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及司徒的心情,林遥说道:“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犯人存在,那王老三一定知道是谁。王老三又不是白痴,眼看着自己被当成杀人犯还会保持沉默。如果王老三把那个人说出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还有,凶手要杀人,必须知道很多事,比如……”
“比如要知道死者、李峰、以及剧组和山庄的作息时间。村子的人怕是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小遥,如果凶手潜伏在村子里,并且与剧组的人有交集呢?还记得,王老三为什么找上冯晓航吗?就因为,冯晓航与本地人有了接触,才会引出王老三。我想,这样做的不止冯晓航一个人。所以,我多少会怀疑。”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总不能像白润江那样,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挨个的问吧。”
“还有一点,凶手为什么锁定了冯晓航为目标?是因为冯晓航染指了其他女人,还是无差别犯罪呢?不管怎么说,王老三不过就是一个引子,冯晓航被杀的原因怕是还不为人知。”
“有一点我不明白,王老三怎么会跑回来了,又怎么会向我们说出那样一套说辞?根据他的表现,可不像拥有高智商的人,这样的犯罪王老三怕是做不出来。如果按照你的怀疑来推论,犯人还有一个,那为什么要把王老三推出来?要知道,王老三有了危险,就等于那个人也处在危险之中一样。”
司徒哑然失笑说道:“你直接说王老三笨的要命不就得了。”
“不!司徒,如果他只是简单的笨那就好办了。那天晚上从我见到他,到他说出事情经过,最后你送他去自首,这期间几乎是完美的。我们差一点就完全相信了他,你想想看,就他那副样子,能编得出如此严丝合缝的谎话吗?”
“这么说,你同意我的推论?”
“现在必须要多设立一些线索,否则我们就是瞎子点灯。倒是你,让我觉得奇怪,以往办案的时候,你的灵敏度可是比我高很多,怎么这一次没有发现他在说谎?”
“这是我的失误,因为还有让我更在意的东西。”
“什么?”说话的时候,林遥没有去他。
“白润江。从打一开始他就好像知道了这些,还记得他在我们面前说王老三就是凶手的时候吗?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解剖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在我们面前这么说?我想来想去,结果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他是个罔顾人命只顾功劳的混蛋,只要能抓个王老三,就会风风光光的在短期内破案。二……”
“什么?”不去看司徒的脸,林遥的目光始终望着远处…
“说了你别惊讶……二,就是白润江早就知道谁是凶手,拿王老三来顶罪。”
林遥惊诧的看着司徒,不过很快就会了常态,再次将目光移开了。
“司徒,这不可能吧。他可不是侦探,什么事都有自己来决定,他是个警察,身边还有下属和同事,他一个县级的大队长,可做不到一手遮天。”
司徒邪肆的笑,靠在了窗台上凝视他家有些正直过头的亲亲说:“小遥啊,不明白什么是’天高皇帝远‘吗?正因为他是县级的一个小小队长,在这里他就是等于是皇上!不管怎么说,王老三都是个霉运走到姥姥家的替罪羊。”
说到这里,司徒又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小遥,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贺振国要案发当天的工作时间表,再打听打听,剧组里有哪些人经常外出。你去找申经理,仔细问问当天晚上山庄里所有人的作息时间。”
林遥没有多说什么,点了头就离开的现场,司徒的眼睛紧紧的粘在远去的人身上,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觉得他在回避自己的目光。
一个多小时以后,司徒匆忙的赶回了房间,林遥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俩个人交换了手里的材料,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手里的东西上,直到太阳西沉,司徒才发觉他们竟然看了这么久。
林遥放下最后一张纸,随手拿起了笔飞速的写着什么,司徒也不去看,起了身弄了点喝的。
林遥拿起来也不看是什么就朝嘴里倒,一口酸苦的味道让他差一点吐出来!皱皱了好看的脸看着司徒。
“什么玩意?”
“绿柠檬茶。”
“绿的柠檬?”
“是绿茶里面放了柠檬,不要总是喝咖啡。”
林遥没有回答什么,起身走到卫生间就让司徒听见了他把绿柠檬茶倒进马桶里的声音,司徒的心像那杯被倒掉的茶一样,酸酸苦苦。
林遥自己冲了咖啡,重新坐回原位拿起了笔,没有在乎身边司徒温柔的表情,独自埋首工作,过了十几分钟很自然平静的说:“你看看,这是剧组当晚所有在案发时间没事做的人。这里有宋彦婷,梁强,钱乐安还有几个距离案犯现场很远的人。”
司徒拿过林遥写的东西看了一遍。
“这几个人基本上没有可能作案,那些保安的休息地点就在他们住的附近,案犯时间刚好是换班时间,如果有人出入,保安们不可能会看不到。”
“那,剩下的就只有这三个人了。宋彦婷,梁强,钱乐安。宋彦婷说自己在22:00的时候就离开了冯晓航的住所,而保安在11:00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和她很像的女人进了冯晓航的房间。宋彦婷有她同住的人做证明,并没有再出去过。但是,也不能排除她偷跑出去的可能性,毕竟她们是住单人房的。宋彦婷在同伴睡着以后偷偷溜出去个一小时左右,也完全有可能。可是,死亡时间是深夜12:30到凌晨01:00之间,这样一来,宋彦婷为什么要在11:00就去了死者那里?”
司徒顺着林遥的思路说下去:“至于梁强,他说自己一直在房间里上网。钱乐安回去以后也没有和他打过照面。在时间上他是最有可能作案的一个。和他住在一起的钱乐安,在凌晨01:00左右回到房间里,中途曾经有山庄大门的保安看见过他,不管他在这之前要怎么行动,从山庄大门到冯晓航的住所至少需要十五分钟,他不肯能去挪动尸体在离开。所以,他的作案时间几乎等于是零。”
林遥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后面的沙发上想了一会。
“山庄那边呢?你找到什么没有?”
司徒随手拿起自己的那份材料摆在林遥的面前说:“整个山庄里的人都有作案时间,除了在餐厅给夜班拍戏做宵夜的四个人以外。”
林遥皱起了眉头。
“这范围也太大了。”头疼!
“不见得。以前你说过,写恐吓信的人一定是可以轻易接近办公区和经理办公室的人,看看这里……符合你说的那些条件的只有俩个。当晚办公区里的人大多都回家了,而留在山庄里的只有他们两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所提及的这几个嫌疑人,都不认识王老三!而这两个人却认识……
林遥已经他说的是谁,喃喃自语似的说:“申卫平和龚向前。”
司徒笑了,林遥不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等着他说出心中所想。
司徒把腿放在了茶几上,很悠闲的和林遥一样靠着沙发。
“这些只是我们的假设……假设那些恐吓信就是申卫平自己的杰作,那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恐吓信会凭空出现了。而杀了冯晓航的人应该是龚向前,他们熟悉山庄所有的情况,也熟悉剧组的情况,没有比他们更加合适的人了。而且去我们不要忘了,他们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他们可不会怕死人,更不会怕杀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愿意剧组留下来,当初不要签合约就好了。再者说,他们怎么会和王老三扯上关系?还有一点,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林遥不止不解,还有些反对司徒的推测。
“动机?那种事现在怎么知道。”
“司徒!”
看见林遥生气了,司徒才赶忙的笑嘻嘻起身靠得近了些。
“开玩笑的。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不说,光是这俩个战斗英雄的身份,我就不会怀疑他们的。”
“战斗英雄?”林遥疑问。
“啊,接受委托前,我把申卫平调查的很清楚了。越战的连长,战功无数,退伍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死在战场上的弟兄家属了,也没让部队给他安排工作,自己回到家乡创业。这种人不可能有嫌疑吧。”
“那龚向前呢?”
“那个也一样。能被申卫平带在身边快一辈子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排除在外了。”
“但是!小遥,人是会变的。”
林遥诧异的看着司徒,他这种隐晦的态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不了解他,你会被他的表象所蒙蔽,如果你了解他,会被他的弄得晕头转向。此时的林遥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了解他,但是,林遥明白,有时候不能跟着司徒的步调走,那会失去自己的节奏而没有了方向感。
林遥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你少跟我玩故弄玄虚,直接说不管是什么人,都要经过你的眼睛看了以后才能下定论。”
司徒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还是贴心的人好啊,小遥……”
“我要去出去了,你自己慢慢贴吧。”
司徒的热脸蛋贴着了人家的冷屁股。
林遥毫不留恋的起身就要走,司徒这边依旧发挥只要打不死我,我就要粘着你的精神,追了上去。
林遥像牵了只大狗出去散步一样的走在山庄里,身边的司徒倒是挺老实的没有毛手毛脚,等到了第一个岔路口,林遥就想着是不是该用点暴力手段把人赶走的时候。
“我走了,你找着那个保安以后,记得马上给我个电话。”司徒收敛了他的嬉皮笑脸说。
林遥张着嘴都找不到该说的词了,司徒一副“我有事要忙,不细说”的表情补充道:“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你要记得吃晚饭。”
看着司徒比较潇洒的离开了,林遥那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保安”的话愣是没说出来!刚才还是个屁颠屁颠的大哈巴狗呢,怎么转眼就成了他的幼稚园阿叔了?林遥心里说了句国骂!走出去好远了还在窝火啊!
司徒怎么会不知道林遥要做的什么事?剧组方面他不熟悉,所以,他要是去寻找线索必定会选择山庄的人,想着他刚才那种像小狗第一次看见骨头的表情,真想使劲咬他一口!可马上又回想起上一次……好险,司徒不大想再次被林遥打成半残品了。
转回头。
林遥先是找到了龚向前,和他说了自己的事情以后,龚向前很快就找来了一个年级三十岁上下的保安。
林遥没有带证件,所以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倒是龚向前让那保安有啥说啥。
“请问,在x号的那天晚上01:00左右,你在大门口看见钱乐安了没有?就是剧组的演员。身高有……”
“我知道那个人,警察也问过我,还让我偷偷的看了一眼。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了,具体时间我说不准,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点儿,当时他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我对他印象挺深的。”
“印象深?为什么?”林遥继续问道。
“以前在山庄里也见过他,那天晚上我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想这演员也挺不容易,大半夜了脚上有伤都没个人送送。”
林遥点了点头,结束了和保安的对话。
龚向前要去申卫平的办公室,刚好和林遥同一段路。
龚向前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心事,他走在林遥身边好一会了,林遥看着他那张脸实在有点为自己最开始的视而不见感到过意不去。
“龚大哥,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没有,没有。”龚向前连忙摆手。
俩个人又走了多一会,龚向前终于忍不住了才说:“林先生啊……”
“叫我林遥就行。”
“那什么,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跟着连长这些年也多少见过些世面。有些人表面上挺是那么回事,可骨子里阴着呢。我是当兵的出身,不会动什么花花肠子,被人说了啥,也就说了。可连长不一样,他辛辛苦苦把山庄办起来,带着一村的人都富了,他比谁都爱这里啊。”
林遥停下了脚步,转身正对面的看着龚向前。
“龚大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龚向前看似有些为难的表情,让林遥不想忽视掉。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石桌石椅,就把龚向前让到那里坐下细聊。
龚向前拿出一支烟点上,林遥看得出,那烟不过才几元钱而已,按理说他在申卫平手下做事,不会再经济上差什么,可他还是一身清洗的老旧的布衣,老牌的手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东西是超过三位数的。可想而知,这是个不但念旧,还很节俭的人。
龚向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才开口说:“那个姓白的警察在背地里调查连长和我,我知道那个人死的时候,我和连长都没有,没有……”
“不在场证明。”林遥补充道。
“对,没有证明。那天晚上我养的狗下崽子,我一直在狗窝那边。连长也一直在那边帮我。姓白的警察问我的时候,我都说了,可他告诉我……我和连长的关系太近,说的话不能全信。那几天,他到处找人打听连长的事,整的山庄人心惶惶的。”
“这事你也不要太较真,警察查案基本上都是这样。就是白润江的方法有点过激了,你和申经理要是清白的,就让他去查,怕什么。”林遥觉得龚向前是个好人,若不然,他不会宽慰他。
“警察的事我不明白。可那姓白的不是个东西,动不动就找连长问话,看人那眼神,就像是犯人一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连长一直惦记着让司徒再帮帮他,可你们都决定不管了,连长说不能强人所难。”
“一开始我们是不想插手了,现在……放心吧,我和司徒都会尽力找出真凶。”
龚向前憨厚的笑了。
“林,林老弟。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说,这事我没跟姓白的说,烦他!另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有用的事。”
“你说吧。”
“在那个人死的前几天,我看见他……看见他调戏一个姑娘来着。”
林遥一愣,随即来了精神。
“那天我去餐厅送东西,走到后院小树林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子拉着一个姑娘就要,就要亲嘴。人家姑娘不愿意,连骂带打的。那小子就说什么’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说出去。‘,一开始我还想过去给那小子几个耳刮子,人家姑娘膝盖一顶,那小子的那地方就疼的跟杀猪差不多。我看着那小子蹲地上骂的的时候,小姑娘就跑了。”
“你看清那女孩子的脸了吗,知道是谁吗?”林遥急切的问。
“没有啊。啊,我听见那小子叫什么,’张妮,你等着‘,那姑娘可能是叫张妮吧。”
张妮?
听龚向前的话,冯晓航似乎知道张妮的什么事情,要挟她答应自己无耻的行为。如果龚向前说的一切属实,为什么案发的第二天,张妮在白润江询问剧组所有人的死后没有说出来?找原因的话,一定是她被冯晓航所要挟的那个“事情”。
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不可告人的,需要隐瞒的,见不得光的,这种事往往会是最好的杀人动机!
林遥回想着每一次和张妮相处时的情况,那样一个开朗,可爱,风趣又要强的女孩会是凶手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并非偶然吗?案发时候她一直和自己的助理在一起,看来需要多查一个人了。
林遥让龚向前转告申卫平,他和司徒会重新介入这个案子,有可能随时去找他们说说话。
看了看时间,想起了司徒过说会稍晚一些回来的,林遥也改变了路线直接去了张妮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