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对王霨灼热的眼神,阿史那霄云却犹豫了,她痛苦地摇头道:“霨弟,不行,雯霞她那么在意你。我虽然偶尔会气气她,却并不真的想让她伤心。再说了,我虽不清楚你为何会来长安,但知道你心中肯定有一番抱负要施展。雯霞的技艺越来越强,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而我呢,除了打马球和与人周旋,什么也不会……”
“霄云,可我始终念念不忘的是你啊!”王霨心中动情,抓住阿史那霄云的玉手,放到了自己唇边。
“霨弟,究竟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阿史那霄云并未抽出玉手,任王霨火热的唇印在如玉凝脂之上:“你从碎叶回来后,我就知道你很在意我。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难道和王珪、李仁之一样吗?”
“因为……”王霨望着娇媚如花的阿史那霄云,脑中泛起小雨的音容笑貌,两张面孔似乎能够完全契合在一起,却又微微有些差别,这让他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霨弟,难道你自己也不明白吗?”阿史那霄云似乎更清醒了点,她将手轻轻抽了回来。
“霄云,你知道我在碎叶城外被王沛忠陷害,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昏迷了许久。但你可知我在昏迷时发生了什么?”王霨定了定心神,决定说出自己内心的最大秘密。
“我并未听你说过,如何猜得出来?”阿史那霄云脸色宁静、红晕渐退。
“在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和你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天地中,一起读书、上学,青梅竹马,相知相爱。可是,在即将结婚前,我忽然遭遇了意外,导致我们天人永隔。而被人杀死的那一刻,我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梦中发生的一切,却历历在目,宛如真实经历过的一样。”王霨想起物理学中的平行宇宙理论,将穿越倒转过来,演绎成了南柯一梦。
“庄周梦蝶耶?”阿史那霄云被离奇的故事吸引了:“在你梦中世界里,我漂亮吗?可爱吗?”
“和此刻的你一模一样……”在王霨心中,阿史那霄云与小雨的性格还确实比较相似。
“霨弟,你说会不会此刻的我们,才是处于梦境之中呢?一觉醒来,你我都会回到另外一个天地去。”阿史那霄云忽而问道。
“有可能!”王霨点了点头:“不过,无论哪个天地是真的,哪个天地是假的,或者两个天地都是真的,但因每一个天地中都有你,所以我不在乎身处何方,只在乎能否和你在一起。而我无论在哪个天地之中,都会永远选择守护你!”
“傻瓜!为了一个如幻如露的梦,你就吵着嚷着要娶我。”阿史那霄云笑语盈盈,然后情不自禁,用带着芳香的双唇,蜻蜓点水般在王霨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过,既然你敢想,姐姐就陪你醉下去吧。”
“霄云,你答应我了?”王霨额头发烫、心海如狂。
“我可什么也没有答应。做什么美梦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反正我也这两年也不着急嫁人,闲着无聊,就静静看霨弟如何做梦吧。”阿史那霄云狡猾一笑:“不过,这会儿我挺开心……”
“县主!你酒醒了吗?”琉璃焦急
的声音响起,将两人的浓情蜜意打断。
阿史那霄云若无其事推开车窗,假意嗔怒道:“死丫头,怎么来得这么慢,害得我听霨弟唠叨了半天火锅。”
琉璃转身对梅香急道:“都怪你,一路拖拖拉拉。你看,县主都生气了!”
梅香透过车窗,盯着脸若红布、幸福满面的小郎君,笑而不语。
阿史那霄云在琉璃和梅香的搀扶下,正要下马车,却转身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霨弟,我们拉个勾吧。”
“拉个勾?”王霨微微一愣,急忙开心地将小拇指伸过去。两人的指头轻轻勾住了一起。
“愿傻傻的霨弟信守承诺、美梦成真!”阿史那霄云调皮一笑,回到了自己马车上。
“霄云,我一定拼尽全力,守护好你和大唐!”女神一笑,令王霨心海翻涌、豪气干云。
而阿史那霄云回到马车里,却忍不住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把琉璃吓得不知该如何安慰县主。
“雯霞,请原谅姐姐,我太累了,也想任性一回。哪怕最终毫无希望,也至少可以偷偷开心一下。父亲大人,我始终搞不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也请你原谅女儿放肆一回……”
马车辚辚,载着少男少女的青葱心思,奔驰在长安城开阔的长街上。
而王霨和阿史那霄云互诉衷肠之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里,杨国忠呷了一口温酒,然后向虢国夫人杨玉瑶的唇边喂去。
“别闹!”虢国夫人有点心烦:“李林甫那老不死的用武惠妃恶心我们杨家,你为何还要出言相助?可别忘了,离了玉环妹妹,你屁都不是。”
“不是还有你吗?我看圣人愈发宠爱你了,今年在华清宫没少偷偷找你。”杨国忠一脸不正经,手向杨玉瑶脸上的雪肤摸去。
“说正经的!”杨玉瑶狠狠将杨国忠意图不轨的手打开。
“三娘,你说圣人还能活多久?”杨国忠见杨玉瑶发怒,不敢再闹。
“圣人贪恋美色,身子骨是不如从前了。”杨玉瑶若有所思。
“某若猜得不错,贵妃是无法生养吧?”杨国忠继承了舅舅张易之的秉性,极擅于观察、揣摩女性。
“玉环妹妹天生如此,和寿王在一起多年,也迟迟未孕,实在可怜。”杨玉瑶叹了口气。
“某观圣人虽宠溺贵妃,却并无将任何皇子过继到贵妃膝下的打算。至于义女什么的,不过是逗贵妃开心罢了。东宫看不惯我们不是一两天了,一旦圣人百年,太子登基。自有一群新的外戚取代我们杨家。三娘,你说到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要遭遇灭道。
“那该怎么办呢?”杨玉瑶一听荣华富贵可能随圣人驾崩如云烟散去,不禁大急。
“关键在寿王!”杨国忠摇头晃脑分析道:“吾观寿王心中对贵妃还旧情难忘,若我们能扳倒太子,扶寿王登基,杨家尊荣,自可维系下去。为了大计,附和一下老贼又有何妨?在更易储君之事上,吾等和老贼是同路人,且他比我们更焦急。再说了,老贼估计也活不长久了,不抓紧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寿王行吗?我听说他今日祭拜过贱人,就早早离宫回府了。圣人对他恐怕不太满意吧。”杨玉瑶有点担心。
“那又如何?事在人为。”杨国忠颇为乐观:“只要某取代老贼成为右相,然后扳倒太子,那时再将寿王扶上宝座,易如反掌。”
“如此最好!”杨玉瑶松了口气:“可是,那样的话,玉环妹妹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和杨家富贵比起来,贵妃娘子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只要能母仪天下,还怕别人说什么!别忘了则天大帝是如何一步步登上皇位的。”杨国忠满不在乎。
“这倒也是。”杨玉瑶点头赞同:“玉环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脸皮薄了点,若我是她,肯定要想法设法拉拢一个皇子作为养子,然后扶他登基。”
“三娘,且与我共饮此杯!杨家未来的荣耀,都包在某身上。”杨国忠又开始喂杨玉瑶喝酒。
杨玉瑶啐了杨国忠一口,却笑着喝了下去。马车之内,充斥着淫荡不堪的气息。
北风呼啸、欢宴如梦。
封常清在大明宫外和李林甫辞别时,对他老而弥辣的手段佩服不已:“相国,你只是提了几句武惠妃,就让东宫心神大乱,还加剧了杨国忠与东宫之间的矛盾,真是妙不可言。不过东宫肯定会反击,还望相国小心警惕。”
“封副使放心,某向你讨要人手,就是为了防备东宫狗急跳墙。安西军出征吐蕃一事,今日虽不太顺利,但某会在元日大朝会后力争的。以圣人的心性,是不会放过名垂青史的机会的。”李林甫明白封常清在意的是什么。
回到东宫后,李亨黑脸如铁,心情极坏,欲图上前献殷勤的张良娣都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静坐片刻后,李亨将李静忠叫进殿内,密议了许久。两人出来后,李静忠很快就离开东宫,说是太子殿下为尽孝心,决定为圣人和贵妃娘子采购一批碛西乐器。
王霨傻乐着回到府邸后,兴奋地坐立不安,就在庭院里四处乱走。
经过校场之时,他忽然心神一动,从武器架上随手抓起一把长剑,舞了起来。
恋爱的喜悦让王霨心智亢奋,他闭目思索了片刻,就按照记忆将公孙大娘的剑舞一招招复原。尽管有些地方使得十分粗疏,但他勉强能够将整个比划下来。
如此反复十余遍,王霨再次准备施出青鸾朝凤时,他终于猜出问题出在哪里了。
“明日和雯霞姐姐对练时再尝试一次,应当就可以更加确定了!”王霨隐约猜出公孙大娘的用意后,将腊月十九客栈偶遇以来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全部串联了起来。
“大戏已经拉开帷幕,龙套纷乱如麻,真正的主角却还未开唱。我既然明白了杨国忠的计划和李亨的打算,就绝不能袖手旁观。”
“长安繁华的背后,到处都是陷阱和泥潭。可我既然选择了最艰辛的道路,就绝不会后悔。幸好,此刻长安城中值得我守护的美好,又多了几分。”
怀着坚毅的心绪,王霨手持长剑,遥望冬日下如迷宫一样复杂叵测长安城,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