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丘姓郎君仗着职务便利和种种巧合,硬生生凑了上来。
摆摊带来的闲暇和放空没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明洛眼睁睁地看着一阵喧嚣滚滚而来,厉喝声伴着马匹的嘶鸣声,依稀还有些耳熟。
人马疾驰过后又调转回来,于她跟前利落下马,卷起一阵冬日独有的萧瑟寒风向她扑面吹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是丘英起。
她不知哪儿又开罪了这位爷,只静待他发言。
不料他眉头紧锁地打量了眼四周,以及她身旁两个如临大敌的奴婢,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桌案上摆放有序的纸笺上。
明洛不得不开口:“丘都尉。”
“你一天就在这儿?”他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明洛此时没闹清前因后果,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她也懒得胡说八道,乖觉地点头道:“是呀。”
丘英起不打哑谜,直白道:“有人往医馆求医,见没开门就寻摸到你家去了。你阿耶阿娘在临近街坊找了大半个时辰,都快急疯了。”
然后刚巧撞上了巡街的他,他自然二话不说地包揽了此事,带了卫兵开始寻人。
明洛默然半晌,面上唯有惭愧,温吞地行了个礼道:“只能拜托都尉先派人回去传话,我人好好地,别让二老挂心。”
人上了年纪不能多想,阿娘的心脏功能不好,别吓出病了。
丘英起脸色同样难看,但他毕竟是正经当差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当即派亲卫往宋家报信。
“又劳驾您了,实在过意不去。”明洛再次向他行礼。
撒了谎做错了事,还大张旗鼓地惊动了外人,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面对明洛的二次赔礼和低姿态,丘英起并没有从善如流地劝慰她,安抚她,反而愈发肃然地盯着案上的东西不放。
“你是在卖这些字画?”他良久才道。
明洛嗯了一声,不过卖了三分之一,她真是太难了。以后宋平怕是更加严防死守,不许她沾染一点铜臭味了。
“都尉,能不能不要告诉旁人?”明洛大着胆子要求。
丘英起伸手拿过一张贺卡,前后翻看了片刻,有瞬间的沉默。他是入过学的,也被先生要求每日练字,大名鼎鼎的兰亭集序多少听过一点,眼看其上描画的图案上乘,不落俗套,字迹潇洒,颇有大家之味……
难以言喻的迷惑和狐疑占据了他的心头。
是她写的?
平民女子一百个里头可能都没有一个能读会写的,丘英起自问已经高看了她不止一个层次,小小年纪精通医理,贵人跟前不露怯,谈吐举止落落大方……
可这笔字画还是有点超越他的认知了。
“是你所写?”尽管基本肯定,但丘英起实在过于不可思议,没能忍住地问出了口。
明洛将他神情的变幻尽收眼底,她没办法不承认,因为以她的层次,能认识这样一个人也是天方夜谭的事,还不如自个儿认了。
人对自己看不清,拿不准的人事反而会起敬畏之心。
“是的,我年前买了些纸笺,做成这般大小,想稍稍赚点体己钱,阿耶不喜行商之事,我便只好骗了他。”
这是合乎丘英起认知逻辑的话。
他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明洛则叹着气,吩咐温圆阿泉收拾桌案和一套粗陋的文房四宝,她要打道回府了。明儿看来也没啥希望出来了。
“你很缺钱?”回去的路上,丘英起没再骑马,只走在明洛身前半个位置的地方,维持了半丈左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