙宝贝似的擦了擦塞到胸口贴身处,也不怕凉,店老板拉着伙计道:“你过来,我嘱咐你看好店铺。”
“是老板,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看着店。”伙计不解为什么店老板非要拉着他出去说,但还是跟了出去,直到门口,店老板才道:“看住了!”
伙计见店老板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了然,朝廷追缴赃物向来第一关就是当铺,所以当铺里常年放着朝廷悬赏追缴的赃物目录图像,看起来这令牌也是赃物了,伙计崇拜的看着店老板,那么多年,那么多赃物画像,他也是都见过的,想不到老板竟然眼睛如此毒辣,一眼就认出了赃物图像上的物品,他也是看过赃物图册的,刚刚竟一点也没有认出。
“是。”伙计不敢多言,只是对着店老板点点头,神情中也带了些意味深长。
店老板见他懂了,这才放心,转身去县衙报案,若是一般的赃物他也许敢就昧着良心低价收下来了,但是此物不行,此乃寒铁,是铸造朝廷令牌的东西,寻常百姓不得使用,而且令牌上还刻了‘楚’字,背后有玉玺印记,上书如朕亲临,这种东西一看便知是极大的麻烦,搞不好连累一家老小性命都有可能,他怎么敢收下,还是赶紧去县衙报案要紧,这东西真的是这人捡来的也好,是他的东西也罢,反正他是管不得了,总之不要沾手才是正经。
沈大正坐在当铺里,伙计回来之后还给他倒了杯茶水,道:“这位贵客,您稍坐,今日也是不巧了,当铺今早收了个值钱的东西,一下子把周转的钱都用完了,此刻正巧不够,您稍坐,我们老板去了钱庄就回来。”
“成成,麻烦了,真是麻烦了。”沈大站起身来扶了一下茶杯。
“您看您说的,您坐啊!”伙计转身倚在柜台前,摆弄自己的衣服,等着招待客人,不再理会沈大。
没过多久,便有衙役前来,沈大茫然的看着当铺门口涌进来的人,店老板突然指着他道:“就是他!”
衙役一拥而上,从沈大怀里搜出令牌,看了一眼,此物已经许久不曾现世,一般人都已经不认得了,但是寒铁和如朕亲临这些衙役还是懂的,直接将沈大锁了起来,“带走!”
“哎哎……各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抓错人了?我什么都没干啊!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了?”
店老板根本不回答沈大的话,而是目送他离开。
沈大在牢里被审问用刑了几次,但沈大咬死不肯松口说这东西是自家的,只说是从山上捡来的,他已经想明白,必然是令牌招来的祸患,他若是承认这东西真的是自家的,害了一家人倒且不提,他肯定是会被定罪的,到时候便再也不能出这个牢门了,故而死死的咬住不肯松口。
令牌周转到了县令手里,县令认识这令牌,毕竟当朝有令牌还带‘楚’字的官员不多,再加上玉玺印记,便也只有十多年前的军师楚辞了,这正是楚辞遗物啊!县令不敢将令牌在手中久留,转而向上禀报。
此事层层上报,无人敢压在手中,毕竟当朝官员越往上的人越清楚当年楚辞一事闹的有多大,谁也不敢截留,最终直达天听,沈凌远在怀州却丝毫不知,正在为斗垮姚氏而奋斗,穆宏远自从上次被关禁闭至今没能出门,沈凌暂时也指望不上他,但还好穆府台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也不知是自己丢了要命的东西焦头烂额还是不乐意管沈凌的闲事,总之是没有理会他在怀州闹出的动静的。
沈凌这几日正跟着被姚氏欺压的商贾一起,跟姚氏仆人谈判呢!
这次来怀州收购产业的并非是上次那个仆人,这次据说是姚氏外面庄子里的庄头,打着为了自己做生意的名头出来收购产业的,但是谁都明白,这个所谓的庄头,必然是姚氏信任的仆从,而庄头背后,也必然站着姚氏这尊大佛,只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却无法说破而已。
沈凌终于见着了这位姚氏仆从,对方似乎已经听闻了风声,知道沈凌的底细,暂且不论真假,既然沈凌已经说出了自己有傅老做后台,且打着傅老的幌子在怀州搞出什么商会来,那么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
“沈老板,久仰久仰。”
“这位是姚公子?这几日沈凌也是久仰了。”
姚万成与穆五性质差不多,都是属于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奴仆,又加上为人聪明伶俐,会做事,才被委以重任,被赐以家姓,来怀州办事,一般赐了姓的仆从便不再是一般的仆从,而算是半个主子了,姚万成和穆五都是如此。
“姚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话直说,也不必绕圈子,毕竟,傅老他老人家和姚氏也是同气连枝,咱们也是自家人。”
“正是。”姚万成微笑的点头,听沈凌打算怎么说。
沈凌道:“这样,既然怀州已成立商会,且向傅老投诚,那就是咱们自家人,您也不必非得在怀州收购,天底下郡县多得是,我觉得锦州就不错,那里的商贾才是真富裕啊!”
姚万成道:“沈老板这话就差了,锦州商人虽然产业丰富,但是哪件都不是好沾染的,总是多多少少的跟贵人们有些联系,我一个小小的仆从,想搞点自己的私产,哪里敢过去招惹他们?我觉得怀州就不错,我也不求多,给我一个立脚之地,大家一起赚钱就好,若是不愿意卖我也不强求,咱们是钱货交易,也没有谁逼迫谁的道理,何必非要把贵人们都牵扯进来呢?还是你沈老板不乐意见我在怀州?”
“哪能啊!您能来怀州,是我们的怀州商人的福气,只是您刚才也说了,钱货交易,没有谁逼迫谁的道理,好!我就欣赏您这种行为,今日正好,我如今也当了怀州商会的会长,就替其他的商户跟您回个话,您要买的产业,我们不卖!您若是不满意,就来找我沈凌谈,若是姚氏不乐意,那就去找傅老谈,如此正好。”
姚万成被堵了回去,脸色难看了些,“沈老板,你这是何必?”
“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说了,傅老也肯定支持我今日举动的。”
“沈老板,我怎么听说,您不单是跟了傅老,还跟了三皇子?”姚万成眯着眼睛,“您真的觉得傅老会罩着您吗?”
“傅老为人慈祥可亲,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并为之深深拜服,所以后来才投奔了他,只是我是商人,不得不考虑权衡,不敢一家独大,才又送了三皇子一份礼物,我的心底,还是向着傅老的,傅老当然会罩着我,当然,若是姚氏愿意,我也愿意送姚氏一份厚礼,绝不厚此薄彼。”沈凌微笑。
姚万成一时间无话可说,他不敢直接打着姚氏的名头强抢,只能说自己是银货交易,根本没有逼迫这一码事,但是沈凌反过来就说他们不乐意交易,完全不怕姚氏,他提出傅老不会罩着沈凌,沈凌又堵了回来,一副他是傅老心腹的架势,倒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姚万成略想了想,便客气了几句结束了这次对话,收购产业自然也无疾而终,他要回去给主子写信,看要如何对待沈凌,若是万一沈凌真的是傅老的人,他们要不要撕破脸皮也要抢到产业,若沈凌不是傅老的人,他们又要如何,这些事情事关朝廷大局,不是他一个小小仆人能决定的,只能听主子安排。
“姚公子啊!”沈凌又补了一句,“过些日子我的瓷器铺子开张,我派人给你送请帖啊!你可一定要来喝杯酒。”
姚万成猛地回身,冷眼看着沈凌,突然一笑,道:“好,姚某必然要去恭贺一番。”
“如此甚好,姚公子慢走。”沈凌笑着拱手。
沈凌送走姚万成之后,默默的在心底感慨了一下,果然狐假虎威的感觉还不错,虽然那只老虎此刻估计还不知道他在假借他的威风。
嗯……希望三皇子派来的侍卫早日到来,不然他早晚得把姚氏惹急了收拾他不可,而且还有傅老,他这般利用他的名头招惹仇恨,搞不好到时候来收拾他的不只是姚氏,还有傅老的人,那时候就只能靠三皇子庇佑了。
重生农家子的田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