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青石台阶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此时莫无辰双脚已经麻木，身体也已经疲惫不堪，哪怕是和一个同等阶的高手火拼了一百回合都没有眼前的这段路程累，而支撑莫无辰的，只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力量。
不过，虽然莫无辰感觉自己双脚已经快要断了，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但莫无辰的身体外表上看去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脸色和皮肤也没有半点变化，如果正面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莫无辰的眸光如同蒙尘的玉璧，变得空洞无神，毫无神采，死气沉沉。
试炼，在踏上这段石阶的那一刹那便已然开始。
莫无辰的心里也感到非常不对劲，走这段路有这么累么？要知道，自己登攀越过的山，哪怕是连续攀登三天的陡峰绝壁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累成这样，更何况现在是在登石阶，而且时间连一个小时都还没有过去。
但自己现在居然累成这样，这太诡异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时自己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以凡人的肉体进行登山，但就算时凡人的肉体，也不会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下去吧。
更何况，这里是虚拟的游戏世界，系统对玩家的精神有着一套严密的监控检测机制，能够确保玩家在精神产生不正常的波动时第一时间将玩家踢出游戏，并且迅速报警，防止玩家的生命受到威胁。按理说，自己已经累得几乎只剩一口气了，系统应该早就报警了，但现在……
又攀登了将近十分钟左右，莫无辰终于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一股强烈的疲劳感迅速袭上莫无辰的心头，莫无辰抬起头，眼前的一幕却让莫无辰呆愣了一瞬。
幽谷响子不见了，而身后，伊莉雅和小瑶铃，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空洞的寒风夹杂着暴雪簌簌袭来，冰冷与孤独犹如无孔不入的毒素，侵蚀着莫无辰的精神。莫无辰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看着身处的空荡荡的孤山石阶，眼神恍惚了片刻，随即，流露出一丝迷惘。
我……这是在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干什么？
……
我是谁？
莫无辰迷惘呆滞的目光扫过冷酷无情的寒冰世界，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很多，亲人，经历，兄弟……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从破损的木桶中流失的水一样，迅速地消失着。
呆呆地站了大约一刻钟，莫无辰忽然提起脚，然后继续攀登这座石阶。
但是现在，那种几欲摧毁身体和精神的疲劳感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莫无辰就这么麻木地往山上的方向攀登，朝着那如同没有尽头的尽头进行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一天过去了……
莫无辰依然在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攀登的动作，眼中迷惘依旧。
我，好像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是我一定要到达顶峰，我必须到达顶峰。
哪怕永远都无法到达，也要一直走下去。
莫无辰那沉寂许久的空洞无神的眸光，忽然焕发出一种神采，坚定。
时间，缓缓流逝着，渐渐的，莫无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一路走来，莫无辰感觉不到任何的疲惫，孤单，寂寞，冰冷，无时无刻地侵扰着莫无辰的内心。就在这时，莫无辰的身上突然流出了一滴滴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挤出莫无辰体内的刹那，便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汽化，转化成袅袅的黑雾，然后朝莫无辰的头顶钻去，隐隐中，似乎有一种怨恨和阴冷的情绪夹杂其中，无声地呐喊，诅咒着，势必要将莫无辰拖下地狱。
但是就在这些黑雾即将接触到莫无辰的身体的时候，莫无辰突然双眼一亮，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便如同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莫无辰的手中，正是那把冥土狼牙。莫无辰手持冥土狼牙，直挺挺地朝那团黑雾刺去，下一刻，黑雾竟仿佛有意识一般，避开了冥土狼牙的锋芒，再度漂浮在半空不断盘旋，犹如一只等待机会的秃鹫。
莫无辰收起剑，转过身再度踏上了这段永无止境的行程。而拿道黑雾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跟在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无辰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停下吧。”
莫无辰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滞，依然大步迈进。
过了半响，莫无辰的耳边，再度传来了这个声音：“停下吧。”
“停下吧，停下吧……”
似在耳边，却又如同远隔两世，莫无辰终于开口，带着毫无感情的寒意淡淡说道：“为什么？”
“我可以给你力量，我可以给予你一切。”
“说出你的条件。”
“我没有任何的条件。”
“为何？”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既然同为一体，那条件从何说起？”
莫无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淡然如水的目光看着天上漂浮的黑雾，淡淡说道：“纠正一下，我，不是你，”
“……”
“你的确可以带给我力量，但那是你给予我的，我的力量，我自己争取。”
“我可以完成你心里最想要完成的愿望。”
“但是我相信伊月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我说的对么，莫无辰？”
那团黑雾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忽然开始变化，仿佛一团粘土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捏，不到一分钟，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形便出现在了半空中，和莫无辰的目光相对而视。
此人，竟然和莫无辰的长相，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莫无辰双眸如黑洞，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其中，化为虚无，举手投足间，一股手握乾坤的感觉由然而生，带着一种蔑视天地的傲然，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冷漠无情。
“你的追求，虚无缥缈。”
“纵然虚无缥缈，却是我心所在，纵然艰辛，却是我乐之所在，我心甚安。”
莫无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继续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脑海中，被剥夺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涌上心头，莫无辰的双目逐渐变得明亮，心灵，也如同进行了一番清扫，摈弃了诸多的杂念，剩下的，只有清明。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勉强你，我随时等候你的到来。”那个声音淡淡地说道，随后，那团黑雾倏地化作一道黑色的利剑，钻入了莫无辰的体内，莫无辰身躯一震，眼眸迅速涌上一层漆黑，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我的未来，我的路，我来做主，或许我会借用你的力量，但我终究不会成为你。”莫无辰喃喃自语，又或是在回答一个人的问题，莫无辰抬起头来，沉寂许久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响子，我说的对么？”
周围的场景骤然模糊，随后清晰，莫无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台阶的末端，面前的，是一座古朴的寺庙，被积雪覆盖着，但却是十分的干净整洁，丝毫不给人半点残破之感。
幽谷响子定定地站在大门口，看着莫无辰的双眼，脸上，带着可爱的笑意。
“你的心，被诸多繁杂所困扰，所以剑仙之路，第一步，便是洗心，将你的心所沾染的纷杂洗去，褪去铅华，最后保留你的本心。”响子缓步走了过来，巧笑倩兮道：“虽然这段路程只是初步的洗去你心中的尘埃，但能够在第一次洗心之路中找到本心，也是颇为不凡了。”
“这段路还真够枯燥的，恐怕没有大毅力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许久吧。”莫无辰回过头来，看着茫茫雪道，心中犹有余悸。这段试炼，不考验实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遭遇，但……它却是直指人之本心，走完这条路，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心，若心不够坚定，恐怕走到半路上，自己就要陷入迷惘之中，最后的结局，或是放弃下山而去，或是在无尽的迷惘中倒下，抑或是，被自己的杂心击倒。
莫无辰先前便是险些迷失。
“这段路，本就是一条枯燥的路呢。”响子闭上眼，轻轻地说道，“但是，纵然枯燥，焉不能预知，这条路上，能不能找到同行之人。”
莫无辰苦笑到：“响子师傅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么？这条路不仅枯燥，但也太残酷了。”
“我了无牵挂，与冰雪常伴，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提这事了，我先恭喜你正式成为了一名剑仙。”
莫无辰笑了笑，若是平时，莫无辰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看着自己暴涨的属性和BUG般的技能一阵傻笑，但是经过了先前的一番洗心之路，莫无辰的那种情绪却是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它就在那里，也不会跑掉，早看晚看又有何妨？
“伊莉雅和那个小不点呢？”莫无辰看看四周，发现附近没有这两人的踪迹，眉头微微一皱，响子笑道：“她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在附近观赏雪景呢，其实月寒山阕的雪景也是这片大陆的一大绝，只不过现在已经几乎没人来这里观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