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泥山药糕,阿九终究还是不敢给十八多吃。毕竟前天的确有些过于晚了,这天气又一天天的转热,若是当真积了食,难受都还只是其次,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才是麻烦。毕竟,十八住的还是青云阁。虽然不少人知晓这些日子十八与自己走得近,并不敢过分欺负使唤她,但是自己终究也不是什么能在宫廷排的上号的人物,是以,对于十八的处境,阿九还是会多思量一些。
是以,一想到前夜昨夜,连着两日十八回去之时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身影,阿九不免抿唇一笑。这孩子,也就只有在面对事物的时候,会别样的灵动和生机无限。
平日里在自己身边,极力板正自己的各种习惯的她,总是不自在的。更不必说,杨妈妈在的时候,十八更是僵硬的连阿九都替她累得慌。但是在宫里活着,杨妈妈教给她的,又都是她自小欠缺了的东西,是以,阿九也不会干涉其中,只是将她丢给了杨妈妈调教引导。虽然阿九知晓自己能够帮到她的程度,其实非常有限。但是,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尤其是,阿九看着桌上那一碟精致小巧的枣泥山药糕,而后思绪便飘回了昨夜。哪怕是那样馋嘴的十八,在自己说了不行之后,便立刻缩回了要去接杜仲送上食盒的手之时的窘态。明明渴望至极,但是因为阿九摇头,十八应是强忍着馋意缩回了手,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上一眼。已经到了能够控制自己**的阶段了呢,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低头笑笑,阿九便送了一口白粥进唇,再看那枣泥山药糕,胃口大开。小心地捻起一块点心,小嘴一抿,四四方方的糕点便少了一角。入口清甜香软,阿九只觉这一日才算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想着十八今日又被惠妃娘娘叫过去跟她学念书,阿九不由微微偏头看着为自己布菜的杜仲,笑着说道:“一会儿杜仲再做一些送给公主,听说惠妃娘娘嗜甜,比现在再多一分甜。”
吩咐完这一切,阿九便放下了筷,喝了一勺汤,而后便看了杜若一眼。阿九从小吃饭便不麻烦,胃口也不似旁的姑娘家一般,虽然不至于跟大胃王一般,但是阿九的胃口与旁的贵女相比,便算是大得惊人了。其实阿九觉得自己这才算得正常,乐遥也是如此,但是大历的这些女儿家,正餐都用得极少,在阿九的认知里面,原是她们不太正常。
但是因着近十几年来大历女儿深受昫阳公主影响,不过是昫阳公主当年随口赞了太子妃一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么多年了,樱桃小口杨柳腰肢,都是大力女儿们趋之若鹜的特点。然而当今的太子妃,乃是异族公主,相貌身形本就与大历人大为不同。但是这些却不是阻止姑娘们极力追求瘦弱的缘由,然而哪怕是昫阳公主自己,不过是这随口的一句话,后来说再多做再多,都无法改变少女们对樱桃口杨柳腰的狂热程度。
直到太子妃渐渐长成,因为人种的不同,她拥有樱桃口杨柳腰的同时,还日渐丰腴日渐饱满,与大历少女们饿出来的扁平干瘦全然不同。这才止住了许多不肯好好进食,一心只追求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的少女。然而,十来年的时间,哪怕是因为美艳动人的太子妃而渐渐转变了审美的人们,饮食习惯却是难以转变。
是以,阿九与乐遥的胃口,便格外地与众不同。
所以,当杜若看到阿九竟然连一碗白粥都还未吃完,桌上的水晶包子更是才只动了一个便落了筷,即便是伶俐的杜若,一时间也是只有惊愕。即便是阿九以眼神示意,杜若都回不过神,只是看着阿九歪了头,眸中脸上皆是疑惑。
阿九知晓,自己举动与平日相比显得异常,但是阿九还是笑着擦了擦唇,而后笑着说道:“过来,我漱漱口。今儿个得去张贵妃那里,少不得一会儿还得吃些果子点心。”
“喜盈宫?奴婢怎么不知。”
这一下,惊愕的,便不止杜若一个了。连杜仲闻言,都不由得皱了眉头,也不见人来传召啊,自家姑娘也极其不喜张贵妃。更因为杨妈妈铃娘上一回的分析,阿九就在本不喜张贵妃的基础之上,更多添了不靠近的理由。是以,没有人传召,说明今日前去乃是阿九自发的行为,但是何以就要主动前去喜盈宫呢?不论是杜仲还是杜若,当下都只剩下这么一个疑问。
阿九当然知晓杜仲杜若的不解,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的确没有传召,阿九的确也不想去喜盈宫,但是前日回宫所见所闻,终究也只能做出一副笑颜,笑逐颜开地前往喜盈宫。哪怕,阿九最为害怕的便是这一日的到来。然而世事就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即便是杜仲杜若她们,与自己日日相对朝夕共处的人,也不知晓那些只能由她知晓之事。
“前日回宫的时候,正巧便遇上了贵妃娘娘与圣上在御花园赏春。”阿九笑得开怀,似是从心底觉得高兴一般,看着杜仲二人顿时紧张起来的面容,安抚笑道:“没事儿,就是圣上见了我突然便问了身份与年纪,知晓了我如今虚岁都十四了,便说年纪到了。”阿九自顾自地笑着,唇角却是隐隐有了一股子嘲讽的味道,那样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能将自己认成后妃,这皇帝当真不觉得羞臊的吗?
只是阿九无暇多想,看着杜若立刻上前来,连杜仲都忙着进了寝殿,阿九知晓,她们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阿九无声地叹了口气,左右是要嫁的,迟些早些,都无从避免。
接过杜若手里的巾帕,阿九一边擦着自己的手,一边对着寝殿里忙着找东西的杜仲笑道:“左不过就是商议一下婚期,不必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如此日常装扮即可,不必费心打扮得隆重或秾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