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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时机 这样很好。(1 / 1)

裴昭一发问,魏峰当即带上两个小宫人朝那人走过去。

须臾,魏峰将人带到裴昭和宋棠的面前。

宋棠饶有兴味打量眼前跪伏在地,正与他们行礼请安的小娘子。也并不是后宫妃嫔中的任何一个,方才赤着一双脚在冰面起舞,当真是极努力、极豁得出去了。

“奴婢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奴婢见过淑贵妃,给淑贵妃请安。”

小娘子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冻的、紧张的还是高兴的。但她跪下去的那一刻,裙摆恰未遮住冻得通红却仍叫人觉察得出素日里应是白白嫩嫩的金莲双足。是以不论宋棠还是裴昭,皆注意到了。

宋棠静静望一眼身旁的裴昭,对眼前的小娘子发问:“你是哪宫的宫女?”

小娘子恭敬答:“回淑贵妃的话,奴婢是舞坊的舞女,名叫绿腰。”

没问她姓名,答得却是快。

宋棠便知眼前的人此番举动之目的,果真是身旁的裴昭了。

舞坊的小舞女敢有如此胆量,只怕托了当初得宠过几日的孙敏的福。虽说孙敏已死多时,但有心人自然会惦记着皇帝陛下对擅长跳舞的小娘子是有兴趣的。

可惜了。

眼前这一位空有心思,长得不如孙敏不说,舞跳得也不如孙敏。

最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如今可无心这些。

又哪里可能将她收入后宫?

“绿腰?”

像什么都未觉察,宋棠带着点笑意问,“是‘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的那个绿腰么?”

名叫绿腰的舞女脸上顿时浮现羞涩之意,羞赧点头:“正是。”

顿一顿,她又分外主动解释道:“奴婢方才所跳也正是一曲《绿腰》。”

“原是如此。”宋棠颔首,“绿腰舞,原我也是知道的,要求舞者舞姿尤为轻盈柔美,却又须得不失娟秀典雅。方才你跳的那一曲……倒当真叫人瞧不出来。”

这分明是说她跳得不行了。

绿腰面上一瞬尴尬,裴昭听着宋棠的话,反而嘴角微翘。

宋棠却又似不知自己的话叫人尴尬,继续语声温和询问:“可这天寒地冻的,你为何非要在此处练舞?”

绿腰缓和情绪,维持着恭敬语气说:“回淑贵妃,奴婢并非是在练舞。乃是得知陛下身体欠恙,以此向天地祈福,以一份微薄心意,盼望陛下早日康复。”

听到绿腰如是几句话,宋棠彻底确认她背后无人指点。

但凡有那么一个人,都不能叫她说出这些话。

宋棠嘴边笑意顺势淡下去了几分。

她侧眸去看裴昭,裴昭皱着眉,面有不喜,是很不喜欢这番说辞了。

“放肆!”

“你这个舞女好大胆子。”

宋棠冷冷斥责,叫那舞女当下懵住,不知自己那句话出了差错。见她傻眼,宋棠冷笑道:“陛下福泽深远,自有天地庇佑,轮得到你一个小小舞女来祈福么?”

“且你那舞跳得如此乱七八糟,何来诚意之说?”

“谁知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绿腰不意事情变成这般,慌忙辩解说:“淑贵妃,奴婢绝无旁的意思。”

“奴婢一心盼着陛下早日康复,如何会有旁的心思?”

宋棠脸上怒意愈盛,待要再开口,感觉裴昭悄悄在她掌心挠了两下。她顺着裴昭的动作一怔,一边握住裴昭的手,一边扭头眼神哀怨去看裴昭,似有不满。

裴昭望向眼前的舞女绿腰道:“以你舞姿,叫绿腰,反而辱了这个名。”

“依朕看,不如改名‘苦寒’。”

“既然你如此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跳舞,且仍需精进舞技,多少算应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叫作苦寒,也相宜。”说着裴昭对魏峰道,“派个人去将舞坊掌事的喊来,叫他将人领回去,要如何处置便由他自己看着办。”

宋棠没有说话却暗地里轻晃一晃裴昭的手臂。

裴昭只反握紧她的手,牵着她径自离开,继续往梅园的方向去。

“陛下为何要阻拦臣妾?”

走出去几步,宋棠抱怨的声音便传入众人的耳中。

裴昭语声温柔笑道:“为那么一个小舞女生气有什么值当的?”

“你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朕?”

“那臣妾也还是生气……”

“那样不长眼又没脑子的人,臣妾不生气才是奇了。”

“你偏要生气,朕一个病人还得哄你。”

“陛下哄一哄臣妾,没准这病能好得更快呢?不比那小舞女跳舞好用?”

裴昭终于蕴着笑意说得一句:“又在胡说八道。”

宋棠也笑:“陛下没哄过,怎知不是真的?陛下不若试一试?”

一句又一句,小舞女都听在耳中,她跪伏在地上,身体颤抖,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即将被处罚而感到害怕。只这一刻却不能不想,陛下待人,原可以这样温柔。

但那样一份温柔,同旁人又有何关系呢?

皆是……淑贵妃的罢了……

沈清漪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裴昭与宋棠渐行渐远的背影,耳中听着那些话。

她手上不觉用力,掐断一截枯枝。

“主子。”

怜春见沈清漪的脸色不大好,担忧出声。

沈清漪收回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之意,淡淡道:“回罢。”

怜春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不去看望陛下了吗?”

“不是看过了么?”

沈清漪转身,语气冷了两分,“陛下的身体,且好着呢。”

怜春觉得沈清漪这话听着很是奇怪,却感觉得出她心情不好,不便多言。低头看一看手里的食盒,怜春轻叹一气,不再说什么字跟上沈清漪的脚步,回琉璃殿。

沈清漪离开之后,过得半晌,孟绮文自暗处显出身形。

她看一看梅园的方向,再看一看沈清漪的背影,一时间陷入思索中。

·

宋棠陪裴昭去逛过梅园,折了几枝梅花带回养心殿给裴昭插瓶。

之后等到裴昭喝过汤药睡下之后,她才回春禧殿。

甫一从轿辇上下来,似乎提前在守着宋棠的高桂芝慢慢走上前,行了一礼说:“见过淑贵妃。”

宋棠看向高桂芝问:“高贵嫔这是在等我?”

高桂芝颔首,却只是说:“娘娘前几日命人送来的梅花糕味道很好,臣妾好奇做法,想要同娘娘讨个菜谱。”

“这简单。”宋棠一面往殿内走去一面说,“进来说话。”

高桂芝能上门定不会是为着这个。

宋棠心里有数,却也不可能在外头说这些,故而直接将高桂芝请到里间。

那一次,高桂芝和霍凝雪、霍凝霜姐妹在御花园起冲突,她晚些时候会去看高桂芝、说些开导高桂芝的话,不得不承认确实存着几分“攻心为上”的心思。

当时去到蓬莱殿的时候,高桂芝在窦兰月那儿,情绪不佳。

由此可见,窦兰月并未如何开导她甚至可能是指责过她的冲动行为。

这也没有错。

高桂芝那一日本便是冲动又昏头,方做出对自己极为不利之事。

她当时领着霍凝雪去,窦兰月不愿叫人晓得高桂芝是她的人,自然不会袒护高桂芝半分,更是会表现得自己十分公平公正。可这又焉会是高桂芝那时所希望的?

高桂芝或许不会怪窦兰月这样做。

但倘若有一个不比她们关系亲近的人出现,说得一番直中她心思的话呢?

她和高桂芝之间本不曾发生过什么冲突。

窦兰月从前放着高桂芝不用,不代表以后也都不会用。

高桂芝与她同住毓秀宫,若做点儿什么事情,不牵扯到她的可能性自然小。

她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高桂芝投靠她,她是不指望的,同样无所谓这样的事。

只要高桂芝和窦兰月过去那一份立场相同的关系不再那样牢靠便可。

现下是能检验一下效果如何了吗?

宋棠心思转动间先请高桂芝坐,又吩咐宫人奉茶。

“娘娘不必麻烦。”

高桂芝说,“臣妾只说得几句话,不会耽误娘娘太多的功夫。”

宋棠眉心微拢问:“高贵嫔是有何话?”

高桂芝道:“是同娘娘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女有关。”

“方才娘娘不在春禧殿时,臣妾撞见那小宫女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在做什么,还请娘娘小心为上。”解释过后,高桂芝向宋棠描述了一下那名小宫女的模样,又报上一个名字。

宋棠似一怔,眉头皱得越深:“她倒不常在我跟前伺候。不过,前一阵子这小宫女因为做事手脚不麻烦,竟将一盅热汤泼在了我身上,我便罚她三个月俸禄。”

高桂芝对宋棠的话不予置否。

她只道:“因是撞见那样的一幕,不甚放心,是以同娘娘说一声。”

“说不得是臣妾误会了。”

高桂芝起身,福身道,“娘娘既知悉此事,臣妾便不叨扰了。”

宋棠笑说:“高贵嫔且坐一坐罢。”

“我方才让竹溪去问小厨房的姑姑讨要梅花糕的菜谱,她还未回来呢。”

“总归是开口了。”

“高贵嫔难道准备空着手回去?”

高桂芝看一看宋棠,不得已坐回去:“娘娘说得是。”

待竹溪回来,将菜谱交到高桂芝的手里,高桂芝这才离开了春禧殿。

里间烧着炭盆,比之外头暖融融的。

尽管如此,宋棠依然不愿意坐着,只想躺着歇着。

高桂芝离开之后不过片刻,她也离开罗汉床,行至小榻,半躺下来,手中仍抱着袖炉。竹溪上前替她盖好毛毯,她吩咐:“让人把陛下赏的两盆墨菊搬进来。”

两盆墨菊到得这个季节早已不复当初的活泼娇媚。

花朵凋零不说,枝叶亦变得枯黄,两盆花全无生机,到底再用心照料也抵挡不住寒冬。

但宋棠仍是每天都要命宫人将两盆墨菊搬到跟前来瞧一瞧。

不这样,如何显出她对皇帝陛下赏赐的东西的珍惜?如何叫裴昭看得分明?

况且她这一举动,在有心人眼里便不一样了。

想在这两盆花上动手脚不难,高桂芝想提醒她的恐怕便是这个。

竹溪让小宫人把花搬到小榻前事先布置的花几上。

宋棠看着这两盆日渐枯萎的墨菊,轻叹一气:“即便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是看一日少一日。”

“你们都退下罢。”

她一双眼睛只盯着墨菊看,“这屋里有竹溪伺候已足够。”

小宫人们福身无声退到外面去。

竹溪将一盏热茶搁在小几上,问宋棠道:“高贵嫔同娘娘说的什么事?”

“也没什么。”宋棠说话间轻抬下巴,示意竹溪,“你取把小铲子来,查一查这两盆墨菊,看一看我不在的时候,这两盆东西有没有被人偷偷的动手脚。”

竹溪当即应声,在里间寻到一把之前存放的小铲子,折回宋棠面前。

在宋棠的注视之下,她仔细撬过花泥,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竹溪看向宋棠:“娘娘……”

宋棠看着这两个花盆,沉吟中交待竹溪说:“往后每次我命人搬花进来,你都记得检查一次。”顿一顿,她又是一笑,“高贵嫔方才其实是告诉我,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小宫女鬼鬼祟祟的。”

竹溪一惊:“哪个人这么放肆?”

“无妨。”宋棠说,“回头我命梁行盯着些这个小宫女和什么人接触过。”

“只是绝不能打草惊蛇。”

“我得好好的瞧一瞧是谁在从中作梗才行。”

竹溪却无法心安:“有人想对娘娘不利,别是学着之前邓氏设计婉顺仪那般……”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若如此,可如何是好?是不是该将里间检查一遍?”

“哪儿有那么夸张?”

宋棠笑,“这些人手要是能伸那么长,我早便不能平平安安在这里了。”

所以那两盆墨菊是最好的突破口。

平素需要有人打理,而她又几乎每日都要瞧一瞧,也是个天天接触的意思。

不过花都谢了……

许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出手?毕竟说不得哪天就要被处理。

宋棠又看一眼忧心忡忡的竹溪:“放轻松一些。”

“你若在我身边顶着这么一副表情,任是再蠢的鱼儿都不能上钩。”

竹溪长叹一气:“是。”

“奴婢,奴婢会努力藏起这些心思的。”

“不必自己吓唬自己。”

宋棠说,“左右你晓得可能会有这么一桩事,也能及时发现。”

“是。”

竹溪抿一抿唇,“奴婢知道了。”

·

宋棠仍每日捎上小厨房煲的汤去养心殿看望裴昭。那天之后,裴昭像是熬过那一关,身体确实逐渐好转,能下地出门,也重新上朝,和往常一样处理朝事。

转眼已是腊月初八这一日。

一大早,应和过节气氛,裴昭与六宫赐下腊八粥。

春禧殿是最早送到的。

那腊八粥这会儿还热热乎乎,香甜软糯,宋棠便吃得一碗。

待下午的时候,有小宫人提前到春禧殿递信,说裴昭晚上会过来春禧殿。

宋棠自然也好生准备一番。

那两盆墨菊虽然一直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但梁行那边,暗中跟得那小宫女一些时日,也摸清楚她接触过的宫人里有琉璃殿的,有蓬莱殿的,也有秋水轩的。

其中接触最为频繁则要属琉璃殿一个小太监。

且有一次,她被那小太监领着避开旁人进琉璃殿,多半见过沈清漪一面。

无论沈清漪是什么心思,若有什么事,她算是撇不清关系。

也不怪沈清漪会着急。

之前遭遇暗算,得知自己难有身孕,沈清漪如何不慌?她也不晓得裴昭身上的毛病,再加上郭太后寿辰那一日裴昭的种种举动,更容易叫她生出一些复杂情绪。

一旦她对裴昭的感情有所猜疑,矛头无疑要对准裴昭“移情”之人。

这是并不难预料到的发展。

宋棠自己感觉得出来裴昭在她面前时的态度变化。

虚情假意,或真情实意,往前许多日子她是没分清楚,但而今怎会分不清?

裴昭自是依然对沈清漪情深义重。

然而那一份感情,被磋磨过许多回,他们两个人的心态都变了。

尚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一切,不过不愿曾经的付出付之东流。

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沈清漪是盼着能做裴昭的皇后的。

达成此目标需要依托裴昭对她的感情,她怎能容许这份感情被旁人分走?

从前单单是裴昭虚情假意的宠爱,都能叫沈清漪无法忍受。

如今定越发不能忍了。

而她不介意沈清漪按捺不住有动作。

沈清漪既然和春禧殿的小宫女有接触,那么,无论沈清漪是否真的出手,只要有人对她出手,她都得让沈清漪掉一层皮——她一定会让裴昭相信,沈清漪是参与其中的。

毕竟裴昭最无法容忍的便是女子有一副恶毒心肠。

从前沈清漪因耍心机设计霍凝雪一事,她和裴昭已有过许多的矛盾。

若裴昭认定她变成恶毒之人,对她还能有半分情谊么?

事到如今,这两个人的感情也该散了。

再不散,她还得担心裴昭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撑得那么久呢。

宋棠对着枯萎的墨菊沉思之际,忽而被人从后面抱住。她心下一惊,身体一颤,旋即迅速转过身面对裴昭,脸上浮现笑意,娇嗔抱怨:“陛下也不叫人提前通报一声,害得臣妾被吓一大跳。”

裴昭也是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一下,是当真被吓着了。

他笑问:“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宋棠在裴昭怀里仰头看一看他,继而偏头去看墨菊说:“在想陛下呢。”

裴昭顺着她视线瞧过去:“便对着这两盆东西?”

宋棠立时杏眼圆睁,不赞同道:“这是陛下之前赏赐给臣妾的墨菊,才不是随便的两盆东西。”

裴昭本已不记得这么一件事,经由她提醒,慢一拍记起来。

“不过陛下说得也不错。”

宋棠似语气低落,“秋天的花经受不住寒冬的摧残,早已开败了。”

“是臣妾舍不得非要一直留着它们。”

“但大约也无什么意义,反而是叫它们为难了。”

裴昭听出宋棠言语间的惆怅,再去看这两盆墨菊的心情便有些不同。

若非是他赏赐,不会到今日仍恋恋不舍。

裴昭心下暗暗叹一口气。

他收回视线,对宋棠说:“你若是喜欢,朕回头命人从库房里将那件琉璃花盏找出来给你,也不必担心它会如这两盆墨菊,熬不过寒冬,早早凋谢枯萎。”

“琉璃花盏虽好,但到底不是真花呢。”宋棠嘴边浅浅的笑意,回应裴昭道,“其实从秋天到冬天,看着这两盆墨菊不知不觉间的变化,臣妾也觉得是个趣事。它们陪着臣妾,便像陛下也陪在臣妾身边走过秋冬。”

裴昭说:“这话倒像朕不曾陪你走过秋冬一般。”

“陛下肩上担子重本便忙碌。”宋棠道,“自不能似它们臣妾想见就见。”

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宋棠很快又说:“陛下这个时辰过来,可曾用过晚膳?虽然陛下命人送来腊八粥,但臣妾也让小厨房煮了些,又叫他们包了饺子,是家常口味,牛肉馅儿、羊肉馅儿,还包了素馅的,陛下可要用上一点?”

“原便是想来同你一道用晚膳。”

裴昭笑一笑,牵着宋棠离开摆放着墨菊的花几,“朕的晚膳指望爱妃了。”

宋棠含笑欢喜道:“臣妾这便让小厨房去准备。”

“今天是腊八,得有过节的样子才行。”

似乎只因他那样几句话,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欢快高兴的气息。

也不喊竹溪进来,自己亲自出去吩咐了,反将他撂下。

裴昭望着宋棠的背影,不觉也嘴角微翘。几息时间,他喊得魏峰一声,魏峰进来之后,他吩咐道:“明日让人送两株梅花盆栽来春禧殿,要挑最好看的。”

魏峰应声领命,裴昭让魏峰退下了。

他独自坐在罗汉床,把玩腰间一块龙形玉佩,想着许多事。

……

夜深之际,用过晚膳又下得一盘臭棋的两个人安寝了。

宋棠被裴昭手臂揽着枕在他胸膛上,闭眼许久,却悄然睁开眼。

裴昭其实也尚未睡着。

只他一动不动,却是一副正熟睡的模样。

于是,裴昭感觉到宋棠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某一种炙热情绪。须臾,他又感觉到宋棠细嫩的手指动作很轻抚上他的脸颊,继而从嘴唇开始,一路向上,扶过他的鼻梁、眉眼,在眉眼处反复流连。

那是带着一种深深眷恋意味的举动。

于无声之中叫他品味出她心底深藏着的、比他以为的更浓烈的依恋与爱意。

一刻之间,裴昭近乎忍不住想要去握住宋棠的手。

但他最终只是像不舒服般偏了下头,而流连他眉眼的手飞快收回去。

趴在他身上的人转瞬变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同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许久不见他睁眼醒来,才低低试探性喊得一声:“陛下?”无疑未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分外小心的人终于重新变得有几分大胆。他感觉到她探过身子,在他嘴角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而后便似彻底心满意足,缩回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不再有所动作。直到耳畔传来她清浅的呼吸声,她大约沉沉睡去。

裴昭于黑暗中睁开眼。

许是帐中光线昏暗,他此时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宋棠,只觉得她温柔乖巧。

至少在他面前,她越来越是这般模样了。

裴昭抬手,轻抚宋棠柔软的发丝。

少倾,裴昭收回手,顿一顿,低下头凑上前,犹豫之中依旧吻了下宋棠的唇。明明一个吻一触即分,宋棠单纯下意识偏头避一避,他却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情绪,随之心跳都变快了一些。

因而做完这件事情以后,裴昭自己都愣一愣。

待回过神,他缓缓轻吁一气,没有其他的举动,拥着宋棠闭眼睡去。

宋棠并未如裴昭以为那样睡着。

她没有睁开眼,同样没有任何动作。

装作以为裴昭睡着过去而表现得对裴昭依恋,只因猜测他没有睡着。到底被人那样压在胸前,想是不容易睡着的。但因此,她再次确认裴昭对她感情发生变化。

这样很好。

因为终是会有那样的一日。

她定会努力让裴昭深刻体会到,被自己“枕边人”反手不留情地捅刀,是何种“蚀骨销魂”的绝妙滋味。

·

翌日一早,宋棠收到两株梅花盆栽。

其中一株是骨里红梅,另一株则是绿萼梅花。

宋棠对着两盆梅花惊喜不已,当即命人搬到里间去,又示意竹溪与送梅花来的小宫人们皆送上荷包,再赏了魏峰一个最丰厚的。她笑说:“劳烦魏公公代我谢过陛下恩典,这两株梅花实在好看得紧,我很是喜欢。”

魏峰将事情办妥,回德政殿向裴昭复命。

本正在批阅奏折的裴昭特地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问:“淑贵妃如何说?”

“回陛下的话,淑贵妃说两株梅花好看得紧,很是喜欢。”

魏峰停顿几息时间复道,“淑贵妃见到两株梅花时,也十分欣喜,当下便吩咐小宫人将盆栽搬进里间去了。”

裴昭想着宋棠一脸欢喜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一笑。

“她喜欢便好。”说过这么一句话,他低头又继续批阅起奏折。

宋棠得到裴昭送来的这么两株梅花盆栽,表现得比从前的墨菊更珍之爱之。

如是,一段时间过后,竹溪亦终是从花泥里挖出了些东西。

“娘娘……”

竹溪凑上前仔细看一看、嗅一嗅,拧眉说,“奴婢觉着,这些像是药丸。”

宋棠同样走过去观察。

这些东西与花泥混合在一起,气味也被盖下去不少,须得仔细分辨。

她和竹溪的判断差不多,纵然被掩盖,但依旧能嗅出药味。

宋棠一笑:“记得婉顺仪是如何无法有孕的吗?”

“据说是有人将毁损身体的药丸,藏在婉顺仪惯用的梳妆盒之中,因每日接触,久而久之便造成那般结果。”竹溪一面说一面震惊,“难道都是婉顺仪做的?”

宋棠知道竹溪为什么会这么说。

邓氏已死,如果有人使得出同样的手段,沈清漪当然颇具嫌疑。

当初的那些药丸谁知道沈清漪有没有全部交出去。

如果她偷偷藏起来了一些,不是本着害人之心,又能为何?

可在宋棠心里,真正下手的人选却不止沈清漪一个人。她对竹溪道:“未经查实,如何晓得?没有任何证据先认定婉顺仪,反而叫真正的凶手就此逍遥。”

“娘娘所言极是。”

竹溪惭愧低头,再去看花泥里的东西,发愁道,“现下如何是好?”

宋棠说:“先从花泥里挑两、三粒这药丸出来。”

“不都挑出来吗?”竹溪微怔,“留在里面,不知……”

看在竹溪一片忠心的份上,宋棠轻轻叹气,解释说:“其一,此物定不可能轻易夺人性命,否则你我现下不能好好在此处说话。如此,我们仍有时间应对。其二,全部将它们跳出来,那躲在暗处的人发现不妥,自有应对,我们如何将这个人找出来?”

有三两粒足够让王御医分辨是什么东西,又不至于叫那小宫女有所觉察。

总归还是得王御医判断过,她猜测出对方目的后才好布局。

“果然娘娘想得深远。”

竹溪略松一口气,随即按照宋棠吩咐从花泥里挑出三粒药丸装进小瓷瓶中。

之后,两盆梅花恢复原来的样子。

她们仿佛什么都未发觉,宋棠依然每天都让人将梅花送进里间赏玩。

过得两日,梁行避开人来春禧殿见宋棠。

他带着王御医的回信。

“经由王御医判断,这些药丸与之前致使婉顺仪难以怀孕的药丸几乎一致,王御医说,娘娘不可多接触,以免损伤身体。”说着,梁行又将一个瓷瓶拿给宋棠,“这里面是王御医准备的与那些药丸气味相似却对身体无害的替代品。”

王御医不可能替宋棠想得这么周道。

这是宋棠吩咐的,这些替代品是为了避免筹谋期间她身体遭受损伤。

至于王御医,她不担心王御医乱来或是不帮她。

因为早在回家省亲那一日,她已经和自己哥哥通过气,而她的哥哥定也和王御医“打过招呼”。

后宫争斗本便诸种手段,王御医不会不清楚。

她是得宠的淑贵妃,又有父兄撑腰,王御医也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这药丸究竟来自何处倒没摸清楚。

也许是沈清漪之前昧下的,也许是孟绮文提供的,与窦兰月有关系的可能性却变小了。

有过之前沈清漪的事,想私下里弄到这种药丸,谈何容易?

哪怕是窦兰月也不容易。

“辛苦你了。”宋棠示意竹溪将瓷瓶接过来,又让竹溪将提前准备的一锭金子塞给梁行,“那个小宫女仍是得盯着,我留着她自有用处,不能叫她被暗害了。”

梁行应声领命,无旁的事,便默默退下。

过得一刻,宋棠吩咐宫人将两株梅花盆栽搬进来。

竹溪按照宋棠交待的,把花泥里的药丸一一挑选出来,并且替换成王御医准备的那些再埋回去。宋棠看竹溪做着事,心知这又多少是一步险棋,却容不得出错。

连捅破这桩事情的时机都须得再三斟酌。

临近新年,本是一片喜庆祥和,即便有阴私之事,只怕要被压下去。

她不能选在这样对她不利的时机。

那便唯有留待春节之后了。

宋棠低头看一看自己染着蔻丹的指甲,嘴角扬起。

无非多等上几天而已,她没有什么等不及,倒能叫那些人摔得更狠一些。

这准备越充分,越叫人有底气。

宋棠漫不经心弹一弹指甲:“除夕将近,新年最是热闹,这蔻丹也要染得浓一些才叫有意趣。”

竹溪不知宋棠心中所想。

她只笑着去看宋棠:“待奴婢忙完这桩事情,马上便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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