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九年,九月初四。山东,济南。
山东巡抚徐绩、布政使国泰和河道总督兼山东按察使姚立德(1)三人正在议事,忽然提标中军轻步走了进来,禀告道:“抚台大人,莱州府来了公差,说是有万分火急之事。”
徐绩一愣,“莱州,那能有何事?”忽然想到月前沂州知府禀告说沿海有私船贩运规模颇似巨大,自己曾令登、莱两州府查明此事,莫非是这事?想到这徐绩微皱眉头,说道:“速传那公差。”解释一番,国泰、姚立德倒也上了心,通过已经收复的寿张和前面的接战,他们倒是了解了一些清水教的杂事,其中最令他们上心的是清水教刀枪中众多不说,还有为数不少的火器。这可不是一般的鸟枪(2),而是真正的军中器械,并且威力还在官军之上。这批火器自然不会是清水教匪徒自造的,那么……
片刻,一个壮年公差被领了进来,一脸的灰土,衣服也是污渍不堪。满头的大汗,一滴滴汗水随着脑门流下将满面的灰尘带出一道道痕迹,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酸臭。
这人上堂途中已经被那中军吩咐过了,当下跪倒在地,“小的莱州府捕头何晨见过抚台大人,藩台大人、臬台大人安好。”
徐绩是个官场的老手,如何不知道府县衙门里捕快的油滑,这何晨如此一般定是出了大事,当下说道:“且起身回话。”看何晨一脸感激的站起身来,这才问道:“可是出了大事?”
何晨的脸色登时青白不定,颤幽幽的说道:“大人,天大的祸事啊,鲁东翻天啦。”
梁明是在九月初一凌晨打下的蓬莱,他除了缉拿清朝官员抄没他们的家财外,并无再生它事。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那些富商也没为难,只要你不是全家出逃就成,。当然若是把财产留下了只身上路那就请便,把门的义军丝毫不会为难与你。
初一天一亮,蓬莱城中的百姓稍微试探就发现贴在大街小巷的告示是真的,所以这消息就走漏了。初二一大早消息就传到了掖县(莱州府城),莱州知府急的跟个兔子似的,连忙派心腹何晨到济南报差。
听到了这个消息,徐绩眼前一萌险些一头栽下去,身边的中军急忙相扶。而国泰、姚立德二人也是脸若死灰,但一个清水教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谁知到东面还有个更厉害的,一出手就拿下了登州府城。
“带何捕头下去。”半响回过神来的徐绩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中军领他下去,“辛苦你了,好好下去安歇。”
不提感恩万谢的何晨,徐绩脸色一片惨白,几句话间他竟似老了十岁似的。“两位大人有何对策?”徐绩说话的生音颤颤的。
国泰、姚立德面面相觑,无言的摇了摇头。正在沉寂时,老天爷好似犯上倔脾气,非要将他们打入深渊。短短的两个时辰不到,送来了八封急报。
荣成沦陷、文登沦陷、海阳沦陷、海宁沦陷、莱阳沦陷、福山沦陷、阳谷沦陷,堂邑告急!
“完了,完了。”国泰彻底瘫在了座椅上。
这句话很有意思,一语俩意思。登州府几乎全幅沦陷,鲁东糜烂,而清水教义军也是攻城陷地,气势正盛。山东局势彻底败坏。而沦县失地的地方官员按大清律是死罪,而作为山东的三府大员徐绩、姚立德、国泰三人也是罪责难逃。
徐绩到底是一省之长,还是有一定的担待的,“鲁东局势溃烂,除非调集大军不然于事无补。此地贼匪虽势大,但孤悬于东无关天下大局。鲁西清水教贼势高弱不提,单单其兵临运河,悠关漕运大事天下安定,是以先除去王伦逆贼,在回师东进荡平登州逆匪。”这既是他为官之责,也是唯一一条救命的道。
姚立德和国泰也不是傻子,自然分得出轻重,当下无异议。
“(义军)王贼窜优无定,东追则西逸,若仅向一处追剿,逆匪转得借窜以疲我兵力,必须四面围攻,断其去路,言可剿灭。”徐绩遂调海州、高唐两路官兵,由西北截其去路,饬临清营堵住正北一路,并令兖州镇总兵惟一率领河镇两标官兵截住东路,徐绩本人则亲率本标官兵从南路直攻,并留姚立德领泰安营驻守东昌,并调布政使国泰料理粮饷,以期刻日荡平义军。与此同时,徐绩还一面咨会直隶、河南督抚,防守边疆;一面檄调德、武(武定)镇营赶往临清及青州驻防满兵,前往东昌策应。另外命青州绿营参将起兵增援莱州。
至初六,青州副都统伍什布领兵500名,分起趱行,全数过省,向东昌奔去。当日夜,姚立德带十余亲随进入聊城(东昌府城)。
而初八当日,青州营参将文坛领兵400名赶往莱州掖县。
“东昌府城为南北咽喉,关系重大”,姚立德到了聊城率先安抚众人,“岂可弃之,本臬台今日到此誓与聊城共存亡。”并在四门广设巡查,七日鱼东门外拿获义军侦探2人,身边搜出顺刀、白布,并审出内情,旋即处死。
义军失去内应,又闻是姚立德亲自守东昌,备御甚严,加之外援官兵亦陆续开赴东昌,遂放弃攻打东昌计划。在侦知临清州城完整,为南北水陆要冲,王伦便打算占据临清为根据地,然后分兵四出侵扰,壮大力量。
遂于九月初八进据堂邑县柳林庄,沿途受到教徒及民众的欢迎。当王伦率部进驻柳林时,教徒刘君爱、杨二记脸、郭济美等传唤同庄人去跪接以免死。柳林距临清40余里,临清州官绅大为恐慌,州官秦震钧下令断去闸桥,撤出各口渡船,舁临清关税银置城内,以供军需,广积米谷、薪刍、火药、火绳、铅丝等物”,署都司张?、守备孟大勇等各率团勇计80余人分堞严守。次日,临清副将叶信闻义军逼近临清,即慌忙带本协兵200名、抚标兵50名驰归,以保州城。
ps:(1)清置河道总督专官,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提防、疏浚等事。治所在山东济宁。雍正二年(1724年)四月,设副总河,驻河南武陟,负责河南河务。两年后,黄河险段由河南逐渐下移至山东,朝廷又将山东与河南接壤的曹县、定陶、单县、城武等处河务交由副总河管理。雍正七年(1729)改总河为总督江南河道提督军务(简称江南河道总督或南河总督,管辖江苏、安徽等地黄河、淮河、运河防治工作),副总河为总督河南、山东河道提督军务(简称河东河道总督或河东总督,管辖河南、山东等地黄河、运河防治工作),分别管理南北两河。
(2)礼亲王昭桂在《啸亭续录》中记载:“余舅氏舒文襄公,“二王伦之役,复逞军威,多杀无辜。又上硫言禁民间私蓄火器,为言官所纠,比以秦皇销兵云。”乾隆根据舒赫德的奏请,收缴民间鸟枪,和秦始皇“销锋铺,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乾隆三十九年八月二十八日,山东省寿张县白莲教的支派清水教领袖王伦起义。起义军英勇抗击,用短柄枪、顺刀、扑刀等简陋的武器与拥有鸟枪、劈山炮、佛郎机等优势火器的敌人作战,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
从乾隆四十六年到乾隆五十九年,每届年终,各省督抚都循例奏报收缴民间鸟枪数字和地方官失察鸟枪案件。从这十多年不完全的材料统计,全国共收缴民间存留鸟枪达四万四千余杆。分省综述如下:四川在当时全国十八个行省中,四川省收缴民间鸟枪最多。从乾隆四十六年到乾隆五十七年,就收缴一万六千九百八十七杆。乾隆四十六年,四川总督福康安奏称:“川省犷悍成风,伤拒之案多于他省,而本年咽匪肆行,胆敢持枪抗拒,尤为不法。是臣在川言川,尤应巫请收禁。”福康安提出,成都、重庆、嘉定、龙安、保宁、渡川、顺庆、夔州八府及叙州府的宜宾、高供等县,并直属石柱、叙永二厅,Ylu州、资州、忠州、达州、绵州、邓州、眉州七直隶州俱系内地,所有旧存鸟枪,无论曾否编号,一律令其自行缴销,给半年期限办竣。设边之雅州、宁远二府、松潘、杂谷二厅,茂州、酉阳二直隶州及叙州府属之马边、通判、屏山一县地方,“均与土司壤址相错,密迩‘番吏’,防御所需,统收恐有未便,应请将私铸鸟枪示令首出官编字号,并伤嗣后凡有铸造,应行报官准铸验铁记档造报。”就是说,除接近少数民族地区外,其他地方民间一律不得留存鸟枪。福康安并伤令查明全省境内铁匠铺共有若干,每户各给简明告示一纸,禁止其铸造和售卖鸟枪,违者予以重究。
江西收缴民间鸟枪也较多。从乾隆四十七年到乾隆五十八年,共收缴鸟枪铁锐一万四千五百余杆。
福建从乾隆四十七年到乾隆五十七年,共收缴鸟枪四千五百二十余杆。福建巡抚伍拉纳曾奏称:“闽省滨海岩疆,民刁俗悍,鸟枪乃军营利器,更不容私有留存。漳泉延津一带,鸟枪较多,而械斗之案多有竹铣一项,习用者皆漂悍之徒,施放堆捷,伤害几同火器。台湾一郡,则最防铁斤偷渡出洋,鸟枪一项亦间有私带,更当设法禁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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