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虽然麻痹,神智却是清醒,这小子虽然手脚麻利,处理伤口极快,嘴上却是骂骂咧咧,没一刻消停,仿佛嘴里就长着这些话,拿来消遣。林一亭放空心智,见他没有怀揣恶意,便不理会他。在脑中将药神录上记载的内容又过了一遍。
金蟾蜍的毒性强烈,若是要似她计划一般,银豪根本进不了它的身,反而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引得金蟾蜍的追杀。想要取得毒液,就要另辟他境。
话说,这位白衣小哥不就是来此帮助她的吗?岁不知道他在此间生活了多久,看他面对金蟾蜍临危不惧的模样,想必是对它的属性极为熟悉,不如问一问他。
想到此处,全身麻痹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舌头能转了。
“喂。”林一亭发出一声,嗓子却是极其干涩的。
书青云见她能说话了,立时没了好脸色,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不长眼睛的贼女人,可知道毁了我多少心血。连着一月好不容易收集的金蟾蜍毒素,全被你一夜踢翻,瞧瞧这里都什么模样了。你是妖精将这里拆了不成?就你那三角猫功夫迟早死在药神谷里,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林一亭还未开口,他倒是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说话客气点。”
书青云一下子炸毛了,道:“客气,你是我谁呀?我和你客气。你可知道我幸幸苦苦操劳一月,就是为了能够多取一点毒液,不惜夜夜来此守候,恨不得长在这里了。你倒好一朝来此,就将我的辛苦全给打翻了。”
一亭都快被他气笑了,也不知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从他的话里得知,他也是为了金蟾蜍而来,这就好说了,如果能从他身上找到方法,岂不是比一亭单打独斗要好得多。于是摆出一张笑脸,道:“小哥也是来这儿找金蟾蜍的?”
书青云没好脸色,道:“大半夜,你以为我梦游呀!”
一亭扭动手臂,支撑起身子,已经能够站起。仰视的感觉还真是难受,可稍一站起,双脚还有麻痹之感,忍不住稍稍下滑,又强自忍住了。看向书青云,道:“既然小哥也是同我一个目的,为何不精诚合作,共取毒液。”
书青云觉得好笑,忍不住多瞧了林一亭两眼,嘲笑道:“你连金蟾蜍的脚丫子都碰不到,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
林一亭也笑了,道:“我若真是碰到了,怕现在不能站着和你说话了。”
书青云被她堵了一句,收住了尴尬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你谁呀?来这里干嘛?找死吗?”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一亭见他毒舌不肯饶人,道:“谁愿意到这里来,怕还真是找死。我不过是来帮药老拿些东西。他见我是个可造之材,很是欣赏。”
书青云满脸的不相信,看向林一亭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道:“药神爷爷的眼神越发不济了,现在看着猫呀够呀,都以为是看到人了。随随便便就放到谷里,怕是忘了,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林一亭见他吐槽药神,心中好笑,不紧不慢道:“你若是不帮我,我自要寻找其他方法。告辞。”
说完就走,留下书青云一脸茫然。这贼丫头也不多求求他,这般不识抬举,可又忍不住想知道她有什么办法。毕竟他在这儿寻找金蝉踪迹,安排这些小巧机关,颇费功夫,最后得到的毒液并不纯净。师父让他自己找方法,这么久了,也没有好方法。
“贼女人,你说说,你有什么好方法。”
一亭见他从后面追上来,并不理会,任凭他着急上火。
书青云见一亭不理他,越发好奇了,道:“喂喂喂,我刚刚可是救了你,怎好翻脸不认人,你师父不曾教你仁义礼教,有恩必报吗?”
书青云翻身跃起,拦在林一亭面前,道:“你不准走。”
林一亭道:“你在叫我。”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番,又道,“可你嚷嚷半天,也不见哪儿来的贼?”
书青云知道她在恼他的称呼,刚要反唇相讥,强行忍住了,憋红了脸,道:“我在这里蹲了它半个月,你,能有什么方法。”
林一亭江湖经验丰富,可不像书青云这般愣头青,也不好太戏弄他,道:“抓住它。”
书青云啊了一声,突然往后一倒,顺势睡到了草坪上,哈哈大笑,道:“抓金蟾蜍,亏你想得出来,太天才了,这个想法……”
他笑得开心,林一亭早就不等他了,独自走开。
留下书青云一个人翻身站起,道:“喂喂喂,你这个贼,喂,你等等我,你还没有赔我的损失,别想跑了。”
回到石穴里,稍稍整顿,烧起一壶热水,吃了点饭就闭眼睡下。跟来的书青云并未选择这里,而是找了个旁边的石洞,架起柴火,煮起饭来。本来饭菜香味极易招引毒虫异兽,因而一亭没有准备。见他这样放肆毫无忌惮,不觉得好笑。难道不知这才是最危险的吗?若是有毒虫来此,岂不是连她都要遭殃。
夜里消耗太大,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加上中了金蟾蜍的毒,虽得书青云帮助,却也疲倦,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多时,梦里正梦到大快朵颐,欢腾地吃烧鸡,还是荣城哪家最受欢迎的。牙关相互打颤,不亦乐乎,猛地被推醒了。一桌子的大餐被一阵巨大动静全部推到了地上,汤水撒了一地,好不可惜。
肩膀却被某某人拍了拍,又猛力一推。她平时睡着了也是半醒着的,也不知道是否是这金蟾蜍带有麻痹作用,竟让她深深入睡了。翻身就起,睁眼茫然一片,好一会儿才适应洞内昏暗的光线。
书青云正支身立在一侧,好似全与他无关,唯有目光似有似无地打探着林一亭的动静。
又有什么事?林一亭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心中好大的火气,头脑却是昏昏沉沉,不知天日。看来她昨日是高估了自己,金蟾蜍的毒性竟然这么厉害。若是运功祛除,稍微好些,可这小子干嘛在这里。
“小哥,你来找我干嘛。”忍不住支手撑起脑袋。
书青云两眼圆睁,瞪着林一亭,道:“你还敢说,坏了我的好事,你得赔我损失,还敢在这儿呼呼大睡,赶紧去找金蟾蜍的踪迹。”
强行被书青云拉起来,外面正是正午。药神谷始终笼罩在乌云之下,没有阳光,咋一看,颇有荒凉之感,四下生机勃勃,与这昏暗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书青云走在前面,大大咧咧,似乎毫不在意这些毒虫毒草,林一亭不敢确定这小子是不是服用了什么机密药丸,下脚格外小心,出言询问他昨日是如何治疗金蟾蜍的毒素的。
书青云平日里跟着谷内长老,那个不比他厉害,因而说话做事格外小心,没半点话语权。这倒好,遇到个小白,他那些堵在肠子里的学问,如倾盆大雨,喷泻而下。
林一亭读过药神录,又加上书青云的讲解,对药神谷的认识加深几分。
书青云虽说将林一亭带出来,实在是看不惯她舒适安逸睡觉的模样,忍不住就要打扰她,这时辰,金蟾蜍还在呼呼大睡呢,又在哪里去找它的踪迹。多走几步,就露出端倪来,一亭心细,稍微套话,就知道了。
既然他没有办法,那就要靠一亭自己了。
这金蟾蜍喜欢毒物,又特别喜欢肉糜瓮,而谷内的肉糜瓮性食腐食,这没有办法,却能用其他东西代替。林一亭勘察周围地势,朝着水洼更低处走去。采集一些药材,又做了准备,书青云在一旁打杂,还忍不住出言讥讽。
到了夜里,林一亭已经等在这里多时,她的手已经沾满了药汁,又戴上了一层金丝缕的手套,这是书青云友情赞助的。林一亭要捉住金蟾蜍,这个想法书青云何尝没有,只是他功夫不到家,不如谷内长老,无法捉住金蟾蜍,就和它捉迷藏一般地来回追逐。那金蟾蜍竟然也将他当做小孩儿戏弄。
一亭做了个陷阱,自是没有把握吸引到肉糜瓮,只是根据书青云的叙述,和她的观察,将昨日的情况复制下来。
等到半夜,两人精神愈发高涨,这时候就是见证陷阱是否奏效之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不见肉糜瓮的踪影,林一亭沉心静气,暗中运起周天归元气,将周身与周围的环境隔离开来,隐藏起自身的气息。
书青云也是在谷内混迹多年的,自然也想看看林一亭的方法是否奏效。又把金蟾蜍的弱点给她说了一遍,若是出手,就要一击制胜,千万不能让金蟾蜍吐出舌头。
半夜时分,月光清冷,勾勒出嫦娥的半张脸庞,格外引人注目。此时月华高照,大地正在慢慢苏醒,长于夜间捕食的猎手正待出行。
呲呲,几声轻响,似乎半人高的草丛之中出现了一丝异变,一亭正在期待肉糜瓮的到来,聚精凝神地张望。忽然间草丛被避开了,伸出一只长长的枝节,似乎一片干树叶。一亭徒自失望,却见身边的书青云按捺不足激动之情,稍稍扭了扭身子,带动曺影晃动。
这蠢货,竟在这时候掉链子,林一亭心中焦急,果然见那枝节停了下来。若不是刚才它动了,一亭还会以为,这就是草丛之中落下的一片枯叶。
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布置的陷阱是吸引毒物的,这想必也是谷中的一件出名的毒物。想到此处,耐下心性来。
草丛中的枯枝稍稍停顿,只见水从边飞出几只蚊子。这水蚊子极其大,振翅速度稍慢,若是扎在皮肤里,就是好大一片青肿。一亭暗暗叫苦,没注意这周围竟然藏了这么一种毒物,更加小心。
陡然间,那枯草一般的之感动了,下嘴准确无误地咬在飞在空中的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