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三人折船刚欲返回,身后突然传来沙哑似竭的声音:“偌大江湖,名声在外之人不计其数,而真有真才实学的人却也寥寥无几。久闻阳明先生大号,今日得见,实乃大幸,机会难得,斗胆讨教。”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叶扁舟无桨无帆,破浪而来,转眼间距王守仁等小舟不过十数丈。小舟上孤立一黑袍客,湖岸众人遥遥望去,看不清其面目,犹如一支架支着一块大黑布插在小舟前头,锯木之声,难听中带着几分恐怖,来人正是煞神。
煞神语气傲慢,但于其难听的声音中显现出充沛深厚,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无桨无帆而使小舟如此迅捷破浪驶来,能有这番本领在如今偌大的江湖中也是寥寥无几。众人心中好奇之心大于不满之情,故而对煞神的言语并不多家计较。众人议论纷纷,却谁也说不上关于他的点滴来历,即便是见识广博的江湖名宿也是说不上来。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在场可谓是集整个江湖之**,竟也无人识得。
王守仁三人距煞神最近,看得清楚,心中极是佩服。“好!”剑成名忍不住喝彩道。刀世仁心中暗忖:“这无桨无帆驱小舟前行,我也做得到,但要做到这般快速稳健,我却是不能,当真是了不起的本事啊!只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本应该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我怎未曾听说,更未曾谋面。听他刚才的那几句话,已是摆明了敌对的立场,这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物。”刀世仁在佩服之余,也暗自留神,心中开始盘桓计较。
待到近处,王守仁三人见到随风飘动的长发下的面孔,不禁变色,没有眉毛,长着双眼皮,眼睛却是极小,眼睛还没双眼皮两层皮间的距离大,然后是鹰钩鼻,宽嘴薄唇。三人互相眼神交流,王守仁抱拳问道:“阁下神通惊世骇俗,有这等身手必是大有名号之人。恕在下见识浅陋,不知阁下大号,还望阁下不吝赐教?”王守仁不识煞神,自然更是不了解煞神的人品出身,虽然对方立场鲜明,却也不可失了礼数,故而尊称为一声“阁下”,言语客气,远全然不是煞神那般傲慢无礼。
煞神道:“要听闻本座大号,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能耐,配也不配?”表情始终不与言语合拍,脸上神情无丝毫变化起伏,语气则是非常傲慢。
王守仁三人都是极有修养的人,不以为意。湖边众人大多因见识了煞神厉害,有所忌惮,不敢大声怒骂。但是,鼎天地是何样人物,哪里看得惯这等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人。大吼一声,怒道:“***!你小子是何人,竟敢在次大放厥词?让老子来会会你,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何能耐,有无资格同王先生切磋比试?”说话间就想冲上去,若不是灵风子和罗云二人死命拉着,恐怕早已和煞神动上了手。鼎天地力大无穷、内力深厚,震得身旁功力较浅的人头晕目眩。鼎天地性格冲动,此时动手,太过仓促。
王守仁见鼎天地得劝,坦然地道:“阁下请了。”说着,右手做一请的手势,而后腾空而起,高过两丈,动作干净利落。双臂张开,双掌微微上托,一招“四海升平”使将出来出来。此招非攻非守,纯属起手式,以示对煞神的敬意,其中散发出柔和慈善虚淡之意。王守仁生性厚实聪慧,好求实创新,早年文武并重,熟读百家经书,钻习数十家刀枪剑戟、棍棒拳脚的武学。有所成后,自创武功,这一招“四海升平”正是出自其自创掌法“亲民掌”中的招式。“亲民掌”正是取名于《大学》中的“亲民”,乃《大学》三大纲领之一,主要意思是说“齐家”、“治国”。家,何为家?有人为家,家欲整齐和睦本在人要安定幸福。国,何为国?国乃大家,是由无数小家组成,所有小家整齐和睦,大家才能安定团结,归根结底“治国”就跟“齐家”一个意思,一样的思想理念作为基础。为君为官做到“齐家”、“治国”的直接表现便是“亲民”。官乃民之父母,父母予其子女之言行中总是包含着无限的仁慈厚意、无私奉献。所以这套掌法意境虚淡缓和,散发着浓浓的慈爱关怀之意,全没有杀气。
煞神同时高高跃起,身形中更带几分鬼魅阴寒,见到王守仁的慈爱无私之意,心中竟也微微动容,只是稍纵即逝,外人无从觉察。
王守仁侠骨仁心,掌力发散,令人不由自主地生起敬佩之情。虽然煞神武功了得,修为高深,却也被王守仁的正气带动了分毫。身在半空,也向王守仁施展了一招作为回礼的起手式,虚晃拳掌,寒意仍是逼人,后招也是无穷,王守仁见识卓绝,自是一眼便看出了其中所包罗的,心中暗叹:“此人内外皆修,其武学造诣恐犹在刀、剑两位兄长之上!”
王守仁面对如此强敌丝毫不敢怠慢,凝神对战。人在空中,双脚虚踏,飘逸自然,越向煞神。王守仁轻功也甚了得,只露这一手,就引起了在场的武林群侠的喝彩。煞神面无表情,双脚互蹭,连蹭三下,拔得两余丈高。这一手又远比王守仁的高明了,在场的江湖侠士,虽同煞神敌对,也忍不住为其喝彩。
煞神高升两丈,整个人早已在王守仁之上。就在第三蹭之力衰竭之时,双脚第四次相互再蹭,凌空筋斗,整个人立时倒转过来,于王守仁上方成倒挂之势,如梭子般直蹿下来,双掌齐出,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见此情形,刀、剑二人心头一紧,为王守仁心惊之余不得不佩服煞神高明的轻功。王守仁身子已经下坠,避无可避,身下丈处便是湖,数丈外的小舟是万难以下跃上的。如此情形只能硬接这泰山之势的两掌,而后落水,一招落水同斗输无异,如此又怎能询问对方姓名。
王守仁双脚在空中拖荡着,双掌上托,使出了“亲民掌”中的一招“泽被苍生”,此掌是王守仁“亲民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王守仁使出这一招旁人看来,他将同煞神硬拼这一掌,但是下面全无根基,这一掌的威力实在有限。南方五祖心中企盼:“快!一掌毙命!”
眼看王守仁将一招落败之时,突然双掌倾斜,煞神倒挂下坠之势过猛,发现时已难变招。双掌相触,一半力量竟似落空,感觉就好像击在了一堆厚实的棉花上,同时这棉花深处还藏着一块坚硬的钢板。王守仁只受了一半力,身子急速下落,但结果并未像众人起先想象般落入水中。双脚触水之时,好像如同在了平实地面上一样,方圆五尺的水凹陷了半尺,双脚仍在微荡。向后移出了一丈,王守仁稳住了身形,踏水借力,跃回小舟。
煞神一半力量落空,身子重心有失,但是他是世上罕见的大高手,在瞬间之内便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身子。仍是双脚互蹭借力,飘落到了自己的小舟之上。
王守仁虽然只受了煞神一半力,但仍是双臂发麻,麻中带寒,胸中气血翻滚,距受伤只差一线,心下大是骇然:“此人当真是我生平仅见!”
这一强攻,一妙解,直叫旁人看的匪夷所思,回过神鼓掌欢呼之时,二人却已经再次动上了手,南方五祖虽希望王守仁毙命在煞神掌下,但就王守仁刚才那招妙解,不由令五人由衷佩服,感叹败给此人也不枉然。
王守仁先前一招固然解得漂亮,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在哪一招中体现出来。当二人再次交上手,在第二招之上,王守仁就又处在了被动的局面。
王守仁使出毕生功力,身形如闪如电,煞神如鬼如魅,二人在湖面上一触即分,少有人看清二人的招式,招式未老,就即变招。出招虽快,但招数却是不多,只因双方一合即分。这种斗法在中途极为少见,行家看出,煞神则擅长此道,王守仁完全是跟着对方的节奏。
煞神招式怪异,武功招式同中原武林有几大的差别,而在如剑成名这般大行家看来,在有别之余,却有存在着丝丝的联系,剑成名心中隐隐有些端倪。他见识广博、眼光独到,已经认识到,煞神第一是将众多武学融合在了一起已有极高的境界,第二是武学之博实所罕见,称之为武库也是不为过的,王守仁实难在煞神手下过得百招。
在二人第十二次相触之时,煞神右掌正面顶劈向王守仁,左手展臂,左掌横斩向王守仁。王守仁运用“近山远月功”将“亲民掌”和“明德拳”结合在了一起,左掌直出,迎向对方劈掌,右掌外拓,迎向对方斩掌。在碰击前一瞬,王守仁突然双掌变抓,扣向对方脉门。练武之人人人懂得这脉门的重要性,脉门一扣,纵是有通天神功也难挣脱,王守仁这一变招果然精妙。煞神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右劈掌变冲拳,欲硬碰王守仁这爪手。如此硬碰,王守仁左手手骨非尽数碎裂不可。王守仁正待变招,煞神突然变掌为拳,双方掌爪相距不过分毫,王守仁当机立断,无奈出掌,同煞神硬拼。同时煞神左手也毫不怠慢,连晃两下,终于巧妙地摆脱了王守仁的攻势。
二人双掌彭的一声相击,显是力量极大。王守仁更是大惊,对方力量强大,如洪水般汹涌澎湃,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寒气,直震得他半边身子酸麻难受、冻彻骨髓,但却未将自己震开,反而产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己的手掌牢牢地粘住了,王守仁催力三次都无法摆脱。紧接着煞神左掌又即拍至,逼迫王守仁出掌硬接。一接之下,又是一次波涛汹涌、寒气透体的洗礼,王守仁另外半边身子也是酸麻难受、冻彻骨髓,喉头一甜,竟受了内伤。双掌脱离,王守仁凌空向后跌出。煞神双脚一蹭,借力上腾,双掌齐出,欲将王守仁毙命掌下。
刀世仁眼疾手快、身法绝世,猛然蹿出,左手拦腰抱住王守仁松软的身子,右手运力迎上煞神双掌,双方均是全力出击,双掌相击之声,远胜先前。煞神退落小舟,胸中气血翻滚,暗运气调理。刀世仁踏水五下,将强力卸入水中,然后飘然上舟,小舟无丝毫动荡。刀世仁但觉喉头发甜,已是受伤,右臂冰凉,直传至胸。但不愿显露受伤形迹,将血咽如肚中。刀世仁本同煞神功力相若,为接王守仁,虽是全力出击,却已有力它用,故而煞神未伤而他伤了。
王守仁气息微弱,受伤不轻,好在神智尚清。剑成名见刀世仁脸色发白,知道他也受伤,立马上前,出掌抵住二人背心,运气为二人疗伤。刀世仁内力厚实,得到剑成名的相助,片刻间脸焕红润,此后调养半月,定能复原。王守仁得到剑成名的相助,也是片刻过后呼吸顺畅,能自行坐立了。但他伤及内脏,需调养数月方能复原。
煞神开口道:“刀神世仁果然名不虚传!”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影响声传八方。行普、灵风子等当世大高手看得明白,同刀世仁全力对上一掌,片刻之后竟能复原,实属世间罕有,大是骇然。
刀世仁朝对方拱手,道:“阁下过奖了!”
煞神道:“佛神煞星,煞神便是本座。”煞神也不同刀世仁客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号。
刀世仁道:“幸会,幸会!”
剑成名道,“煞神先生功夫了得,实令剑某大开眼界,衷心佩服。剑某不才,斗胆向煞神先生讨教几招,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剑成名言毕,其首徒公冶忠义便将“缠剑”凌空飞掷而出。长剑来势凌厉,笔直飞出,掠过二十余丈远的湖面去势仍是不减。剑成名左手一伸,随手便握在手中。他是江湖中的成名大侠、一流高手,有这等身手自是不足为奇,而其徒公冶忠义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内功修为,更是难能可贵。旁人看来,无不佩服,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学武之人都明白,修习内功时最难的。而且,只有当拥有深厚的内功时,修习其他外门高功夫方能事半功倍,使用起来的威力也是猛得数倍不止。同时,那江湖上传着神奇的“化腐朽为神奇”亦是建立在深厚的内功之上。这武学中的内功就好比造房时的地基,地基厚实牢固了,上面漂亮的房子才能实用且长久存在。当然,以招式见长,成为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也是有的,以精妙绝世的招式来弥补内功上的缺陷。毕竟,阿东这样的天才也是罕见的,更何况阿东成为天下第一人之时,内功上的修为也已到了世间罕见的境界。
剑成名左臂微屈,将剑摆在身前,示之煞神,道:“剑某之间名为‘缠剑’,是由上等玄铁融合天蚕丝锻制而成,出自‘鬼斧双将’之一的青梅子大师之手。剑长三尺三寸八分,此剑削铁如泥、柔润如绫,乃当世宝剑。”缠剑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紫气,锋柔结合,果然是难得的宝剑。剑身薄如蝉翼,湖风吹来,纹丝不动,只发出微微吟声,剑成名劲力灌注剑上。剑成名问道:“不知先生以何兵器同剑某切磋?”剑成名事先告以实情,不愿在兵器上占得丝毫便宜。剑成名虽然非常希望战胜煞神,从而排除这个心头大患,却也不愿占人便宜。
煞神仍是负手而立,道:“剑圣成名,久负盛名。那刀神世仁,名副其实,想来你剑圣成名也非浪得虚名。能同剑圣成名这般大高手过招,实乃幸事。”
剑成名拱手道:“不敢。”
“既是不敢,那为何还要向本座讨教?”
剑成名一怔,旁人听来,煞神如此无礼,骂声四起。此时看来,虽见到煞神武功了得,却也未必在剑成名等大高手之上,况且在场同剑成名武功相当的高手也有数位,其他层次的高手更是不少,怎么会怕他一人,于是便毫无忌惮的大骂起来。煞神并未反驳,任由众人辱骂。剑成名不以煞神的无理为怒,也不以群豪为己辱骂对手为喜,道:“先生能言善辩,机智过人,不知这样一位大高手是否敢同剑某一较高下?”剑成名朗朗道来,气概非凡。
“有何不敢?”剑成名豪气干云,激发了煞神胸中的斗志,道:“天下武林人物之七八在此,史所少有。本座一人独支宁王,也是少有!”言外之意就是他煞神一人独对整个武林群侠,口气之大,也是史所少有。
剑成名道:“武林之大,藏龙卧虎,剑某妄居武林盟主之位,却不是武林中最了得的人物,胜得过剑某的不在少数!先生虽能,但也未必胜得过剑某,何以敌整个江湖?先生未免太过托大啦!”
煞神道:“哦,既然如此,倘若本座今日胜过了你剑圣成名那又当如何?”
剑成名道:“先生欲如何?”剑成名知道煞神是朱宸濠请来助阵的高手,心中有所防范。
煞神道:“倘若本座胜了,你剑神成名需率同所有江湖人士退出此次战争,不得相助王阳明分毫!”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惊怒之声如潮如浪。有人鼓舞剑成名奋力同煞神一斗,灭灭煞神的威风;有的提醒不要误中小人奸计,不可同煞神斗狠;行普、留德群等高人大侠则是左右衡量,心中极是为难。剑成名稍加思索,道:“剑某性命渺末如土,声明更是不值分毫,此次率同天下武林群侠,身系天下百姓安危、国运兴衰,实是肩负千万重担,不可胡乱做主答应先生要求。倘若先生提的要求仅涉及到剑某个人的生死荣辱,我命由我不由人,剑某自是可由自己做主,待眼前之事告一段落后,再同先生一论生死。”剑成名一番慷慨豪情的言语,群侠人人赞同。
高快马扯着嗓门道:“哼,笑话!假仁假义,不敢就是不敢,找这一大堆借口有鸟用?堂堂武林盟主***胆小如鼠、徒具虚名!”
龚福全道:“***!装腔作势,狗屁他娘的为国为民!你们这帮人就是擅长嘴上功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都是放狗臭屁!”
江湖中大多都是粗俗之人,高快马、龚福全二人如此辱骂剑成名和天下武林群侠,正中下怀,江湖草莽英雄谁听的下去,人人破口大骂。江湖群侠人多势众,不光打仗厉害,骂人更是厉害,群侠齐口大骂,哪还有高快马他们开口的机会。
江湖中人大多都将自己的声明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只为一声虚名而拼命甚至家破人亡的例子是比比皆是。眼见到这一步,剑成名清楚的认识到,这已经不是关系到自己一个人的声名地位了,牵连到了整个天下武林的尊严了,若不作出相应的回击,今后很难再服众,说不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江湖又会出现什么动荡。朱宸濠起兵叛乱,会给天下百姓造成灾难,江湖出现动荡,同样也会带来灾难。朝廷混乱的年代,江湖一乱,更是难以整顿。剑成名将目光转移到了王守仁和刀世仁身上,二人明白剑成名的意思,眼中神光坚定,均轻轻地点了点头。
剑成名跨前一步,这一步沉重无比,负着整个天下的重担,道:“先生,倘若剑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那又当如何?”
“本座自断一臂!”
煞神此言一出,又立马有人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天下群豪就抵得上一只破手么?”
剑成名也不免来气,却不显露于表,淡淡道:“先生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如此有失公平!”剑成名生性豁达,事事率性而为,十余年前,因机缘巧合、时势所迫同刀世仁担任了天下武林盟主一职。这十余年来,二人一直兢兢业业、舍己为人,将偌大一个江湖治理的井井有条、安定团结。剑成名早有退位让贤之意,无奈时机尚未成熟,未曾遇到合适的接班人,只能再尽力担当。为了更好的造福江湖,剑成名将自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学得规规矩矩,换做胜任盟主前的他,早就撕破脸皮,重语相向了,甚至出手相斗。
煞神道:“那你剑圣成名大可缴械认输,带领你这一帮乌合之众夹尾而逃。又或者你们一举而上,本座又何惧?”最后五个字声音拔高数度,颇具威严。
“哈哈哈……!”群侠正自恼怒,剑成名忽然仰天大笑,道:“目中无人,口若悬河,武功卓绝,而行事丝毫不安常理,先生真可用一个‘奇’字来形容。剑某遇到如此奇男子,若不一较高下,此生必憾。先生,请了!”剑成名这一番话朗朗道来,正气凌然,果有武林至尊之风范。话音一落,丢下剑鞘,一招“万里长城”,虚劈一剑,溅起一丈高的水花,剑势惊人,宝剑吟吟。此招是剑成名游长城有感而创,气势磅礴、凌厉无比,威力丝毫不亚于大刀巨锤中的刚猛招式。这时作为起手式,只用了三层力,却也有这般惊人。剑成名轻轻一跃,腾起丈余,再一借升空的水花,再轻松升高丈余。
煞神同时高高跃起,从他背后黑袍中向上蹿出一物,速度奇快,大多数人都未看清,待他接在手中方看清楚,原来是一柄太刀。刀长四尺,寒意绵绵、青光淡淡,显是上等宝刀。剑成名喝一声彩:“好!”
煞神也不作丝毫解释,只道:“佛神煞星!”便是这刀的名字。剑成名道:“先生果然是东来外客!”太刀正是岛国倭奴国武士兵将所用兵刃——倭奴国后世称之为日本——太刀种类不多,按长短划分,命名上只在“太刀”前加上大小,作用也因长短的不同而不同。按照长度来看,这煞神的太刀应该是属于大太刀。煞神身着宽大黑袍,这四尺太刀藏在其中也难发现。
“客”一字话音未落,二人擦肩而过,已然是交上了一招,却是无声无息,谁也没有看清楚。如方才王守仁同煞神交手一般,二人在湖面上周旋,一合即分。方才一战,虽是寥寥十余招,但是剑成名已清楚煞神擅长这闪身相斗。若是在熟知的情况下,王守仁若要落败,也要在近百招之时,甚至是超过百招。而方才一战,王守仁竟在十三招便即落败,只因对煞神的武功路数不了解。倭奴国武术多注重快攻,同时还是闪身快攻,在若和若离的情况下进行攻击打斗。这种打斗,大多数中土武人很不适应,倘若下次比斗,王守仁显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招式上再落败。
剑成名对倭奴国的武学略知一二,也知道这闪身快攻的特点,方才也见识了其中的厉害,心中早有了防范。待到第十招上,煞神闪身攻来,太刀斜斩向剑成名腰间。剑成名左脚背顶右脚底,双脚背心相抵,借力而上,升高两尺,同时一招“倒挂秋水”,一剑削向煞神门面。剑成名同刀世仁是多年深交的生死之交,二人武功伯仲,却也各有长短,在轻功上刀世仁高于剑成名。这双脚借力,正是剑成名学自刀世仁。
煞神见剑成名这招来势凌厉,不敢小觑,收刀侧脸,避开一剑。同时身子也开始下坠,剑成名不给煞神离身的机会,顺势倒挂而下,一招“一泄千里”,宝剑对准煞神头顶“百会**”笔直刺下。此时的缠剑哪还是柔若无骨的软剑,完全就是一杆开天破穹的金枪。煞神太刀也迎面而上,微微抖动,刀剑相撞,声音清脆,星光点点。这是二人交手后第一次兵器接触。煞神挡住了剑成名的这招“一泄千里”,同时双脚也触及了湖水,迅速轻踏湖水,欲借力上升。剑成名仍是倒挂着身子,使出“大放异彩”,快速舞动开宝剑,一柄宝剑立时变成一张剑网,罩向煞神。此时情形,煞神再难闪避,舞动开手中太刀,以快打快。同时脚下不停,踏水借力,向后移动。刀剑相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撞击出的火花,又将一张无形之网点缀的如同佳节灯网,美妙炫目。煞神借水之力稳身,剑成名则借每一次刀剑撞击之力,以稳住自己的身形。剑气鼓荡,将煞神遮掩着面孔的头发尽皆吹开,一张白森森的面孔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了剑成名面前。但是,高手交手,丝毫不得分神,剑成名无暇顾及,视而不见。光其中的借力一节,已是精妙无比,大多江湖英豪,只看的神乎其技,却难理解其中神妙。
也不知刀剑撞击了多少下,煞神突然太刀一止,刀剑停止撞击,剑成名便无处借力。同时煞神依仗太刀之长,刺向剑成名手腕,以攻打攻,破了剑成名的“大放异彩”。剑成名也是经验丰富的大高手,应敌稳健,反应奇快,双脚互借力,稳住身体,缩手回剑,档主煞神一刀。剑成名身形一止,煞神便可脱出剑网,再借刀剑相撞之力,更是快速向后飘出丈余,又回到了其擅长的闪身攻击的位置。
待剑成名身形尚未转正,面对在此攻上的煞神,剑成名身形晃动,竟化出两个剑成名,一隐一现,一现一隐,越变越玄,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缠mian无尽,到得后来,竟好似一群人在围攻煞神。晴空之下,百里碧波,浩浩渺渺,一团人影绕着一人在湖上腾挪闪动,真如仙人腾云驾雾之妙,令人心神激荡、目不暇接。
晃眼间,二人已斗得百余招,煞神渐渐适应了剑成名的烦杂虚实的身影,已没有了先前左支右拙,恢复了阴猛。剑成名心下佩服,能抵挡住自己的缠剑幻化万千、虚实无方的人,当今武林寥寥无几,而在这么短时间能内从被动转为相当更是少之又少。这缠杂繁变、幻化无方便是“缠”字精妙之所在。煞神的武功也很是古怪,处处散发着阴猛之气,按常理来推算,与阴相关的便是柔,猛即是刚猛,相关的是阳。出招时往往相反于常理,似有道家阴阳相生的意味。而且,煞神所使得武功以倭奴国的武学特色为主,但其中也深深蕴含着中土武学的特点,显然是煞神自幼学习倭奴国武学,而后修习中土武学,并将中土武学很好的融入到自己立以为本的倭奴国武学之中。其实,倭奴国武学是早在唐代之时由中土传到了倭奴国,倭奴国武学本就是中土武学的分支,煞神这般使来,却也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
剑成名认为既然这“缠”剑无法取胜,再继续使用也是枉然,于是依旧用上了“剑”。打斗意境立时又换了一种,七八十招瞬间即逝,期间,半数二人闪身相斗,半数二人近身妙解,秋色平分,无有高下。而且招招精妙,看着这般匪夷所思的决斗,群侠个个目瞪口呆,都忘记了喝彩。即便是没忘记,这招招精妙,每招都能喝彩,又哪里喝得过来?旁人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七十余招中,剑成名有五招出现了重复的使用,分别是金玉满堂、别开生面、一泄千里、水中捞月和万里长城,其中别开生面和水中捞月前后共使用了三次。在大多数人眼中,这高手出招,极少会使用相同的招数,而剑成名重复招数的频率可与三流高手相比,心中大是纳闷:难道剑圣万招剑招有假?
剑成名在打斗中时常重复招数,不是招竭力乏、功夫未到家,事实与此恰恰相反。剑成名出招用招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这是武学中的极高境界,剑成名并不知道自己打斗中是否重复使用同一招。出招完全是因实际形势而为,在实际的情况下哪一招使用出来效果更好,最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与目的,本能地就使出哪一招。即便是同一招,在不同情况下,他使用出来肢体上也会有很大的差别,有时看来甚至令人认为这是不同的两招招式。江湖传闻剑圣成名有万招剑招,日常习练之时却无这般繁多,而在实战当中,那又何止千变万化?在实战当中,因形势所迫,招式走样过多,却成了新招。比如一招“孤家寡人”本来是剑尖下刺,剑势柔和,带有丧气之感,因形势所迫,成了剑尖平刺,剑成名便命其名为“孤芳自赏”。再还有,偶尔一招使将出来,类似于两个剑招之间。比如介于“狗尾续貂”与“神龙摆尾”间的“格格不入”。后来,剑成名自身的修为越来越高,实战或日常专研时想的新招,也不予以命名,均有其野生也长。有招同无招本便只有一线之隔,有招如无招,无招若有招,实难定断,随意而定。招式有无既难定论,强弱更是无从分辨。这便是“缠剑”中“剑”理的体现,而天下武学,又是如出一辙。剑成名在剑招上的修为可说是当世第一人,他如此境界,挥动的也不再是剑招,而是剑意了,称之为“剑圣”,当之无愧。
但剑成名一直被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所束缚着,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无法使他的境界更上一层楼,他若能参透其中奥秘,武功必将大进,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他一直认为这缠杂繁变、幻化无方的“缠”理同博大精深、精妙绝伦的“剑”理分处两个范围,练到最高境界实也相当。“缠”重点在繁杂与虚实之上,真正心静眼明之人,又怎会分辨不出这物中虚实,繁杂背后的简单平和。越是缠杂的事物,其内部深处的真实答案越是简单明了,区区“缠”理又怎脱得出博大精深的“剑”理那高无止境的藩篱。“缠”的境界,在真正的剑道看来,也只是华而不实的。
“缠剑”为剑成名所创,顾名思义是非常缠杂繁琐的剑法,其中“缠”、“剑”指的是两个范围,剑成名数十年苦练,却做了一半的无用功。而这剑理自古便有,剑成名算不得首创,应该说是被他极高的天赋所发现了、理解了。也就是说,剑成名数十年功夫创了半门武功,而这半门武功又是没用的。反而阻碍了他的修行,自己给自己作了一个茧,将自己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王守仁受伤之后,已被手下兵将接回岸边。刀世仁并未上岸,独自乘小舟留在湖中,静静地观看二人的打斗,同时监视朱宸濠的手下,以防敌人偷袭暗算。
百余招过后,剑成名也渐渐适应了煞神的闪身斗法,偶尔也使上类似的身形,同煞神相斗。二人踏水而行,斜身而上,齐头并进,刀剑相交。
煞神忽然身形一止,剑成名料得煞神定有什么惊险的后招,索性顺势前行,距离拉开的大了,煞神再精妙的招数也难使将出来。见剑成名并未止步,随即发力跟上,欲从后猛攻。二人相距半丈之地时,剑成名猛然回身一剑,向后刺出,煞神虽然在全力追赶,但是心中早就做好了剑成名回身攻击的准备。见到果然一剑袭来,侧身避过,同时太刀挥动,劈向剑成名左肩。剑成名手腕一抖,手中缠剑忽然由刚变柔,剑尖竟然滴溜溜转了个圈,缠住了煞神太刀。这招出人意料,打了煞神一个措手不及。这软剑在高手手中使来,就是长枪同软鞭的结合体,能刚能柔。剑成名起初正是因为这剑附和自己“缠剑”剑法的精髓所在。
煞神双手收力守刀,同时右脚凌空扫出,以防剑成名近身进攻。剑成名并未扑身上前,不是因为煞神扫腿而出,阻挡了他的前进,而是因为他有更加精妙的招数。仍旧是手腕一抖,缠剑瞬间内绷直,剑尖挑向煞神左胸。煞神大惊,好在修为之高,世间少有能与之比肩,全力侧身,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剑,胸口的黑袍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剑成名这一招正是自己“缠剑”中刚柔结合、精妙无比的“灵蛇舞动”。
“灵蛇舞动”可算是个大范围了,凡是刚柔结合、剑身卷动,均可用“灵蛇舞动”来说之。
剑成名一招得手,乘势而上,一招“追星赶月”,宝剑直指煞神。煞神双脚借力,腾空倒翻,向后退出数丈,但缠剑距他始终不过半尺。倒退之速总是快不过正面冲击,煞神料知如此对位,自己脱身极难,于是突然身子向后翻出,身子朝下之时,挥刀击水,溅出水帘,挡在二人之间。剑成名不闪不躲,一往无前。煞神倒翻十数个跟斗,也就是击起十数张水帘阻挡剑成名的攻势后,慢慢终于起到效果,与剑成名的剑距离拉开到了一尺开外。煞神加力一刀,击起一张逾丈的厚重水帘,挡向剑成名,迫使剑成名攻速减缓。煞神终于摆回正常身形,双足接连踏水借力,飘出两丈,猛然回身一刀。这次击起的简直就如同瀑布,竟高达三丈,猛盖向剑成名,整个人一下子被吞没了。
剑成名一剑劈开水帘,而后挥剑击水,溅起朵朵水花,如散沙般飞出。煞神或躲或挡,没有一粒水珠触及身子,射来的虽是水珠,但是其中蕴含着剑成名的劲力,威力丝毫不亚于任何独门暗器。同时脚下仍不停留,踏水飞奔,向他来时的小舟急速奔去。
煞神翻身上舟,挥刀挡去两朵水花以后,剑成名也已赶到,剑声呼呼。煞神出刀攻挡,刀剑相击三次,剑成名也稳稳落在了小舟之上。
二人分立小舟的两端,小舟长不及丈,宽为四尺,静静地躺在二人的脚下。夏风吹来荡起阵阵涟漪,轻轻拍打着舟身,偶尔有些小水珠溅上舟面,而小舟始终安安静静的,并未随波荡漾。二人衣衫、须发也随风轻轻摆动,煞神苍白的面孔时隐时现。湖边双方,紧紧扣着自己的心,大气不敢出,注视湖上的小舟,小舟上的两个人。
二人都是当世大高手,两百来招全力的打斗之后,气血有些许烦乱。水面上不比地面上,借力发力更为困难,水上一百余招,花去的精力可比地上三百招。二人静立盏茶功夫,调理完毕,目中忽然精光一盛,同时舞动手中兵刃功向对方。煞神凭借着舟身狭小和自己太刀长的优势,尽是大开大阖招式,脚上步伐前后交叉移动,甚是灵活。剑成名虽然身处守势,险象环生,却是章法有度,长剑繁杂缠mian、刚柔并济,招招化险为夷、力保太平。煞神虽是双手使刀,刚猛中却不是灵动,钩抹挑刺、劈削划撞无不尽有。五十余招之中,煞神几乎用上了整把刀的所有部位,以进攻剑成名。
煞神太刀挑刺剑成名下盘,剑成名挥剑挡去。煞神手腕一翻,刀刃朝上,猛然提刀,由下至上,倒劈而上。眼见剑成名闪躲不及,双脚使个千斤坠,上半身向后倾倒,硬生生躲过了这一倒劈。刀尖同他衣服只差的分毫,稍近些许,剑成名便被破开胸膛、肚破肠流了。刀尖带有刀气,而内功练到一定的境界以后,当外界有大力冲击自身时,身体自然而然会产生力量抗衡外力。剑成名内力修为高深,煞神的刀气被其自然产生的力量化去了,不然别说衣服会被划破,整个人仍旧会被剖开。
这倒劈一招,更使剑成名落于下风,煞神倒劈未中,太刀刚过头,手腕又是一翻,刀刃向下,太刀按原路返回。剑成名刚直起身子,煞神又是猛攻而来,只好横剑挡驾。但剑成名单手之力抵不得住煞神双手劲力。而且这一招煞神是全力攻击,而剑成名却是仓促应战,无论如何剑成名也是抵挡不住的。身子又被迫向后倾倒,旁人看来,剑成名好似被煞神的大力压弯了要。煞神杀招叠出,双手向前猛推,同时用自己的肚子冲撞刀柄后端,太刀出力更大,压着缠剑迅速刺向剑成名左肩。刀剑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刺目星光。这一攻,逼得剑成名避无可避,索性双脚一松,撤去脚上千斤坠之力,整个人顺势倒下。左手在甲板上一借力,向后移出半尺,同时踢出双脚,右脚踢向太刀,左脚踢向煞神手腕。这一变精妙无比,险中求攻。
煞神瞧出这一险中变招的高明和厉害,不敢大意,稍有不当自己的太刀便会被打落。缩手收刀,削向剑成名双脚。剑成名左手再一次在甲板上借力,收脚起身,同时一剑刺出。煞神太刀上挑,隔开宝剑,身子原地转圈,甩动太刀,横斩而出。剑成名竖剑挡驾,刀剑相撞,注满剑成名功力的缠剑居然被击弯,剑成名倾注在剑上的劲力已被击散,这横斩一刀的一道刚猛之极。剑成名身子也微微后挪,胸中气血翻滚,马上运气,索性软剑而上,一软克刚。
太刀未及一开,缠剑便缠住了它,煞神也不硬扯,借用刀柄撞向剑成名腰间,这一招既巧且妙。剑成名扭腰半尺,刀柄再也撞不过来,已被缠剑拉住。煞神顺剑成名拉剑之力挺力而出,同时左手抓向剑成名持剑右手手腕。剑成名无法缩手,也出左手同煞神拆解。剑成名掌、拳、指,煞神爪、掌、拳均各变三次,第十招双双出掌,实力相击。只因手中刀剑交织,仍是近身相对。剑成名缠剑一松,出掌对上煞神全力一掌。双双后退三步,退之舟头。甲板踏裂,小舟尽数沉没,而后浮起,舟中灌满了水。其实,二人将大部分力自己受了,不说全部,就是一半力卸在小舟之上,小舟也是粉身碎骨。
二人又同时腾空而起,小舟也向上翻转,舟中之水四下甩开,好似喷泉一般。小舟翻得丈高后重新落入水中,舟中湖水尽数倒出了,二人复又上舟,衣衫已湿了一半。而在上船之前,二人在空中已交手七招。脚一触及甲板,又迅速攻上,刀剑相交之余,空出之手,掌、拳、爪、指等手上功夫也尽数使来相斗。下盘双脚也是踢踏钩扫,妙招无穷。这般斗法,在中原武林中式极为少见的,特别的两大绝世高手的比武较量,更是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混乱中又处处包含着精妙。
二人刀剑交叉,双手互扣,将招式集中到了下盘腿脚之上。你来我往,刚猛精妙,大多人均没想到一代剑圣不光剑法上的造诣震古烁今,腿法也是这般厉害。不知二人腿上是如何发力的,只见二人刀剑相抵,单手互扣,跃起三尺,小舟逆针转半周,二人同时落下,立时止住小舟转动之势,之势下上一浮,便即稳住。如此连续三下,二人突然手上一分,脚心猛撞,如双掌向击一般。剑成名退至舟头,煞神借力顺势凌空翻转跟斗,左掌甲板上一拍借力,太刀直刺而出,这一连串身形恍如燕子一般,迅捷灵动、折东折西。
剑成名心中喝彩,此身法当真可比刀世仁,宝剑劈出刚猛一剑,人高高跃起。而后双脚互一借力,倒挂而下,又是“一泄千里”之势。煞神左手攀住小舟舟沿,挥刀迎击。正要相击的一霎那,剑成名瞬间收剑,身子侧过,左手探出,直取煞神手腕脉门。煞神迅速缩右手,送左手,出掌抵向剑成名来爪。剑成名又是身形再变,收手出脚。脚手相抵,力量巨大无比,煞神无处借力,整个人被按入水中。
湖边群侠见煞神被剑成名按入了水中,虽不使煞神受伤,却也是大出风采,出了心中一口闷气,顿时欢声雷动。朱宸濠经同王守仁一番谈话以后,看淡胜败,静静观看,喜怒不言溢于表,手下众人个个急得直跺脚。
剑成名深知自己只因地形胜了这一招,静静立在小舟之中,注意着小舟的四周,他既猜到了煞神的来历,自也想得到对手有“水遁”这等奇功。
果然,片刻之后,正当江湖群侠讨论着煞神是否被剑成名一脚震伤而淹死在水中之时,湖中突然爆起一张大水帘猛然盖来,剑成名早有防备,看到了水帘后的黑影,任湖水盖来,溅湿自己衣衫,挥剑巧妙地挡过了煞神突来一剑。而煞神转眼又钻入水中,不见踪影。这次等了更长时间,湖面又突然暴起一张大水帘盖来。情状与先前一次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是一袭后随即入水,然后马上又出水来袭,接连三次,剑成名将其一一化去。
这猛然三袭以后,煞神又隐了去。这段时间,剑成名大多时间是在静观,但精力上的耗费却丝毫不亚于不停地打斗所费去的。又过了好一会儿,水中再次忽然暴起一张比先前四次都大的水帘,而煞神却是从水帘的另一次侧窜将上来一刀削出,这招出乎了剑成名的意料,好在他修为高深,反应敏捷,但左臂还是被煞神划出了一道深深地血口。煞神一招得手重新又钻入了水中,这时,旁观双方惊喜心境互作调换。
剑成名无心顾忌左臂伤口的疼痛流血,仍旧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自己的四周。深知自己水下的功夫远不及煞神,无法钻入水中同煞神相斗,只能好好守住这条小舟。每一次水帘的暴起都是突兀的,剑成名却也习惯了,但是这一次除了突兀,巨大的力量翻了四倍,下周四面同时暴起了高高的水帘,将小舟包围其中,显得小舟更加渺小无助。剑成名不慌不忙,注视着煞神袭来的方位,看清小舟一头黑影闪动,定是煞神无误。快速退至小舟的另一端,以备有充足的空间时间同煞神交锋。煞神却出乎剑成名意料的消失了,剑成名心下正惊疑不定之时,背后黑影突然一闪,但马上又消失。很快,相对的舟头居然上升,自己这一头则快速下沉。
小舟人立而起,剑成名被压在了小舟之下,此时水帘已经落幕,群雄看得分明,赫然见到煞神立在小舟的上头,施力下压,也欲将剑成名按如水中。群雄大惊,都亲眼见识了煞神水下功夫的了得,剑成名虽然修为高深,但水下功夫却是不及的。剑成名当机立断,自己尚在湖面之时,运气挥剑,将小舟垂直劈成两瓣,剑气不衰,逼向煞神,这一剑剑成名是全力施为。煞神慌忙闪开,剑成名乘势跃起,挥剑而上,剑势刚柔并济,一气攻出。
待得溅起的湖水尽数落下,看清二人时,人人大惊,煞神太刀刺穿了剑成名左肩,外露的刀尖也有数寸。剑成名的缠剑也刺入了煞神的左胸,按照二人兵器的长短来判,剑成名的缠剑只是剑尖两寸没入煞神胸中。
煞神猛然一掌拍来,剑成名因左肩中剑,无法使用左手,于是右手松开缠剑,出掌相迎,彭一声响,二人双双向后跌出。太刀抽出了剑成名左肩,一朵血花随即在空中绽放。缠剑被松手,失去贯注的劲力,立时变软,再则入体只有两寸,无法插住,自行坠落。剑成名在向后跌出之时,脚一勾,缠剑又回到了手中。二人各子跌入半瓣残舟之中,口吐鲜血,伤口中血流如注,内外伤均是不轻。
情况虽然很是凶险,但是细细推想起来,剑成名的这份心智不得不令人佩服。落水,煞神水遁功夫了得,自己是难以抵挡,必败无疑。破了对手的水遁功夫,那有无小舟便也无关紧要。而破对方水遁的最好方法就是重创对手,尤其是胸腹。剑成名在瞬间便作出了毁舟、互伤的决定,这份心智与决断,实令人佩服。
剑成名的缠剑虽然只刺入煞神胸中两寸,但是剑气凌厉,已刺入煞神胸口深处。只是剑成名心中纳闷:“这一剑刺入,已是贯穿心脏,他怎得不死?他的修为同我相当,我若受此重创必死无疑。奇怪,奇怪。”剑成名却不知煞神心脏长在了偏右胸口之中,这一剑并未伤到煞神心脏分毫。剑成名封**止血,开口道:“先生,咱们胜负未分,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如何?”说着站起身来,剑成名有意这般说道。
煞神心中心下盘算:“如今已是两败俱伤,再斗下那便是同归于尽了。趁现在仍有余力,保命为上。平手收场虽有不足,却也起到了作用。”于是起身道:“剑圣成名,实至名归,本座佩服。你我相当,不分高下,再斗也是枉然。剑圣成名没有败,无需带领手下众人退去,本座也没败,亦不用自断一臂。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言毕,不待剑成名开口,踏浪而去,身手依然矫健。
煞神一走,自朱宸濠一下人人恐怒交加,见煞神血战之后,身负重伤之下,仍然身手不减,讲话底气十足,虽然离去,余威仍在,众人不敢骂出口,心中早已将煞神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
刀世仁划小舟来到了剑成名身旁,池仲容等人也难对剑成名偷下杀招,心下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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