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嘶鸣响起,数十全身皮甲的建奴甲兵分成数股从远而近,渐渐靠近,他们对于破虏军的大阵熟视无睹,不管不顾的向东飞驰,到了一里多地的地方,他们侧着身子唿哨着向两侧雁翅分开,狂野的骑姿,无畏的举动明示了他们的身份,建奴的斥候。
从他们的队列中分出数人打马飞驰回返,荡起大股灰尘滚滚向西。
其他众人则是大刺刺的监看着数千整肃的明军大阵,毫不惊慌,视数千明军为无物。
“大人,属下请命将其击溃。”一人在马上施礼道。
赵烈转头看去,只见是夜不收头目楠勇,楠勇满脸涨红的看着赵烈。
“嗯,好气魄,真乃我军勇士,”赵烈期许的颔,临阵危机之时,方显英雄本色,这个楠勇果真是勇猛之士,“然,我军骑兵急缺,不可轻动,待本阵大败建奴后,本将统领你等骑队杀他个屁滚尿流。”
楠勇不含糊的请战,,赵烈也是强硬的应答,周围一众兵将听闻哄笑出声,紧张气氛为之一松。
就在此时,大地微微的颤动起来,起初几乎不可察觉,渐渐动了起来,远处轰轰的马匹踏地的声音响起,天边一条黑线快的向破虏军靠近,腾起数人高的尘土,赵烈拿起望远镜望去,镜头中出现了白甲、蓝甲的建奴骑兵,约有四千余人,甲色般杂,目光粗野,面目狰狞。他们手中拿着大枪,狼牙棒,长柄马刀等武器不一而足。远远的一股腥臊的气息被北风席卷而来。
刘福贵看着大股的建奴的骑兵在离着破虏军不足三里的距离上勒住了战马,人喊马嘶好不张扬。接着,远处走来了建奴的后阵,当他们接近了骑兵后阵时,近万的军势铺满了西方,无边无沿,喧闹声传遍大地,兵甲闪烁的光芒刺人眼睛,百战雄狮的气势逼向破虏军。
刘福贵呼吸急促急促起来,建奴军兵见得多了,但是他从未经历与上万建奴军兵的对阵,前方马的嘶鸣、建奴甲兵嚣张的气势、纷杂的旗帜汇合到一起给了他极大的威压,刘福贵不自觉的紧紧握着手中长枪,骨节用力过度甚至泛白。身边的邹怀恩等人也是紧张的眺望着敌阵。
赵烈看到了本阵的鸦雀无声和建奴军阵的冲天气势,他明白辽民为主的破虏军极为仇视建奴,同时他们也最知道建奴铁骑的厉害,他们面对的是纵横辽东十余年百战百胜的雄兵,这种痛恨与恐惧深埋心中。只有一场胜利才能打破他们心里的阴霾。就是他自己也心里微微压抑,这也是他头一遭指挥如此多的军兵同建奴对撼,不可能不紧张。
赵烈向黄汉一示意,黄汉开启他的大嗓门,
“全体起立整队。”
四千多人马上起身,一时铁器相撞声不断,须臾整齐的大阵列成。
“起歌。我的家在辽东浑辽河上。。。”
刚开始歌声有点杂乱,接着歌声整齐划一,远远的在大地传播开来,压下了对面嘈杂的人马喧闹。
刘福贵双手紧握竖起的长枪,同大伙一起哼唱,饱含泪水的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仇敌,方才的惊惧早已没有了影踪。他的身边邹怀恩、高波、吴晗、季刚、汤陷军等也是大声的吼着,排解临战的恐惧,集聚对建奴的仇恨。
几千个人的怒吼远远的传播过来,正在观察明军阵势的济尔哈朗微微一震,他听不明白汉话,但是对方军阵传来的如怒涛般愤怒的咆哮,他还是感觉得到的,这声音里充满了仇恨。
“把刘兴祚叫过来。”济尔哈朗吩咐一个戈什哈传话。李永芳是此番征朝的汉军主将,不过当下他在阿敏身边参赞军机,汉军当下的指挥就是副将刘兴祚。
须臾,一个高瘦的汉军将领随戈什哈驰来,
“汉军副将刘兴祚参见贝勒爷。”到了近前,刘兴祚迅疾滚鞍下马跪下参拜。
“起来吧,说说,这般尼堪唱的什么。”济尔哈朗吩咐道。
“嗻,奴才领命。”刘兴祚答道,。
当唱词逐一翻译过来时,刘兴祚心里七上八下,唱词里对于女真诸多仇恨,刘兴祚唯恐济尔哈朗迁怒于他,同时也是对这些明军十分的敬佩,骨子里他也痛恨这般建奴,只是当年深陷辽东,为了全家性命只能屈从了。
幸好,济尔哈朗虽然脸面抽动眉毛紧锁,不过没有怒咆哮,刘兴祚心中长出口气,换做阿敏自己最少得挨几鞭子。
“好了,这不过是尼堪对于失去辽东的哀鸣罢了,刘副将,你归位吧。”济尔哈朗说道,济尔哈朗虽有动容,不过没有太放在心上,对于大明的连战连捷使得他认为对阵还得手上见真章,现下只能说对面的明军与自家有着深仇大恨,士气较高罢了。
“海赖、固太,你等看来,我军如何攻击。”济尔哈朗问自己的两个副将,毕竟这两位才是马上征战过来的。
“贝勒爷,敌军大阵前方遍布杂物,两侧有山有坡,我军骑甲马提不起来,不可陷入,还须下马步战。”海赖说道。
“贝勒爷,敌兵前排都是火铳兵,击后装填费时良久,不过,敌军火铳众多,奴才怕我甲兵折损甚重,我意用汉兵攻击诱使其击,甲兵埋伏在汉兵身后趁乱攻入,入阵即可破敌。”甲勒章京固太回道,这个炮灰的战法建奴可是用的极熟,汉军就是这个炮灰的命。
“你二人不亏久经战阵,所言极是。”济尔哈朗不是阿敏,既然身边有久经战阵的名将可以问询,他是绝不会独断专行。
“我命固太领汉军,两白旗攻击明军,爷等你尽快斩将夺旗。”济尔哈朗命令道。
“嗻,奴才必定猛虎下山般拿下明军,活捉明将献于贝勒爷马下。”粗壮的固太躬身答道,眼角上带着疤痕的固太嘿然一笑,“贝勒爷,方才奴才同海赖还说过,这些尼堪身上的兵甲当真不错,一会儿就是咱们的了。”
海赖也嗤笑了起来,他同固太早就看上了明军的铁甲,战后那都是缴获啊,按规矩银钱上缴大半,但是兵甲嘛就是谁俘获算谁的了。
济尔哈朗哈哈大笑,麾下大将战前信心百倍,他作为主将的当然不能弱了名头,“好,此战过后,俘获的兵甲有你们先挑。”
“嗻,谢贝勒爷。”两人欣喜跪地请安。
刘兴祚听到戈什哈的传令后,立时就明白这是贝勒爷让汉军当炮灰了,不过,若是不从,即刻他就能被济尔哈朗斩于马下。刘兴祚命令汉军整军向明军开进。
破虏军在鼓声中整队,排列成长方大阵,齐整的面对敌军
“检查火铳,”百总们喊道。
兵丁们齐齐检查火铳,通枝,药包,弹丸。
“装药包,上弹。”
兵丁们条件反射般快装弹,不过还是比平时操练慢了一线。
建奴大军接近到两里,汉军在刘兴祚的指挥下前方是两排披着皮甲、棉甲的兵丁,手持长枪,后面是身带火铳、弓箭没有披甲的步兵,阵势还算齐整的威压过来,毕竟在建奴的刀剑威逼下,汉军的战力比一般的明军还是高上一筹,刘兴祚环视了一下,现甲勒章京固太率领着两千两白旗战兵紧跟在汉军之后,一是监军,二是利用汉军折损明军战力,趁机破阵。刘兴祚不认为对面的明军可以抵挡住此番攻势,也许他们可以同汉军相持一阵,但是当建奴甲兵从后猛扑上去时,明军必定崩溃。
刘兴祚失陷于女真十余年了,他是无奈侍贼,女真贵族对于明人从来看不起,甚至有些女真贵族对于汉臣非打即骂,刘兴祚是受够了屈辱,私下与东江、登莱暗通款曲多时,不过家族人口众多,几个弟弟又在不同的地方当差,所以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时机全家投明,如今战阵之上,刘兴祚没法留手,只能叹口气,对面的明军自求多福吧。
建奴的大队不断接近,大战一触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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