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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廷宿在阿萝寝宫,素珍携小周过去,其时李兆廷已然宿下,值夜内侍知她最近颇为得宠,不敢怠慢,连忙报去,出来的时候却一脸秽气,说皇上让淑妃回,不见!

描摹着李兆廷的语气,冷戾的很。

素珍无法,先回寝宫,幸好不久无名又至,给她带来了连欣苏醒的消息,她才稍稍宽心,小周也松了口气。

清晨,天降雨花。

这天是李兆廷的诞辰大典。原定围场庆贺,因此前意外扫了兴,仍按原地计划在宫中停芳殿操.办庆典。

素珍过去赴宴,却仍遭禁军所拦。

李兆廷不愿见她籼!

素珍一笑,在殿外跪下,对出来察看的梁松说道:“若他不肯,我便跪到他肯为止。”

小周随她跪在身后。

梁松这人是个势利眼,如今见阿萝同李兆廷回暖,对阿萝又殷勤起来,闻言阴阳怪气地道:“那娘娘您就慢慢跪吧。”

晋王妃和李兆廷已先到,余人陆续赶来,宫妃、众臣开始进殿。雨开始大起来,妃嫔进殿时都忍不住瞥她一眼,心忖围场的事果让二人再起嫌隙,心中皆喜乐不已。

梅儿撑着伞,阿萝从她身边过,轻声道:“不是你的终不是你的。”

妙音没有说话,径自进去,魏无泪也没说话,她和父亲在谋算个事儿,要将地上这人彻底扼杀。宫中千百年来常用之手段,俗极,也凑效极。此时过于树敌却是不宜。

权非同对晁晃道:“你去把伞给她那侍女。”

晁晃正点头答应,又听得权非同道:“我也是傻了,这伞不能送。”

他没有再多看,快步进了去。

殿中山呼万岁,呈献礼品,各自祝颂,歌舞宴乐不断,李兆廷淡淡看着,手上酒没停,一杯接一杯的喝,间或和百官相聊,朝事、各人家事,气氛倒是颇好。

司岚风低声道:“皇上,这外面雨势见大,要不先让淑妃进来。”

李兆廷声音不大,“宴罢你自领五十板子去。”

司岚风一惊,苦笑道“是”。

阿萝和别的妃嫔不同,座次就在帝侧,听得清楚,心中微微笑开。

慢慢地,除去有心人,似乎没有人记得门外还有人在。

见李兆廷已喝了两壶子酒,阿萝低声劝了几句,他微笑,“朕今日高兴。”

外头,雨越下越大,梅儿想着素珍在外,心中便不由得窃喜,轻声对阿萝道:“主子,雨又大了呢。”

她没说其他,阿萝却心领神会。

“皇上,这是通州知州托臣呈上的礼……”

此时,李兆廷又一只酒樽见底,底下一臣子在报读礼品,梁松正要给他加酒,他猛地起身,道:“众卿继续吃喝,朕出去一下,去去便回。”

“是!”

他快步往外走,司岚风和梁松连忙打伞跟上。

“怀素,要不回去吧,我怕你和小主子撑不住……”

殿外,小周在素珍背后低声说道,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素珍道:“不行,小莲子的事快瞒不住了。我一定要尽快……倒是你,没必要陪着我受苦受累。”

水珠把她的眼睑打得撩不开来,她眯着眼睛,心疼地看住对方。

“冯素珍,你这是几个意思!”

突然沉沉一声,把她思绪打断,她扭头看去,但见李兆廷一脸阴沉站在她身前。梁松在旁替他打着伞。

“只求皇上让我出宫看看连欣,陪她一段时间。”她道。

李兆廷冷笑,“你认为朕会让你出宫去陪连玉的妹子?!还是你想借这蹩脚的借口再逃一回!”

“连欣昨夜自尽了。”她苦笑。

一丝惊愕从李兆廷眸中一闪而过,他却又随即冷冷道:“她纵是死了又与朕何干?她死了才好。”

“这是我欠连玉的。他妹妹回京一为拜祭,二为见我一面,方才去了围场,谁想却遭遇了这种事。我不会走,你可多派人在宫外监看。

“我本想,把这笔债还清,那末,日后也能安心和你在一起。你若不允,我也没有办法,反正,这辈子,你不让我走,我都不可能出宫,你就让我如同一个犯人般在此老去死去吧。”她笑。

“你意思是,朕若不放,你便对朕不理不睬、相敬如冰的过一辈子是吗!”李兆廷怒不可遏,大步走到她面前把她拽起。

这一来雨水直打到他身上,梁松顿时手忙脚乱,“哎哟”一声上前遮挡,李兆廷喝道:“滚开!”

他一掌过去,老太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司岚风识趣地反往侧退了退,想了想,走到小周旁边,替这姑娘挡一挡。

……

雨水顺着二人眼睑、脸颊不断流下。

“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朕退一步,你便进一步!冯素珍,在你心里,连玉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他的兄弟你要管,他的妹子你要管,是不是今日出现的只是他身边一个低贝戋奴才你也要管?!”李兆廷眸中火花四溅,紧紧的捏住她肩。

“我已经同你做了夫妻,你们却什么也不是!我不许你管!”他眸色通红,当中闪泄着狼.性般的幽狠辉芒,仿佛随时将她撕扯开来!

“是你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这机会你给,我们就在一起,我还像从前那般去爱你,不给,我这皮囊也可以陪着你,但是,无心。”

素珍却反而显得冷静,笑着说道。

李兆廷身上一晃,他看着她,也突然笑了,“你想走多久?”

“半年。”

“三个月。”他打断她,语气无半丝转圜余地,“不要便罢!”

“好。”素珍一咬牙,点头。

“今天是朕生辰,陪朕一宿,明天让你出宫。”他盯着她,冷冷说道。

“好。”素珍一笑答应,眼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周在后怔怔看着,李兆廷已拂袖回转,在殿中人伸长脖子,纷纷惊奇探视的目光中,行了回去。

若非她多嘴!阿萝狠狠看梅儿一眼,攥紧手中酒盏。

……

回到宫中,郭司珍过了来,今日当值的小陆子和陈娇也已从宫房过来。小周只道“我替你传水,莫要着凉”,便匆匆跑了出去。

屋中静极。

她命人抬水进去,自己却一直不敢跟进,直到三个时辰后,她端着晚膳进去的时候,却见屋中那桶水一动没动,已从热变凉。

而素珍还维持着回来时那个姿势,一身湿衣坐在床沿。衣服也从湿润到被她的温度硬生生煨成半干。

她捂住嘴巴,不敢再看,正想出去,素珍的声音却在后面传来。

“替我保管些东西。”

一转身,却见她从裙上把这些天一直不曾离身的荷包摘下,许是半日未动,起来之际脚上一趔,她连忙过去,欲伸手相扶,她却缓缓摇头,慎重地把那荷包交到她手上。

她捏着荷包走出去的时候,低声哭了。

那里面是两块破碎的玉料,还有一瓶子她主子的骨灰。

玉早被阿萝砸得碎烂,是这个人一点一点从地上把碎屑拣起,放回去的。

……

窗外的天已尽数黑了下来,雨水竟还不停歇。素珍腹中好似感觉不到饥饿,但看了眼桌上饭菜,惦念着小莲子,还是挣扎着走了过去,正要坐下,门外传来宫人见礼的声音……她心中一跳。

有人推门而入。

她没想到这人竟来得如此之早!

他一身白袍,作淮县时候打扮,眸中深沉幽冽,浓得化不开来。素珍才往后一退,他眸光一暗,已上前把她捉住……

他几乎是粗横地把她拽拖到床.上,而后,手足按压着她身子,手一挥,把帐外灯火打灭。

他狠狠吻她,她把他嘴唇咬出血来,他任她咬,双手撕了她的衣裳。

黑暗之中,二人几乎是撕扯着做。在他进入的时候,她哭得那么大声。

屋外雨声那么大,仿

佛也盖不住。

那声音彻底把他激怒,他正要用比围场那晚更狠的手段对待她,却听得她说,“我不动,你别……”

第一次,他听到她声音里真正哀求的意味。

脑中“嗡”的一声,明明怒到极点,他却竟只慢慢地待她。

环在他颈项的手一直颤冷着,她所有一切其实都还仍在抗拒,但他还是感受到来自身上和情感上双重的极致欢愉,他一声一声低喘,汗水落到她身上……三四次过后,她冰冷无比的手终从他颈上滑下去,他吃了一惊,狼狈地从她身上下来,顾不得昏暗中踢翻凳子砸到腿上的疼痛,便捻亮烛火,却见她赤身果体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似的,那种目光,他之前在那连欣眼中也看到过,甚至,比后者更甚。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着处。

一双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好似要流出血来。

不,她眼底下,确是一抹红色!

他大吃一惊,“我给你传太医。”

匆匆套上裤子,他散着发,赤脚便往门外跑。

“不,我歇息一下便好,你若够了,就回去吧。”她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不要他的宠爱、关心,不要他的一切!今晚种种,她为的不过是出宫,好安慰连玉那个妹妹!他开门的手猛地顿住。

心肺仿佛被人掏出一个窟窿来,每呼吸一口,都是连皮带肉的疼!

他缓缓转身,笑着一点一点开口,“我爱你做什么,我该爱的人是阿萝,妙音!可我不会让你走。你一早便知道,无论你到哪,我必派重兵把守,但你不知道的是,从今往后,你回不回来,我却是再不在乎。君无戏言,我既答应过你,不杀连欣,便绝不会动她一根毫毛。但是,三个月后,我将亲自过去将她赶离,还有冯少英、你的侍女,我统统不杀他们,但一个也不会任之留在你身边,你就好好享受这三个月的幸福快乐罢,然后老死在那里!”

“嗯。”素珍只低低应了一声。

她并未被他歹毒的言语没伤到,他却被她平静的态度刺中!李兆廷冷冷一笑,走回床边,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衫之中捞起自己的外袍,但却并非要穿上,而是从里面拿出一支玉笛。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已非故人,这俗蠢旧物还留着做什么!”

“何况这本来就非从前那物,唯我执念而已。”

他掌心一合,催发内力,笛子顿时在他手中化成碎末。

床上,素珍这时却突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来,看那些碎屑在流光中飞舞。

这熟悉的情景,令她本能地牵了牵唇,七夕那晚,那个聪明的笨蛋……

李兆廷看她唇边笑意,倒似他把二人这“定情之物”粉碎,正合她心。他大笑着连道两声“好”,头也不回地返身走了出去。

门板被摔得噼啪作响。

一直在外守夜的小周,不似其他人站在廊下避雨,她一直在雨水中站着,眼见李兆廷一脸不同于往日的阴寒凌厉走出,眸中是铮铮杀意,不由得浑身一震。司岚风微侧身瞥了眼屋门,便连忙连同小四,打伞跟上……

陈娇和小陆子担心不已,想进去察看,却教郭司珍低声喝住,“朱姑娘进去便成!”

小周早已冲了进去。床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一些难言的气味。

薄被盖在一具身体上,连着头。双腿以下雪白青紫,白浊弥流。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明天便能出去……”破哑得不成模样的声音从被中传来,“替我把脉,看看孩子可还好,还有我的眼睛,我如今还不能瞎……”

*

翌日,今上淑妃不知因何故触怒天子,被天子撵到护国寺!

天子甚至从军中抽调出五千精兵到寺庙四周看守,由两名心腹魏军副将将监,那里,就如同一座拥有铜墙铁壁的监牢。

期间,六扇门统领无情探望频繁,每次过来,都会身背一只大竹筐,里面装满时令果品,说是淑妃爱吃。这位在京中以冷酷闻名的公门捕头不再和从前一样,他大多赔着笑脸,主动将筐中一些果品分送给守寺兵士。

其后

,他似怕淑妃闷,每每携门中捕快过来又带来些活物,给她养在寺中……猫狗、雀鸟,甚至还带来一双大鲵。

这大鲵体型颇大,叫声却酷似幼孩,又称娃娃鱼。

见他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兵士虽有严令,不许淑妃出寺半里,对他总还算客气,他后面出入甚至不再检查这身上的东西。

那淑妃却是很少出来走动,偶尔到寺院外走走,也是身披一袭宽大的旧斗篷,整个人看去似笼着一层烟雾。

而宫中、朝廷也发生了好些事,魏妃喜脉证实为太医误断,皇帝大怒,将那太医斩首。而同时,皇后和一名才人却被证实确诊怀上龙嗣。皇帝对皇后越发宠爱。

在皇帝谋策与相国辅助下,朝中势力,开始对等相持起来。

同时,国中数处州郡水灾瘟情却相继爆发,国库吃紧。边境游牧族也遭灾情,再次***扰边境,与魏有争雄之心的楚因昔日周与魏结盟,在边城四处活动,意图不明。权相望开放部分军备粮仓,赈灾,魏侯坚持军需绝不能减。相争不下。

这有嗣无嗣的转换,这坏人似乎变好的迹象,就好似一场人间喜剧。

山中日月漫长,但终还是到了秋天。

这天,素珍所住院子,夜半所有人都还未歇下,而是紧张地守在院中。

素珍不听小周劝,选在期限倒数的第三天里才肯让她以催生之法将孩子取出。

本来,依小周提议,十天前便该动手,她入寺前孩子将近五月,如今孩子虽小,但也已接近八个月,虽有不足,但勉强可行,否则,只怕到时李兆廷过来,她身体孱弱,无法应对。

素珍却无论如何不肯,坚持让孩子在腹中再停数天,多长那点末。

无情、冷血、铁手和阿青守在外面,眼看着连欣和无名净水、血水来回不断的端进端出,都烦躁不已,却又不得不故意大声说话。

寺中安静,只要素珍发出稍大一点的声音,只怕都会惊动到禁军。

又过了些时间,二人进去,却再无走出。

众人焦灼不已,无情和冷血直想往内闯!突然,无名出来。这位素以胆量著称的女捕脸上浮着一丝惊慌,“难产,大出血,朱姑娘这么镇静的人眼看着都慌了!”

冷血脸上变色,便要奔进去,无名却一把拉住他,“我看李提刑那意思是,她会支撑下去。她已痛得满头大汗,眼看着是快不行了的样子,但还死咬着布条,不吭一声,我想,她能行的。”

她说得结巴,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自己。

冷血和无情对视一眼,都是一副快急疯了的神色。

又半个时辰过去,就在二人快按捺不住之际,只听得一声响亮啼哭传来,不禁又惊又喜,半柱香功夫过后,连欣颤抖的声音从里传来,“可以进来了。”

几人几乎是抢奔进屋,一阵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是个小姑娘,可漂亮了,眼鼻看着就像六哥。”连欣抱着婴孩在旁,哽咽说道。

那娃儿闭眼熟睡,因不足岁,看去极小,就似只初生的小猫崽儿,手足孱幼,但脸上却红扑扑一片,令人眼前一亮。

小周在旁净手,手还是抖的,眼眶通红。

地上是一盆盆红浊的水,床上素珍覆被平躺着,头发汗湿,脸颊、双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奇怪的是,她的脸却朝向墙内一面,不似平常母亲,极力搜索孩子的身影。

“珍儿,你怎么了,身上是不是很疼?”无情尚未开口,冷血已颤然出声。

“冷血。”

突然,素珍轻轻一声,冷浑身一震,眼睛倏热!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唤过他的名了!

“过去的事……我恨你,但心里也始终有你这个兄弟。请看在过去十多载情谊上,帮我把孩子带到民间去。”她轻声说道。

“民间?”小周一愣,“怀素,不是把小主子带回七爷他们那里去吗?哪怕是位女主子,但她是主子唯一的骨肉,大伙都会奉她为主的!日后举旗——”

“不,”素珍打断她,“所有爱恨情仇,都会在我们这一辈手上结束。”

“公主,”她终于转过身来,以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连欣,“你也先和他们待在一

起,想好日后的路怎么走再走。”

连欣抱紧孩子,唇瓣蠕动想说什么,终还是死死忍住了,她明白,这已到了诀别的时刻!

她哀哀想着,却见素珍突然咬牙起来,不由得一惊,幸亏冷血眼疾手快,把这摇晃欲跌的人给搀扶住了。她却几下挣脱,跪了下来,“小周,我把我和连玉的孩子托付给你和冷血。”

小周大惊,“怀素,你这是做什么?”

素珍微微的笑,“若你把我当朋友,请一定不要把她带回七爷他们身边。我不要她重蹈李兆廷的覆辙!我同爹爹当年的选择不一样。连玉的孩子,我要她以最快乐最无忧的模样成长,这仇恨跟她没有关系。请别告诉她她生身父母是什么人。”

小周和冷血紧紧盯着她,终于,冷血哑着声音开了口,“好,我明白了。你放心。”

小周却是摇头,泪水一颗一颗滚下。这个坚强的姑娘,也是这些天里哭得最多的人。

“怀素,让我留在你身边!小主子有公主和冷血他们照顾便——”

“不,我意已决。这一生我和连玉已无以为报,你不能再留下来,请让我了无牵挂。”

素珍吃力起来,把一直放在床头的荷包,再次郑重地交到她手上,“我……对不住她和她父亲,这东西没有资格再留在身边。等她大点,你把这东西给她,留个念想。”

小周接过,哭得不能自已,她本能地往身旁靠去,无情却微微侧开身子,连欣一眼过来,眸带不忍。

“走吧。”素珍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

哪怕,她浑身每一道骨血都那么迫切渴望着,她这些朋友,每个都要幸福快乐才好。

这时,铁手已把屋外竹筐拿来,素珍朝他点头致谢,连欣小心地把孩子轻放进去,将盖子盖上。冷血将之负到身上。

“你不抱抱孩子吗?”

走到院中,连欣和小周忍不住同时回头。

屋里,素珍垂眸,用力攥紧几要不听使唤的双手,笑道:“不了,小周好不容易用药汤把她弄睡了,我怕把她吵醒了。”

小周红着眼道:“怀素,经过这次催生,你身体将日益破败,支撑不了……许久,你务必……务必保重啊。”

众人咬牙,飞快转过身。

眼见一道道背影消失在眼前,素珍本要依着无情方能站稳的身子竟突然好似被注入什么力量似的,狂奔到廊下,泪水终于不停翻滚下来。

无情大步过来,从背后把她紧紧搀住!

“方才该抱抱孩子的。还假装不去看她。”

“她出来的时候,我便看过,这孩子除了第一声是哭,后面就咧着嘴在笑,你没看到,她冲着我笑,笑的那么欢快,我不敢抱她,我舍不得……”她转身看着兄长哭道。

“那就跟她一起离开,看着她长大成人。冯家的仇,就由我来报。我相信,假以时日,以你的聪明,一定会想到离开的办——”无情心疼地捏紧肩膀。

“你身上是冯家的仇,可我,除去爹娘,还有许多责任在身。只有我回去把那些恶人都除了,小莲子还有大伙才能真正安全。”

“还有,听雨大儒是为赶回来帮我,未及续命而死的,他说过,朝中多派,却未必真能为百姓办事……我可能最后报不了仇便被杀死,在此之前,我能做到多少就多少。我从前本便打算,出宫把孩子生下便回来伺机报仇,但自从公主被他们伤害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再退。我要报仇,不能在宫外等候机会,必须要在宫内。”

她慢慢走过去,倚到廊下柱上。

夜空中,她仿佛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闪烁而过。小初子、青龙、追命、霍长安、无烟……

最后是一个蓝衣男子。

负手而笑,如琢如磨。

无情瞳仁迅速缩放,他不知道除去仇恨外,她心里竟一直还藏了这么多事!她把每一个死去的人的责任都算到了自己身上。甚至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听雨还去想朝上的事。

“珍儿,你只是一名女子,没必要把这些都揽在身上。你不曾驰骋沙场,不曾为官经年,不会流芳百世,更不会名留青史,你在宫中等着,养着,总

有机会离开的……”他看着她,缓缓摇头。

月色映在她身上,她一身白衣,身上削瘦得,再无一点往日的模样,只见骨,不见皮肉。

“我知道。若李兆廷洞穿,将我杀死,我甚至不如妙小姐她们会被一点笔墨记录下来。但是,我这辈子从当提刑官开始,救过三十六条冤狱性命,遇到过连玉,有过可以喝酒吃肉也可生死相交的朋友。我因身负大仇因怀与李兆廷一较高低之念而上京,但也有过为民请命之心,虽然我永不如戏文中那些能耐女子,纵横天下,扫平千军,改变乾坤,但已经够了。”

她从柱上滑下晕倒前,他听到她这般说道。

*

两日之后,李兆廷果然来了。

“冯素珍,朕做到了,对你已无念想。”山门阶上,他看着她因病而变得蜡黄枯槁的面容,淡淡说道。他随后命人将无情带走,自己也随之离去。

——

哪怕大家觉得素珍已经配不起连玉,连玉该回来的时候还是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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