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觉得查理怀德的死亡真相能被查清，但为了安全起见，苏衍还是会让伍月去了一趟京城，将三千英镑兑换成了美元。
京城距离天津虽近，但一去一回，再加上办事所花费的功夫，还是用了三天时间。
而在三天里，查理怀德的案子也有了很大进展。
通过查理怀德的管家，贝克、沈廷得知洋楼内保险柜中至少存放有一万英镑。
可是当他们打开保险柜后，却发现空空如也。
不过这一发现仍旧无法解释查理怀德为什么会自杀，而且是在公众面前认罪自杀。
后来还是沈廷听到几个华人巡捕议论此事时得到了灵感。
“我瞧着，这查理怀德倒像是真中了邪。”
“怎么说？”
“咱们沈探长不适合经常说破案子要看作案动机么？你说这查理怀德当众承认贩卖鸦片的罪，并且自杀，对哪方面影响最大？还不是那些无法无天的鸦片商人？
我听说啊，这事儿一出，现在天津卫的大烟馆都连着几天进不着货了。
说是因为查理怀德的事儿，那些外国鸦片商人都提心吊胆，担心他们的神找上门，让他们也去向上帝请求宽恕，所以就暂停供货了。”
“嘶，难不成真是外国的神仙来保佑咱华夏人了？”
“屁，要我说，肯定是咱华夏的神仙。”
“老哥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同意了，咱华夏的神仙要是能显灵，会让咱们被洋鬼子欺负这么多年？”
“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前不显灵是因为他们不在。可是半月前漫天异彩后，咱们华夏的神仙就回来了。
别的不说，就城北那边，我听说当天就有人看到神仙飞天、剑舞呢。”
听到这儿，沈廷就没听了，而是回到办公室，陷入沉思。
两个巡捕后面神神道道的话且不提，前面说的那番话是很有道理的。
从作案动机看，查理怀德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自杀，确实对外国鸦片商人起到了极大的震慑效果。
那么，这件事难不成会是哪个华夏的奇人异事所为？
沈廷年轻是就喜欢探案，再加上家境不错，年轻时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其中确实颇有些奇人异事。
但要说能让另一个人像木偶一般被操控着自杀的，却闻所未闻。
不过，要真是华夏的奇人异事行侠仗义，这案件他还真不想查下去了。
反正贝克那边已经想好了给公众的说辞，他这边是否查出真相已经不重要。
这年头无头案太多，多这一桩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廷笑起来，准备去跟上司卡尔表示自己的无能，接受一顿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的臭骂。
···
三条石街。
无极道馆。
伍月将一扎美元放在郝辛夷面前，道：“这是1000美元，如果不够你再来问我要。不过买什么，或者做什么人情，最好都记着账，然后交给我——这是门派里的规矩。”
看着桌上的美元，郝辛夷有点惊讶。
不是惊讶伍月能拿出这么多钱，而是惊讶伍月拿的是美元。
进无极道馆这么多天，郝辛夷多少对伍月有了些了解。
他觉得这位掌门说话、做事都很有古人的样子，对民国才出现的某些事也不甚了解。
因此，伍月拿出美元实在比拿出一箱金银财宝更让他惊讶。
不过郝辛夷并没有深究的想法，而是收起了钱，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等郝辛夷拿着钱离开后，伍月来到院中。
李卫国不再，王月华、周青正在练剑，李书文则在练枪。
见伍月过来，三人立即收了功，一起拱手道：“掌门。”
伍月“嗯”了声，微微颔首。
李书文想起方才郝辛夷匆匆离去，跟三人都不打声招呼，这就算了，平时在伍月面前也是一副无礼的样子，便道：“掌门，郝辛夷既然也是咱们无极道的弟子，就该学一学规矩。
他们这些留过洋的确实跟洋人学了些本事，却也把无礼的坏毛病学了，不好。”
伍月也有类似想法，便点头道：“我知道，后面会提醒他注意此事。”
说完，伍月嘱咐了三名弟子一声，就出了门。
她在街上信不逛着，听到附近有报童叫卖报纸。
“卖报了，卖报了！查理洋行老板离奇自杀案真相大白！”
“买份报看看。”苏衍传音道。
伍月点头，当即招手，向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借着伍月的视野，苏衍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
这份报纸不知道是收了英国人的钱，还是受到控制，对案子的表述明显偏向英国人，所公布的巡捕房破案结果也是如此。
根据巡捕房公布的消息，查理怀德一直都有精神疾病，这次来天津是因为精神病复发，再回在深夜爬上教堂上的十字架，于早上当众跳楼自杀。
至于查理怀德所讲的十年贩卖鸦片三万斤，纯熟子虚乌有——大英帝国早在三十年前就禁止了鸦片贸易，所以查理怀德作为大英帝国子民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呵呵。
鬼信。
苏衍接着又让伍月去买了些其他的报刊。
还好，这个时候的中国报业工作者有良心的不少，甚至不惧强权的也有一些。
这些报业人士藉由查理怀德的案件大力批判了英租界当局以及北洋政府纵容鸦片商人的事情，提议北洋政府清除所有大烟馆，甚至是以查理怀德为线索，抓捕其他鸦片商人，依法治罪。
别说，之后两三天租界巡捕房以及天津巡警局就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联合剿烟行动，说是查封大烟馆。
这事确实让大部分无知国人叫好，但真正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当局只是做做样子。
现在的大烟馆早就不像前清时那般明目张胆的开了，而是都藏在其他店铺里面，或者阴暗的角落里，一般人本就在见不到，谁知到底查封没有？
顶多歇业几日罢了，等风声过去，该怎样还是怎样。
不过，苏衍倒是从张占魁等人那里得知，查理怀德的事确实让那些外国鸦片商人吓到了，胆小的直接停售鸦片，胆大的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卖得肆无忌惮。
外国宗教盛行，因此外国人可比华夏人更信鬼神之事。
天津最大的鸦片商人死得这般离奇，其他鸦片商人哪个不怕呢？
做了亏心事，最怕鬼敲门。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衍获取钱财以及整治鸦片商人目的都达到了，为了避免暴露，短时间内便没有再次行动的打算。
然而，他不找事儿，事儿去找上了他。
准确来说是找上了伍月。
晚上十二点时，伍月正盘膝坐在床上练功。
到了她这个境界，打坐炼气也是休息，就算还保留着日常睡觉的习惯，也顶多睡两三小时就够了。
苏衍则在锤炼神识——除了这个，他也没别的功夫可练。
因此，当几个黑衣人轻飘飘地翻过院墙进入武道馆，他便第一时间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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