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知道乐遥的时代到底如何,但是透过其描述,却是明白那是一个极其尊重女性尊重弱小尊重少数群体的世界。是以,当她如此肯定地拒绝之时,阿九也有失望,但是失望过后,反而是赞赏。这样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内心,也是自己需要学习很久的功课啊!而且,他们到底还没有真正地见过面说上话,哪怕是拒绝,也是做不得数的。至少,没有当面的拒绝,都算不得数。
毕竟家中的哥哥们无一例外,都是会读书的。即便是比自己还要闹腾许多的六哥哥嘉琼,先生都说了是读书的好苗子。但是偏生自己,课业只是平平。将来想在科举一途上取得什么成绩必然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从前的自己遇事从来不肯多想,只在捉弄先生应付功课之间混混度日。
但是直到那日一见乐遥,嘉珀便觉得自己瞬间便长大了。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贪玩,却也还是开始思考往后的人生该如何规划。毕竟那样倾国倾城的绝色,该要怎么守护,嘉珀已经在心间设想了很远很多。是以这些日子,将自小就格外有天赋的骑射又捡了起来,一练便入了迷。这一入迷也就导致了功课都写不完,被先生严厉责罚。
这些,嘉珀自然还没有跟阿九说起,尽管想得远,但是家中会允许他从戎吗?虽然陆家一向都挺尊重孩子们的想法,哥哥们说要外任便是最为艰苦的甘肃都去得,有心拖着婚事,虽然家中也在安排相亲,但是也没见十分的催促。但是嘉珀却也明白,这一切都与自己想的那条路不同。
最大的区别,便是从戎是要进军营,上战场的。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或是凯旋,或是战死,就这么两种局面。嘉珀甚至都能想到家人们的劝阻,虽然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是陆家已经足够富贵了,嘉珀你不必冒如此大的险。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征战,因为熙帝大开边境,开始与外邦有了互市,身在和平年代的嘉珀也是有了这些想法过后,才细细地查询了可查的资料。往常不在意便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一查,嘉珀才深感国家动荡。大的纷争没有,但是西边儿的西藏与新疆,北边的游牧政权与东边海上的倭寇,都是心腹大患,更不必说西南还有蛮夷无数跃跃欲试,嘉珀虽然读书上不算十分的在行,但是脑子却是格外灵光。
明明,云昭仪,是最为虔诚的信徒,宫里头宝相阁中,是除了云昭仪自己的住所之外,待得最长的处所。
自然年幼的皇子不愿学习晦涩难懂的佛学,又是跟着宠妃身边,也没有强他学习之态,自然而然地,信王也就不必再学这一科。若只是对佛学极其厌恶也就罢了,连寻常见了僧道,身为天家子,都要自行避让开去,连看都不肯看的。
只是阿九此间只是觉得一切荒谬都得到了解释,自然也不会去深究这里头的蹊跷之处。更何况,阿九与镜中的豆蔻少女对视一眼,随即又展开了小小的信笺,笑了。身为云昭仪之子,虽然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了往来,但是阿九却是不信,亲母子当真能够做到全无来往。虽然云昭仪这几年到自己院里来得极其频繁,但是话里话外却是为儿子好的委曲求全。
阿九相信吗?也不尽然。毕竟张贵妃不信僧道,却是少有人知。阿九能知晓这些,自然少不得杨妈妈的帮助,对于许多寻常人不知道或是不注意的点,阿九这边都有一定的了解。是以,哪怕是信王不喜僧道又如何?这张纸上的佛香,并不能说明些什么。或是,只能说明信王绝非面上表现的那样老实听话。
但是这有什么不好吗?
阿九笑着将手上的信笺放下,随即便看着杨妈妈手里握着一枚金簪满面狐疑的时候,笑出了声:“昨夜我但是有歹人,取了这簪子来防身。谁曾想竟是没能用上不说,居然都忘记放回去了,妈妈从何处找来的?我都忘了掉在了哪一处。不过既然如此,妈妈就给我用这一支吧!也不能叫它一直这么新。”
牟三的车都还未停稳,阿九便听得嘉珀兴冲冲地催促着。阿九无奈地白了一眼嘉珀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回气,才又笑道:“哥哥还是在车里先坐一会儿吧!毕竟乐遥可不知晓还有外男在场,八哥哥总得给阿九留些解释的时间。”
看着嘉珀瞬间黯然的目光,阿九甚至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残忍至极之事,只是嘉珀一向惯会演戏,是以不过愣了片刻,随即阿九便笑开了:“在我面前,哥哥就不要拿哄祖母与二婶婶那一套了吧!放心,若是乐遥肯见你,我必然是会叫人来请你的,何以哥哥连这片刻都等不得呢!”
乐遥又怎会看不出就的小心思,那些没有出口的撮合,借着拒接之名的撮合,乐遥看得分明,但是诚如阿九所言,见色起意未必不是一段良缘的开始。虽然那天见了陆嘉珀,自己并没有生出任何旁的想法,但是单凭着他是陆家人这一点,倒也能叫乐遥好好的考虑一回。
家里的安排,虽然父母都未曾与乐遥明言过,但是乐遥这样的人,又怎能看不出他们的打算。高嫁女低娶妇,尤其是自己既无嫡亲的兄长,弟弟倒是有一个,也不过是个庶子。家中又有非常迫切的向上向前之心,靠谁自然是一目了然。毕竟,一个家族的崛起,总是不能靠庶子的。更不必说自己那弟弟,本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偏生自家母亲还一味的捧着宠着,终是照着她心中想的方向长歪了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