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庆回头看了看程兆儿,从闺女的眼中他看到了坚毅和决绝!
他闭了闭眼,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一丝动摇和迷茫,他看着王氏和程长贵道:“娘,三弟,兆儿要做什么有她的道理,我是兆儿的亲爹,我了解我的闺女,她不会胡来的,她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语气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却是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
王氏捶胸顿足:“难道你们要把老三一家逼于死路吗?”
程兆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仿佛忽然间丧失了全部希望的程长贵,她忽然有些不忍起来,就是不为了老宅的人,也要为了程长庆着想。中№?◎◎文网?¤?w、w-w`.、8、1、zw.
程长庆说是支持她这个亲闺女,但是,自己也不能让他寒了心不是!
只是,她想留情,可是这是不是她一人决定的,看看程荣耕这样子,像是能善了的吗?
想了想,程兆儿看了看面前分别站在自己这边和程荣耕身边壁垒分明的程家人,又瞄了一眼外面一大群乌压压的人群,她垂下眼,道:“天色晚了,起风了,咱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程家人一愣,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看外面站着的村民,他们才恍然自己不知道给和平村的人提供了多少笑话了。
当下,王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老脸由黄转红又转青,一句话也不说了,她上前一步,率先拽着程荣耕就往屋里去了。
程荣耕一甩手,就把王氏甩了个踉跄,就要跌倒,距离最近的程长贵连忙抢先一步,扶住了王氏,王氏吓了一跳,看了看程荣耕,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推开程长贵的手,径自往厅里走去。
程长贵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还在院子里。其实,他这会子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既然之前都给和平村的人看了那么多热闹,现在也没所谓了。
顿时,压不住自己的脾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程荣耕的鼻头骂了起来:“孽畜,你要干什么?掐了自家姐姐不说,你还要打死自家的奶奶和爹娘吗?你要么就跟着进来,要么就给老子滚走,到时候,你是死是活,和老子无关,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周氏在一边抹了抹眼泪,拽了拽自己儿子的衣角,她就是再泼辣。卍??卍¤中?文◎网 卍 w-w`w`.这回也不知道是看到程兆儿的厉害了,还是觉得自家儿子大概是不能躲过这一劫,早就吓得不轻了,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和无精打采,哪里还能再起什么幺蛾子。
她以前凭借的不过是连生三个儿子的优越感和对程长庆一家的嫉妒,嘴巴坏是肯定的,真个说她做了多少的大坏事,就是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脑子。如今这时候,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程荣耕一愣。顿了顿,没吭气儿,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跟在程长贵身后。一起进了厅里。
外面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韩村长摆摆手一边领着族老一起走,一边还说道:“都散了散了,人家程家的家事,你们在这看什么热闹啊,天色也不早了。还在这干什么,快回去吃晚饭吧!明天还有活计要干呢。”
好些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村长也真有意思,他们看热闹没错,难道,村长就没看热闹了?!
不过人家是村长,是和平村最大的官,他们纵是心里不屑,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笑着连连点头,实则都憋屈死了。
不说和平村的人回去如何的议论,程家人进了厅里,关了门。
程长贵一家默默的站在一边,程长富和程长庆一家站在一起,邱氏悄悄从灶间出来,到了厅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往程长富身后一站,实则全家人都看见了,只是,这会儿,谁都没心情搭理她。
而赵氏依旧抱着程绍博,她也进了厅里,只不过站的远远的角落里,谁也不看,好像隔绝在程家人外面,并没有掺和什么的意思。
程长贵又抹了把脸,他觉得这辈子的脸面今天为了这个儿子都要丢尽了,他不死心的继续游说:“兆儿,你就看在三叔的份上吧,饶过荣耕这一次吧,荣耕是三叔的长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当爹娘的心头肉,纵是他在别人眼里多么坏,我也不想他去坐牢啊!”
周氏也不敢乱说话了,她连连点头道:“兆儿,你就行行好吧,荣耕这是气疯了,毕竟儿子不是自己的这种事儿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啊!他不是故意的,他是魔怔了!只要你这次放了荣耕,你让三婶做什么都可以!”这会子没人了,周氏倒是敢不管不顾的说了。
程兆儿看了程长贵一眼,仅仅一会儿的功夫,程长贵看上去就苍老了五岁不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和疲色。
而周氏,平日里洋洋得意,得瑟招人恨的模样也不见了,耸拉着眉毛,红着眼眶,头凌乱,隐隐的白都有些晃眼。卐卍中文?◎◎卐?网§ 卐? w、w`w、.`8-1、z、w-.-c`o、m、
程兆儿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睁开眼,在野鹤村被欺负的半死,被程长庆领回家来,程长庆和李氏的模样。
对比于今天的程长贵和周氏,命运似乎相似的可笑,难道这就是程长贵和周氏的报应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也觉得酸涩无比。
程兆儿眼睛扫了一眼程长庆和李氏,程长庆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他只是微闭着眼睛,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罢了,李氏有些不忍的移开了视线,但是,什么也没说!
程兆儿复又转了头看向程荣耕,严肃道:“程荣耕,看看你的爹娘,他们在为你做什么?你所做的一切,你最后是快活了,但是,他们怎么办?我以前以为你就是蠢,如今现你不仅蠢,还自私,不仅自私还自作聪明!”
程荣耕抬起头来,双目恶狠狠的继续盯着程兆儿,程兆儿上前一步,又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刮子。她今天还真不高兴跟他们扳扯了,这种一直长不大的东西,就要把他打醒了。
打完后,她站在程荣耕面前。冷然嘲讽道:“怎么?你不服气?你有什么不服气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今天究竟为什么要杀我,我是偷了你的银子,还是杀了你的亲人,还是你就是纯粹的看我不顺眼?!”
“今天。我是可以把你送到大牢去,没准你就在里面待一辈子,可是,然后呢,败坏的是程家的名声,痛苦的是你的爹娘,我就不明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些道理你不懂?!”
程荣耕这回倒是没有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了,听了程兆儿说的话。他哼了一声,嘴里依然不逊的答道:“你别为难我爹娘,要杀要剐反正我今儿是落在你手里了!”
他看了程长贵和周氏一眼,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色,也不再理会程兆儿,而是面朝程长贵和周氏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爹、娘,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也不要为了我这不孝子说什么了,我这辈子到现在才稍微活的明白点。但是来不及了,你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儿子要是还能从大牢里出来,一定不会这么浑的过日子了!”
一席话。说的程长贵和周氏老泪纵横,周氏直接扑在地上,嘴都张不开的哭了起来,这哭声不同于平日里那装模作样,为了达到目的的哭声,怎么听都带着一丝悲凉的意味!
程荣耕又看向程荣稼。头一次带着真诚道:“四弟,我知道我这个哥哥很不够格,你心里对我也瞧不上,我跟你说一句准话,之前为了哥哥在外面和刘采儿的事情,落了把柄在赵家人手里,被讹了一笔银子,把爹娘的家底都掏空了,这是我对不起你和荣启,但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房里的东西或者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爹娘,我也要交到你手上了。”
程荣稼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啥都没说,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是了。
程荣耕说完这些,又对着王氏磕了几个头,对着程长庆和李氏还有程长富夫妇也磕了几个头,却是没再说话了。
磕完了,他走到程兆儿面前,道:“我和你去衙门,你也别找人来捆我了,赵氏就随便她吧,总归我坐牢了,休不休了她我也无所谓,眼不见为净了!”
程兆儿淡淡的盯着他看,他被程兆儿看的很有些不耐烦,忽然炸毛的对着程兆儿继续恶狠狠道:“干什么?没看过我啊,还是想再打我一个耳刮子?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打我脸,我可就真动手了!反正最多是个死,我也不想过了!”
程兆儿移开眼光,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然后,找了一张椅子,做了下来,她脖子是真的疼,都这么久了,不用说,那里肯定是变成紫黑色的了,一直站在厅里,她也吃不消了,还是坐下来,用一边的手支着脖子比较舒服些。
坐下来后,她继续淡淡道:“去拿张纸来,写张契约吧!”
程荣耕有些意外,接着跳将起来,怒道:“什么契约?你想屈打成招?”
倒是其他人这会子有些若有所思,没什么动静。
程兆儿以看蠢货的眼神看着程荣耕,无语道:“什么屈打成招?你有什么冤屈吗?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说是契约,其实就是保证书,你按照我的要求写个保证书,你就不用坐牢了。”
忽然,阴测测道:“还是你想坐牢?!”
程荣耕愣住了,他没想到程兆儿忽然就放过他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倒是程长贵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上前一步,激动却又不敢置信道:“兆儿,你说的是真的?你……放心,保证书……我们一定写,只要不做牢,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说着说着,止不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边还狠狠的对着程荣耕的脑袋拍了一下道:“孽畜,还不快拿纸笔来。”
程荣耕一下子被拍醒了,他没有动,定定的看着程兆儿,忽然问道:“为什么?”
头一回,他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他觉得倘若他被人这么掐脖子,就是天皇老子在,他也要把那掐了他脖子的人弄死了!
孰不知,他问这些的时候,程长贵和周氏心里都要骂死他了,心说还问什么问,万一程兆儿改变主意了,咋办?!
程兆儿看着他,郑重而诚实道:“我之前是真的想把你关起来反省反省的,但是,正如奶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程家人,你丢了脸,我脸上也不好看!”
“不过,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实话跟你说,我要是真想把你怎么样,照样能把我们长房一家摘出来,最多就是麻烦点儿!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的爹娘还需要你,当年我大哥不在了,我爹娘那样儿,我不想三叔三婶也经历这样白人送黑人的煎熬!”
其实,不止因为这些,还有就是程荣耕后悔了,他面对爹娘的时候,他总算起了愧疚之心,最后他跟程长贵和周氏说的话,和程荣稼说的话,让程兆儿觉得,这人还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还有,她不愿意在自己的爹娘心里留下自己冷酷无情的印象。
程长贵一听这话,脸上愧疚之色显现,他愧疚的对程长庆和李氏道:“大哥、大嫂,我这人自私了一辈子,当年荣瑞那事,是我做错了,我对不住你们,我这做三叔的不够格啊,让你们差点白人送了黑人。”他说的是当年,程荣瑞征兵那会儿,他们一家冷眼旁观不出银钱的事情。
虽说如今程荣瑞因祸得福了,但是,也不能掩盖当年他们这些做叔叔的冷漠无情!
程长庆摇摇头,说了句:“都过去了!”
复又骄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闺女,自己的闺女能够放下成见,足可见自己闺女是多么心胸宽大的人。
程长富也叹了口气,又有些松了口气,还以为今日程家就要分崩离析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