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轻晚正因为不愿接客，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额头撞破，晕了过去。
将她带到客栈，找人包扎了一下伤口，还不见她醒来。
急得蔚长舟不行。
“行了，急也没用。”
方才大夫都施针过了，也没能让她醒过来，眼下就只有等了。
“方才我才突然想到一点，就算鸾九跟蔚锦玉孪生姐妹，与你何干？”
蔚锦思在房中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向蔚长舟，“都是一个肚子出来的，也没见你对蔚锦玉多上心，怎么对突然出现的鸾九倒是在意得紧？”
闻言，蔚长舟的神色立马一变，眼神躲闪地避开。
蔚锦思也不着急，就不追问。
就静静地喝着茶，凝望着蔚长舟。
最终，他往桌旁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叹息了一声，才缓缓开口。
“所以、”
蔚锦思瞧着单手抵着头的蔚长舟，“当初你装傻，就是因为她？”
“嗯。”男人颔首，“当初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又胆小怕得很，看到他们把她抱出去。”
“我跟在后面，亲眼看着桂嬷嬷把她扔在野外。就那样，一抛就出去了，她都摔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因为怕，就那样听着她哭，最后也没敢上前去一步把她抱回来。”
男人的语气沉重，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反而最后跑开了，往家里跑的时候，被桂嬷嬷发现，紧追慢追的，一个不小心掉进池塘里。”
“我都以为，我是去给鸾九赔命去了。没想到，又给救了回来。我怕桂嬷嬷又杀我，所以我当时灵光一闪，装傻装不记得，才躲过一劫。”
“每年蔚锦玉生辰那日你都去寺庙，是因为，你以为她死了？”
蔚长舟沉默以作默认。
“我觉得，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胆小，等桂嬷嬷离开，我抱着她走，兴许，她还能有救。”
说道这里，他低笑一声，“不过还好，她吉人有天相，还是被人救了。”
“只是现在……”
看着男人陷入了低沉。
蔚锦思大概明白那种心情。
当初他没能做到的事，现在，他希望改变曾经的自己，改变现在的局面，保护她，救下她。
就像她上一世，受尽磨难；这一世，拼尽全力也要改变轨迹，保护好她想守护的人。
“不要！”
身后床榻的轻晚突然惊醒，惊坐而起。
因着动作幅度太大，又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手撑着床榻才坐稳。
“呃……”她抬手抚摸着头，“嘶”地倒抽气一声。
甩了甩头才缓过来。
抬头，瞧见这里的布置，“这里是……？”
她转头，看到桌旁坐着的蔚锦思，连鞋靴都顾不得穿，立马就跑上前。
因为动作弧度大的缘故，中间还一个踉跄，到蔚锦思跟前，竟是一个趔趄跪在了跟前。
“六姑娘！六姑娘！求求你，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太子妃给我家姑娘下·药，她想还是我家姑娘！”
轻晚跪在蔚锦思跟前，拉扯着她的衣袖，恳求，“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姑娘吧！”
“怎么回事？你快起来说。”
轻晚将晚上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顿时，蔚锦思和蔚长舟两人的神情凝重下来。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神情？”轻晚察觉到变化，忐忑地问。
“从你说的事情来看，在你晕倒后，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鸾九还等着你去救。而事实上，你晕倒之后，明珠阁走水了，没了一个人。他们都说没了的是你。”
蔚锦思指了指轻晚，“既然你现在好好的在这里，那么……”
“那么，明珠阁里没了的人，是我家姑娘？”
轻晚话刚说完，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最终，蔚长舟和蔚锦思没有能够说出口的话，还是由她说出的。
只是眨眼间的事儿，轻晚一下子就像是整个人被妖精吸了魂魄一般，木然，崩溃。
良久。
突然，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姑娘，你怎么这么这么命苦！”
“为什么没的是我家姑娘！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被外祖母做成药人，最后害死她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轻晚重重地捶打着地板。
“你说什么？药人又是什么？”
蔚长舟皱起眉头。
轻晚抬头，一双泪眼望着他，哭着说着上天的不公，控诉着丞相府和姜家给鸾九带来的伤痛。
“我早就说，她没安好心的……”
“要是我们早早地走了，就不会被害了。我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她？”
轻晚自责不已，“我要是拦着她，同她一起离开，我们还能去南边，现在她还好好的活着……做什么咽不下那口气，要去报仇？”
“如今，倒是连自己都没了，怎么报仇！”
房间内，三个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人跪着。
一人懊悔，一人震惊，一人伤痛。
这一晚上，蔚锦思接受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鸾九竟然是丞相府的九姑娘！这么明显的事，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当初她为何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一次次的迫害，一次次的走投无路，可到底，她有爱她的母亲，她有想要守护自己的弟弟，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哪怕再累，再痛，再崩溃，在她的心里，还有仅剩的温暖。
可是鸾九……
孪生姐姐，生母，外祖母，养父，每一个亲近的人给她带来的全都是伤害。
甚至，对她，一个比一个狠。
似乎，除了眼前这个丫鬟，一无所有。
她可以重活一世。
鸾九，可以吗？
原来，相比之下，她是如此的幸运。
哪怕她上一世的遭遇太过惨痛，可至少，上天有给她第二次机会，重活一次，这一生做她想做的事，保护她想保护弟弟和母亲。
望着跟前跪着的轻晚，蔚锦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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