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回銮,大架势!满朝文武都上午门迎驾去,打响鞭儿,放炮杖,山呼万岁,热闹非常。
锦书挎着红漆食盒从寿膳房出来,听见神武门上鸣钟就站住了,一百单八下子,春巡完了吗?搬着手指头算计,前后也就六天功夫,这趟跑得真够着急的!
琢磨归琢磨,她也不甚在意,内廷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该忙活的是那些大人们,过了几天松泛日子,这会儿又要上发条了。不过看时候才刚过辰时,西山大营到城里,路程虽不十分远,人马多,又是仪仗又是銮卫扈从,还有好几位小皇子要仔细,这一路中途不歇也得一天的脚程,可眼下宫门上落了钥才不久,仪卫就到了午门上,莫非还是连夜赶路的吗?
进了二月,惊蛰过后一天暖似一天,风扑在脸上都是绵软的,只是雨水更多起来。今天没有日头,天上阴沉沉的,隐约有零星的雨丝飘落,她抬了头看,衬着夹道的红墙黄瓦,阴霾厚重得要压下来一样,用不着说,又得有一场大雨了。
她加紧了脚步往体和殿赶,时候不多,昨晚还是春荣独个儿侍寝,大梅在更衣室外头照应,别的能替,敬烟上替不了,她得快着点儿,探过了崔总管好上值去。
体和殿在储秀宫边上,锦书沿着甬道走,路上遇着好几个以前在掖庭时同院住的宫女,她们围上来搭讪,问长问短的,又扯她的春袍子看,手指在掐金丝绸子的滚边上来回的抚摩,羡慕的说,“到底是不一样了,您得了高枝儿,连衣裳都比咱们贵气。在慈宁宫里当差横竖长脸子,旁的宫里的那些个姑姑算什么呀,给您提鞋都不称头!”
锦书蓦然发现她们称呼她也用上“您”了,以前在杂役房时,她们成天拿又零碎又费时的活给她做,见了面连名字都不叫,不是“喂”就是“哎”。如今不同了,话里用敬语,都来恭维你,羡慕你,可见宫里人就是这样势利,只要你得了一点道行,以前不对盘的人也像苍蝇似的围着你乱转。
锦书也虚头八脑的应承,“哪里哪里,都是老祖宗的抬爱。”
她身上的那点消息她们自然也听说了,嗟叹之人有之,不屑之人有之,嫉妒之人有之……前面人说话,后面人兜天翻白眼,她都瞧在眼里,那些算得了什么?她都不往心里去!她也想明白了,要是活在人家的框框里,那还不如不活!活着干什么?为自己还是为别人?何况有人夸你,就肯定有人背地里骂你,她又不是菩萨,做不到个个都喜欢。
随口应付几句就完了,她挺直了脊背,扬着脸儿,提着食盒朝体和殿里去,也不管她们怎么议论,爱谁谁吧,孔夫子还堵不住悠悠众口呢,自己哪儿比得过圣人去!
体和殿的东梢间在一排花红柳绿的掩映里,先头天冷,园子(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