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大马路上行驶,坐在副驾的夏婉沉默无声,不安分的冲着窗外张望。
轻缓的打过方向盘,高渐嘴角上扬,眉眼间尽是笑意,“这是乐港镇,你来过的,记得吗?”
拘谨的侧过身子,夏婉一脸陌生的嘀咕道:“乐港镇?”
认真的表情似在仔细的回想,却终究一无所获,于是,她紧皱的小脸就像被揉皱的纸张。
无奈的摇了摇头,高渐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这种事情急不得,慢慢的你都会想起来的。”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夏婉无精打采的垂下脑袋,脸色黯淡又失望。
注意到此,高渐眸子一沉,像是有根刺梗在了胸口,他知道夏婉对过去的在意,可是一旦对方想起了过去,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单单是唐少枫一个人的存在,就犹如千沟万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即便是他愿意遥遥相望,夏婉也会漠然转身离去吧!
这样想着,高渐不自觉的加快了车速。
车子停下后,高渐神色沉凝,偏过头看向夏婉,他温声说道:“我们到了。”
接着,他冲夏婉浅浅一笑,替对方解开安全带。
眨着大眼睛,夏婉迷茫的望着窗外白皑皑的建筑。正想询问,就见高渐打开了车门,俯下身子冲她笑道:“快下车吧。”
高渐的手掌自然的撑在了车门边缘,防止夏婉不小心磕碰到。
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意,夏婉微翘嘴角,让人如沐春风,“谢谢!”
从车子里面钻出,她目光疑惑的询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医院看看,说不定就能帮你……”高渐面容一滞,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下落,“找回记忆。”
当夏婉记起往事,是不是就是他们分别的时候?
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他努力表现得不在乎。
夏婉灿然一笑,心情和高渐明显的天差地别。
“医生,怎么样了?”一见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高渐就急躁的站起了身,眼神严峻又谨慎。
医生摇摇头,表情不容乐观,“也许是头部受过重创,脑震荡引起记忆暂时缺失。”
“那有办法吗?”高渐的话语劈盖下来,面色沉静又冷清。
夏婉亦闪动着盈泽秀目,目光灼灼的看着医生,脸上写满了期许。
“可以通过刺激,还有药物的辅助,或许就能恢复。”医生稍加沉思,斟酌了一下,才十分慎重的给出了回答。
一听见有机会恢复记忆,夏婉的眼睛就仿佛触碰到了闪耀夺目的光亮。
她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欢欣,犹似稚嫩的孩童偶然获得糖果。
从医院出来,高渐拿着药将夏婉领回自己所居住的公寓,陡然回头,他眼神期待,“你还记的这个地方吗?”
夏婉缓缓上前,仔细打量着,眉心又不由得揪做一团。许久,她才怔愣的摇了摇头。
见夏婉带着茫然而探究的眼神凝视着他,高渐不禁有些失望。那或许是他人生当中最为美妙的时光,就这样被对方遗弃了,心情便渐渐低落。
苦涩的勾动唇角,他艰酸的自嘲一笑,心想着:这世上能够刺激到夏婉的事物,或许只跟唐少枫有关吧。
不清楚高渐在琢磨什么,夏婉只知道对方确实在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心怀感谢,她含笑安慰道:“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共度过了一段美好愉快的时光,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傻瓜,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高渐表面宁静,却在心里这般回应。
他灼热的眼神微微晃动,心潮澎湃无法平息: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和夏婉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要再说谢谢我的话了,我们之间无须这么生分。”
被高渐目光炯炯的盯着,夏婉感觉怪怪的,便别扭的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高渐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憨厚耿直,“瞧我,吓到你了。”
为了缓解气氛,他领着夏婉在屋子里面到处走走停停,“你多转转,看看有没有觉得熟悉一点?”
“还是没有……”略带歉意地低下了头,夏婉暗暗责怪自己:高渐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怎么就那么不争气,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心中自责,她的情绪和声音一样失落。
见状,高渐心疼的皱眉,想让夏婉高兴起来,他下意识的拉起对方的手,“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领着夏婉往卧室走去,高渐快步来到床头柜附近,拿起上面的公仔就往对方怀里塞。
木讷的抱住这只穿着粉红裙子的白兔公仔,夏婉匪夷所思的看看高渐,不懂对方怎么会拥有这么可爱,这么女性化的玩偶。
被夏婉盯得不好意思了,高渐的脸上晕出一团可疑的红色,接着,他轻咳一声,尽量自然的说:“你喜欢吗?送给你。”
夏婉怀里的玩偶,其实是高渐陪着母亲和奶奶逛街时偶然见到的,不知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这公仔的形象像极了夏婉,一样的纯净可爱,便偷偷买下来,一直想要送给对方,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正好,借着夏婉重回公寓的时刻,他便拿这个当做欢迎对方的礼物。
将兔子提至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夏婉瞪大了眼睛,与兔子对视,不自觉的嘟起了嘴,又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
摆弄玩偶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且不时发出咯咯的笑。
看着这样单纯又满足的夏婉,高渐的眸底爱意流泻,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好可爱!我以前也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被打断了思绪,高渐莞尔一笑,眯起星星眼,“很喜欢?”
“喜欢呀!”
闻言,高渐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很想告诉夏婉,自己就像夏婉珍视兔子一样珍视对方,却不敢贸然出口……
接下来,日子犹如静水安稳流淌,夏婉和高渐朝夕相处,每一天都温馨和谐。
倚靠在门框,高渐看着在厨房捧着菜谱认真钻研的夏婉。有一瞬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夏婉因为误会离家出走,误打误撞和他相识,然后就被他带回了家。
眸底不禁染上笑意,他神情温缓,灿如明星般笑着。
可突然,一丝空落猛地侵袭而上,唐少枫这个名字阴魂不散般缠绕着他,时不时的让他感到不安、惶恐,生怕下一秒,夏婉就会想起一切,然后便重回唐少枫的怀抱。
“你来了。”蓦然回头,发现高渐的存在,夏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两眼放光,她急切的把菜谱递了过去,白嫩的指尖在上面的一行小字上轻点,“这个要怎么做?”
话音落下,夏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我看了好久都看不明白。”
“这个不难,我教你。”挑挑眉,高渐大有一展身手的势头,撸起袖管上前,他一边准备食材一边说,“我还是新兵的时候,跟食堂师傅偷学过,待会儿你看看,我这学艺到底精不精。”
夏婉乖巧的凑在一旁,认认真真的观摩着,偶尔露出近乎崇拜的目光,让高渐颇为受用。
不多时,袅袅香气升腾,得益于高渐的好厨艺,夏婉享用了一顿很是美味的晚饭。
饭后,她窝在沙发上,无所适从的东看看西瞅瞅,似乎心事重重。
眉心紧拧,她静默了许久,仿佛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挺直了身子,僵硬的走到高渐身旁。
“噗,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跟小老太太一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夏婉,不管对方是喜是愁,高渐都觉得可爱。
郑重的坐到了高渐身边,夏婉面容沉静,语声清冷,“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夏婉话一出口,高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瞬间沉下来。
“高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虽然我这样问很过分。但是!”夏婉沉了沉声,犹如破釜沉舟一般冷静决绝,“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我什么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她只是失忆,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觉到些什么。
脸上仿似秋风扫落叶,高渐眉头紧皱,面色懊恼。
明明他已经处处掩饰,还是被夏婉瞧出他的心思了吗。
万一因为自己的急切,让夏婉排斥、抵触,不愿再接受他的帮助,他该怎么办。
腾的一下站起身,高渐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只停在苦痛与自责中。
准备逃避问题的她,却被夏婉拉住,便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迎视着对方澄净如湖面的眸子。
咬咬唇,夏婉心想,既然已经开腔,不如就一鼓作气,将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脱口而出,“你认不认识我的家人?”
高渐沉声不语,对这个问题更加无力招架,他还不想这么快和夏婉坦白。
提起步子打算离开,他又听到夏婉幽幽的说:“如果认识,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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