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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七环山西峰。
“我才两天多没到你房收拾,怎么……”沈秋夜摇了摇头快步进了林一平的卧房,林一平心下一紧忙跟了进去,却见沈秋夜堵在自己的床前两手掐腰站着,似是着了不小的火。
林一平忙随手将参汤往桌上一搁,几步走到沈秋夜身旁,出口道:“小夜,你听我……”一个‘说’字还未出口,忽往自己的床上看了一眼,登时哑口了。
沈秋夜气愤的看着林一平的卧床,生气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懒散了,起床被子也不收拾。”说着便着手开始收拾林一平的床铺。
林一平还兀自未从惊异中醒来,却见沈秋夜已经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出来了,再打量四周,衣服被子随处堆着,实是杂乱的很,却没见到祝盈盈的影子,喃喃道:“她……走了?”再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下暗道:“真挺乱的。”
沈秋夜忽想起了厨房炉子上的炖肉,“呀”了一声,便放下手上的活,匆匆的去了厨房,林一平一脸木然的目送着沈秋夜出了自己的门,又是惊奇,又觉侥幸。在房中思索半晌,始终不知所云,便出了卧房往大厅去了,忽然眼神一晃,见一黄衣女子双目微闭的靠坐在墙角,竟是祝盈盈,不等细想,几步上前,抱起祝盈盈便往自己房里去了,将她重新放回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心口扑扑乱跳,定了定神,左右看一眼屋内的陈设,又忙的收拾起房中的乱衣散被。等一切妥当,这才稍松了几口气,坐在桌前,低头喘息着,抬头看一眼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祝盈盈,右手手背擦着额头,过得些时候,平缓了心情,这才掩门走出了卧房,经过大厅之时,望了一眼厨房的沈秋夜,心中连道:“好险,好险。”适才沈秋夜两次经过大厅,居然没有发现角落的祝盈盈。
过得一会儿,餐桌摆放好了,林一平很是歉然的看着沈秋夜,喃喃道:“小夜,我房里已经收拾过了,你别生气了。”
沈秋夜嘟着小嘴,轻嗔道:“吃你的饭吧,待会我去你房间收拾。”
“不不。”林一平急道:“我已经收拾过了,你歇歇吧,不用整日为我收拾。”
沈秋夜拿捏着筷子,在放碗里拧了几下米饭,轻哼道:“谁信啊,才两天没去你房里,就乱成了这样。”
不管怎样说,林一平始终是不想沈秋夜进自己的房的,说道最后,沈秋夜有些气了,便不再管林一平怎么说,埋着头只是吃饭。
吃过了饭,沈秋夜没理林一平,有些赌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林一平舒了一口气,端了稀软的汤羹取了干净的勺子回了房。
祝盈盈已经醒了,见林一平进来,却觉得没劲,不愿说话,只是轻轻的一笑。桌上的参汤已经凉了,林一平轻手把祝盈盈伏了起来,喂了她半碗羹,见她累了,便将她伏下,给她裹好被子。
想是祝盈盈真的累了,着枕不久,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漆黑,林一平把她扶起,先是喂了她些肉粥,再给她喂了碗参汤。等参汤喝下,过了一会儿,祝盈盈觉得身上又有了些力气,脸色也好了些,低声道:“一平,这两日,你费心了,谢谢。”声音却还是没什么气力。
林一平嗯了一声,问道:“今天中午,你怎么在厅上的墙角昏了过去。”
听到这里,祝盈盈苍白的脸颊红了几分,吱唔道:“我……”面露难色,似是不便开口,只盼林一平不要再追问了。
怎知林一平却又催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祝盈盈面色羞滴,转过了面去,不与林一平相对,低声道:“你还是,别问了。”
林一平心里奇怪,然一想到了祝盈盈在厅上时的情形,觉得后怕,心里还是想弄明白因由,便又开口说道:“很不便说么?”
祝盈盈羞着脸,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床上躺了快三日了,想……想去厕所方便。”说道这儿,脸上的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一直不好开口。”
听到这儿,林一平也觉得犯尴尬,当即脸上也红了一片。
夜,连阴山。
漆黑的屋子里,一张破旧的木桌,一盏将要熄去的忽明忽暗的油灯,一盆熟肉,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九尺长的身子蜷坐在木桌前,背上背了一把七尺长、两尺宽、三寸厚的血色宽刃,两只粗壮坚实的手臂裸露在衣物之外,担在木桌上,脸伏向肉盆,嘴里滋滋的吃着熟肉。
木地板上传来脚步声,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背上,吱呀呀的踩着有木板往巨汉身旁走去,到与巨汉相距丈许时候停住了脚步,看着埋头啃食熟肉的矫健男子,淡淡的问:“独孤客,你真的要舍教王而去?”
巨汉听得来人的话,手上一停,而后不久,便又开始渍渍渍的吃起了肉。
那男子乏眼看着不为所动的魁梧汉,又道:“你我兄弟多年,我实不信你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就我一人,我要听句实话。”
忽然,咔呲一声,巨汉宽大的右手一把抓在了木桌上,手指抓陷入桌木中,往后一轮,直击向男子,男子不躲不闪,待木桌袭来之时,身子一震,一道无形屏障护在了身前,木桌登时粉碎,木屑扬飞。
在纷飞的木屑中,一柄血色巨刃横挥而来,同一刻,男子身子一侧,右手搭在背上,一柄森白的铁刃挡在了血色巨刃之前,只听乒的一声,男子轻易接住了血刃的挥斩,手持血刃的独孤客往后翻身起跃出丈许的距离,止住了身。
那名叫独孤客的巨汉瞧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那柄白刃,嘴角仰起了一丝心悦的笑容。男子手上的白刃,与独孤客手上的一般,皆是长七尺、宽两尺、后三寸,却没有开锋。
独孤客道:“冷言夕,如你所说,我俩是多年的兄弟,我不想杀你。”
冷言夕听了独孤客的话,嘴角扬动,很是轻蔑的一笑:“你的话听来倒是狂妄啊,你觉得我敌不过你吗?”
独孤客呵呵几声冷笑,道:“我一直很好奇,可以将世间一切斩断的‘极锋刃’和可以将世间一切力量化解的‘无锋刃’到底那个更强一些,今日,也许是我兄弟二人最后一次相见了,离别前,你我就用这极锋刃和无锋刃分个高下吧。”
冷言夕心下暗道:“无锋和极锋一为攻一为守,如何可以作比。”却嘴上不说,右手微微注力,将无锋刃握的紧实了,冷声道:“非要如此吗?”
独孤客眉毛一竖,大声道:“多说无意。”极锋刃自上而下奋力斩来,冷言夕侧身躲过,登时,木地板上一道深槽被斩出,极锋锋刃一翻,自左下至右上极速挥斩,“乒~”无锋与之一触,力道顿消,独孤客一声暴喝,极锋在身畔随身旋动,呲呲呲几声,厚实的墙面被斩碎,冷言夕点足往后飘去,后背撞向被斩碎的墙面,经此一撞,墙壁塌落,独孤客随即挥舞着极锋追出,冷言夕在密林中轻盈的左躲右闪,往前飞驰,独孤客则将挡在身前的巨木大树一一斩倒,咔嚓、噼啪之声不绝,二人间的距离已经渐渐的近了,等二人只数尺相离之时,极锋斩出,冷言夕回身一击,两锋相击,二人一驻步,独孤客左手利爪抓出,冷言夕将无锋刃向后一拉,握柄击在了独孤客的臂上,登时化开了一道攻击,独孤客右手一抬,极锋被抛上半空,往后一缩步,双手一结印,深吸一口气,“吼~”一声大吼,冷言夕被震得周身一颤,身体有些瘫软。
“音波吼!”三字刚刚在冷言夕心间闪过,极锋落回了独孤客的手中,一声暴喝,旋身周斩,一道锋波荡开,登时林中的大树尽为其所断,冷言夕躺身躲开,忽极锋又重挥而下,冷言夕施展起了地堂功夫,身子在地上滚打还击,滕一声巨响,脚下大地一松,散作了数块,极锋血刃接连几下挥斩,大地被敲打成了一块块的碎砾,待极锋再次落下,无锋强挥,一声脆响,斩击被化开,冷言夕乘机往后翻越,独孤客连斩几下,几道青色的锋刃甩出,冷言夕凌空舞刃,轻易接下了独孤客的攻势,最后一道剑气驰来,冷言夕没有迎面击挡,而是将无锋贴在来势凶猛的剑锋上,忽而往一侧引渡,转身一周,将青锋借势挥向了独孤客,并又添了三分力,独孤客横起极锋硬抗下了一击,砰声一响,脚下没站稳,身子往后方一倾,冷言夕乘机往前奔进两步,左手呈斩,虚空甩出一斩,激起碎裂的土砾,随即挥舞无锋,将土砾一一拍打向独孤客,独孤客脚下一踩,身子横起,避开了多数碎砾,却也有一枚击在了腰间,好在内息调动,护佑住了要害,刚一落地,觉察到了危机,见无锋刃挥斩来,竖起极锋格挡,然无锋一经与极锋相触竟化作了虚幻,连带着冷言夕一并散在了风中,“啪~”腰间狠挨了一击,眉心一竖,极锋掷在地上,剑气一入大地,即刻便在四周土砾中流窜而出,扑哧有声,冷言夕躲闪虽然及时,身上却也被穿了几处小孔,几注血柱喷出,往后退却几步,独孤客转身抢上几步,碗口大的重拳挥出,冷言夕出掌相应,拳掌对击,二人皆吃痛不小,纷纷向后撤去数尺,待身子稳定,两人又发力往后退了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