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赖四脱了身,刘婆子急了。也不再骂骂咧咧,转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是被赖四蛊惑的。
众人自然不会听她的,可若是将人送去官府,必会扯出赖四来。所以赖友才便与云来福商议,让刘婆子也赔钱,而且还是十两。
刘婆子先还不同意,最后在赖家的威胁下同意了。签了字画了押,这才被松了绑。
村人听闻又有十两,一个个脸上都现出羡慕之色来。有那不着调的还说起了酸话,更有跟赖家关系好的劝云家见好就收,连着村正也跟着劝。一时间,风向就变了,竟似云家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云来福并云家兄弟几个尽皆黑了脸,却也不好与村人争执。云灼虽考了秀才,可如今也只是个穷秀才。
云起没理会村人的话,依然想着将两人送去官府。赖友才见他始终不表态,放出了终极大招。却原来赖家有位姑奶奶给县里的主薄做了小妾,便是云起去告,他们赖家也是不怕的,不过是名声受损罢了。
忍一回是忍,忍两回也是忍。虽然憋屈,到此云起也只能同意。云来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看了眼仍然睡着的小海,这才带着云丰和云声走了。
等他们走了,云起这才回了内屋。
“爹,你没事吧?”小山担忧的看着云起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摸了摸儿子的头,他这才坐在一边,“还怕么?”
“有爹在,小山不怕。”小山忙摇头。
“是爹没用。”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他别过了头。他胆小怕事,以前他就知道。可以前是女人他还能安慰自己,没想到变成了男人,他还是这么窝囊。
“爹,不哭。”小海一睁开眼就见他爹在流泪。
“小海,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云起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抹眼。
“没,就是觉得头有点晕。”小海揉了揉头。
“没事就好,可能药性还未散。肚子饿不饿?爹去给你做饼子去。”说着,他就站了起来。
小海还未来的及说话,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小山看着弟弟,爹这就去做午饭。”云起再次摸了摸儿子的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出去了。先因着担忧,他没顾得上身上的伤。这会子松懈下来,才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那那都疼。
吃了中饭,小海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云起让兄弟俩在院子玩,他自个却是将原主的那些书都翻了出来。等他全翻了一遍,天已经快黑了。正准备做晚饭,赖家就来人了,将二十两放下人就走了。
云起将银子收好,这才黑着脸去厨房做饭。等吃了饭躺在床上,他就开始想着明年到底要不要去考秀才。
要去的,他叹了口气。今日的事,他之所以憋屈,一来他打不过赖四,二来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赖家之所以愿与他谈条件,看的不是他,而是云灼是秀才的份上,所以他除了忍也只能忍。他只是云灼分家过的哥哥,所以赖家觉得赔个十两就是不错了。若云灼没考上秀才,他云家又是外来户,怕这事到最后也是吃个哑巴亏。可若他自己是个有前途的秀才,再或者生的孔武有力的话,赖四怕是不敢将主意打在他身上,不过是看他好欺负罢了。
他并不后悔救了白桃,他后怕的是连累小山小海他们。他无法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何况这世上,并不是你不惹事事就不找你。所以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变强。怎么变强?除了考科举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他得先想法子赚些钱。如今家里虽有了二十几两银子,可是真要读书的话肯定不够。何况家里的房子也得修一修,如今夏天还好,冬天怕是要冻死。还得给小山小海添置两件厚衣服,收拾屋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家里没几件厚衣服不说,仅有的一件厚衣服填的还是柳絮。他记得唐朝就有棉花,只不过叫白叠子。种的人少不说,还都在西北那一带,而他如今所在该是属于楚地。若是有西边来的贩子就好了,兴许他能得些棉籽,这样冬天也不至于那都不能去。
这样想着,他就想着等脸上的青肿消了,还得往镇上再去一趟,看看上次送去的花样子卖的怎么样。去之前,还得带几张新做的花样子去,万一卖的好了。
若是花样子卖不出去,他不如去书店抄书赚钱。再就是,云灼不在家,他该向谁请教。原主虽一直在自学,可是他自考上童生后就没进过学,底子到底薄了些,他得找个师傅教下才行。他先前虽也修了个汉语言的学位,可是除了看的懂古书和了解些历史以外,也就会写个打油诗,考秀才肯定不行…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起来了。见两个孩子还在睡觉,他就围着房子跑了三圈。略坐了坐,就开始背起了书。没错,背书。原主先前背的,他多想下还能记的起来。可说到活学活用,却不行,所以他觉得得先把现有的书都背一遍。等家里的这些都背完了,他就去替书店抄书,到时一样可以边抄边记。
等两孩子起来了,他才开始做早饭。吃完饭,他这才带着两孩子往自家田里走。
快到河边的时候,许风音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见云起肿的老高的脸,她猛的停住。指着他的脸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还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猪头”。云起懒的跟她计较,没理她就往田间走。谁知道没走几步,又碰见了许风来。
“云六哥,你的脸没事吧?”许风来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哼,连个猪头都不放过。”许风音说着从头顶揪了一片树叶。
“过几天就好了,没事我先走了。”云起淡淡的道。
“上次的事,多谢了。”眼见着他就要过去,许风来忽然福身一礼。
“嗯。”云起点点头,目不斜视的走了。
“啧啧啧,竟然有人会对你不屑一顾。”许风音出言嘲讽。
那人似乎变了,许风来这样想的时候,眼睛却看着许风音,“是么?那你又做甚东施效颦?”
“你…你…谁学你了…”被戳中心事,许风音猛的涨红了脸,说话也跟着结巴了起来。
许风来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又露出了个悲哀的笑容,跟着头也不回的走了。曾几何时,她要与一个乡下丫头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