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张禧也是眉头紧皱的盯着大军左后方的位置。
刚才游骑来报,吕文焕在汉水上的水师居然动了!一支水师正乘坐小船沿着西流河逆流而上。
这是要利用水师通过西流河来包自己的后路?
吕文焕会这么傻?如此天真的认为那条又浅又窄的西流河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
突然张禧仿佛明悟了什么,喃喃道:“光化县!是光化县那帮烂泥一般的厢兵。”
“如果有吕文焕的水师和西流河为前沿,那帮厢兵或许真的会从那个乌龟壳里钻出来。”
随着蒙宋双方不约而同的鸣金收兵,张禧和程大元都是眼神一凌。
对方后方出现了问题!
紧接着都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敌人用诈?
来不及多想,程大元最先下定了决心!
“咚咚咚!”
宋军的鹤翼阵中战鼓声骤然响起,随着高地上传令旗左右舞动。
鹤翼阵左右两侧的一千骑兵猛然加速冲出!直扑五六里外的蒙古阵型。想要纠缠住蒙古骑兵。使其无法短时间内脱离战场!
而后防线深厚的三个中军步兵方阵,开始缓慢的奔跑。
长枪林立,如同一面荆棘城墙缓缓的向着蒙古大军压了过去。
远处的张禧嗤笑一声:“南蛮子还是那般的顽固不灵,这套慢吞吞的王八战术都用了近百年还是没有变化。”
“虽然不知道宋军后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用骑兵去换步兵的赔本买卖,老夫是不会去做!”
“全军听令,兵发西流河!”
随着张禧的军令下达,三千多名蒙古骑兵立刻调转马头。
等到在宋军骑兵冲上来的时候,张禧的骑兵已经从容不迫的跑到了两里开外。
宋军骑兵刚要趁势追击,却被身后的鸣金之声叫住。
急忙拨马回头,再次与步兵方阵汇合在一起,重新组建了用来防御的鹤翼阵。
程大元沉声命道:“骑兵即可回援马窟山!其余诸部,随本将追击!”
此令一出,众将皆是愕然!可是军情紧急,只得先执行军令,待到战后在细问详情。
于是程大元率九千步军,沿着蒙古军队的撤退路线,稳步推进!而一千骑兵则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马窟山。
两位骑兵统领一路疾驰,待来到马窟山,才发现是营寨外围的草料场被烧了一个精光。
不由怒火中烧,须知如今正是草木枯黄时节,没了这些草料喂养,自己麾下的战马便会飞快的掉膘,如何还能与蒙古骑兵匹敌?
统领冯怀敏看着来回救火的乡兵,怒从心头起。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了一名正在救火的乡兵脸上,怒骂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没了草料,你是让老子用腿去追骑兵吗?”
被鞭打的乡兵倒在地上,捂着脸上火辣辣的伤口发出了一阵哀嚎!立刻就引来了周围同伴的同仇敌忾。
这些从郢州赶来支援的乡兵,本就对这些屯驻大兵平日里高人一等的态度不满。仿佛天老大地老二,他们是老三似的。
这下,一个个丢下手中救火的物件,纷纷围了上来。叫嚷道:“你们干什么?怎么打人啊!”
骑兵统领冯怀敏见状怒道:“好啊!你们胆敢造反不成!”
话罢,玱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战刀,他早就对刚才被命令撤回来支援的事情心有不满。
如今见这些乡兵犯了错,还敢惹事,立刻就动了真火。
一侧的统领纪玄锡也是如此,缓缓的抽出了战刀,就要杀几个不开眼惹事的乡兵。来镇压这些杂兵。
他们是屯驻大兵中地位最高的骑兵。又如何会看得起这些由百姓农户组成的乡兵?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
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住手!”
来人正是负责统帅郢州乡兵来此支援的团练副使邢伯智。
邢伯智骑着一匹战马,疾驰而来,背后远远的吊着一支人数不少乡兵军队。
见到邢伯智亲自前来,两名骑兵统领都是有些讪讪然,他们可以对着乡兵耀武扬威,可唯独不能得罪邢伯智。
因为邢伯智是团练副使,官职要比他们这些统领要高。更因为邢伯智是一名武职的文臣。
大宋自从立国,至今已有三百多年,文臣地位一直都要远远高过武将。
这一点哪怕是在最为动荡的高宗南迁的时期,也没有改变。
“末将见过团练副使。”冯怀敏和纪玄锡都是战刀归鞘,在战马上拱手道。
邢伯智怒道:“你们刚才想要做什么?杀自己人!好大的威风!”
冯怀敏和纪玄锡心中皆是一颤,急忙辩解道:“末将无心伤人,乃是这些乡兵欺人太甚!不但玩忽职守,烧了宝贵的草料,还在我们询问缘由时,聚众造反!”
闻听此言,周围的那些乡兵都是叫起屈了:“大人,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人的,我们上前质问,他们就冤枉我们造反,要打杀了我们!”
说着还将那名被鞭打的士卒推了出来,见到士卒脸上的鞭痕,邢伯智哪还会不知道冯怀敏和纪玄锡两人在糊弄自己。
一时间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你们很好!待到战后,哼!”
冯怀敏和纪玄锡两人最怕的就是这些文官秋后算账,若是直接向防御使大人告状,那他们身为防御使大人手下爱将,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一旦邢伯智秋后算账,在战报上添油加醋一番,别说官职,恐怕就是小命也要颤上三颤!
不由辩解道:“大人,冤枉啊!明明是这些乡兵烧了草料场,是他们有错在先!”
邢伯智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谁告诉你是乡兵烧了草料场!蒙古鞑子说的吗?还是老夫有说过?”
说道最后一句,邢伯智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冷笑道:“老夫刚刚赶走偷袭营寨的蒙古鞑子,你们就来惹是生非。很好!很好!”
随着语气的加重,邢伯智身上散发的气势彻底的压住了冯怀敏和纪玄锡两人。
两人心中一阵的惶恐,暗暗恼怒自己不该没有问清楚情况,便迁怒这些乡兵。这下只怕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