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这句话的表面含义是:封建帝王的思想是不允许在自己的封建集团之外再产生和存在着其它的任何政治集团的;如果说政治集团内部不会产生和存在着帮派,那就是千奇百怪了。
徐君然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尤其是今天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这一切,更是让徐君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靠着成绩去说服别人固然很高尚,但是如果没有共同的利益,别人不会为你说话的。毕竟官场之上,处处都可能是陷阱,仗义执言的人真的不多。
就好像现在的情况一样,徐君然事先完全没想到,吴梁新的转变竟然这么快,严望嵩离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毫不迟疑的靠向了秦国同,并且在常委会上面向自己开炮。要知道吴梁新可是严望嵩之前提拔起来的干部,在场的众人无人不知自己和严望嵩的关系,这么一来,即便是徐君然也不得说,严望嵩是个好人,不是个好领导,因为他没有聚集起来一批真正听他指挥的干部。之所以他能执掌武德县,恐怕靠的是他在县里面的个人威望而已,这种威望在他一下台之后,迅速的发生了变化,而吴梁新,就是最为明显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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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然心中闪过一个不想的预感。要知道,刚刚吴梁新可是提出撤去自己李家镇公社党委副书记职务的。
果不其然,等到吴梁新刚刚那一番话说完之后,秦国同笑了笑,看向徐君然道:“吴主任说的很有道理。我说小徐同志啊,不是我作为领导批评你,你就是太年轻了。心思固然是好的,想要为家乡的群众做好事,可方法却选的不对,你看看那个什么建筑队是什么嘛,根本就是资本家企业的架子,这种危险的东西你们李家镇公社能搞好么?”
顿了顿,他看向杨维天笑道:“书记,我看这个事情不如就按照吴主任的意见,徐君然同志不再担任李家镇公社党委副书记,停职反省。李家镇公社党委书记李乾坤,也要接受处分,就让他做书评检查吧。另外,建筑队的事情放一放,我也知道这个是好事,不过我看李家镇公社搞这个不合适,咱们县可以组建一个建筑队,挂在市里面建筑公司的名下,然后派遣县里面的建筑队去鹏飞市,您看呢?”
杨维天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水,不反对,也没有表示赞成。
坐在角落里的徐君然脸sè却是陡然一变,原来秦国同说了这么多,根本原因就是在于他想要建筑队的控制权!
好算盘啊!
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徐君然迅速整理出秦国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说来说去,不外乎是看到建筑队有利可图,就打算来摘桃子了。在秦国同的想法当中,只要把建筑队的控制权拿到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徐君然的事儿了,他大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把亲近他的人放进里面去,所谓县里面的建筑队,自然要他秦国同来点头才能加入。
想到这里,徐君然也不由得对秦国同佩服不已。这人别看没什么本事,搞经济没能力,但是在这种权谋之术上面,倒是很有几分水准,如果不是因为岭南那边的工程是徐君然靠着跟曾文钦的关系拉来的,恐怕放在后世的话,十有仈jiu秦国同的计谋就得逞了。毕竟这种事情在后来的官场里面也是常见的,基层某个单位拉来一个项目,结果被上级给抢了功劳,这种事情徐君然上辈子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能够在武德县碰上。
看到杨维天没说话,秦国同很是高兴,不管怎么说,自己等于是压了他一头,别人不知道,秦国同可是清楚的很,李家镇公社的那个建筑队,杨维天肯定是有份参与的,自己这个时候把原本属于李家镇公社的建筑队变成县里的,先不说能带来多大的利益,光是这一手,就等于是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对自己以后在县里面开展工作是有很大好处的。
官场不就是这样么,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当官的自然也要争一口气,这一口气就是话语权。
就好像今天的这个常委会,杨维天不敢贸然开口,是因为他忌惮秦国同给徐君然扣的那顶资本主义帽子,所以即便他知道秦国同的用心险恶,也没有办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因为秦国同背后有张敬敏和黄子齐两位市委大佬的授意,可他杨维天如果替徐君然出头,却未必会得到市长朱逸群的支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维天还在犹豫。
“秦县长,你的意见我不同意!”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开口的竟然是县纪委书记白天佑,他此时脸sè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国同一愣,对于白天佑的为人他当然清楚,这人别看平时不言不语,可绝对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要是他反对的事情,那就是真的反对,一点余地都没有。而平时在县委常委会上,白天佑也是不怎么发言的人,但他一旦开口,必定会让很多人都考虑考虑自己的态度。
“呵呵,白书记,你有什么想法?我只是一个建议,大家探讨一下嘛。”秦国同对白天佑很客气,虽然他有市委领导做后盾,可他却清楚的知道,白天佑的工作就是负责检查干部的,真要是得罪了他,人家整ri里盯着自己这边的干部,保不齐就要搞出什么事情来。最关键的是,白天佑跟市纪委书记苏铭交情匪浅,苏铭也是市委常委会上各方面都在争取的人,秦国同可不敢保证,自己真要是跟白天佑发生冲突,张敬敏还会不会支持自己。
白天佑看了一眼徐君然,又看了看秦国同和杨维天,淡淡的说道:“徐君然同志在李家镇公社的工作,我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撤换他?还有,既然秦县长认为李家镇公社跟人做生意搞建筑队是走自资本主义道路,那又为什么要把建筑队变成县里的企业?如果是错误路线,是不是要进行彻底的批斗?收归县里所有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本身没有错误?”
“白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徐君然同志犯的这是路线错误,必要严肃反省,秦县长的意见也是为了他好。”
第一个跳出来的自然是吴梁新,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靠向秦国同,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讨好新主子的机会。
宣传部长沈勇敢也点点头说道:“吴主任说的对啊,白书记,你想想看,如果徐君然同志的行为继续下去,会在基层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群众会戳我们脊梁骨的。”
噗嗤!
徐君然一下子笑出声来,是的,他当着县委常委会成员们的面,被沈勇敢的话给逗笑了。
不得不说,沈勇敢还真没有辜负他的名字,这种骗鬼的话说出来脸sè都不变一下,难道他不知道,谎话说多了就让人觉得假么?
秦国同眉头一皱,脸sè顿时沉了下来:“徐君然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县委常委会!县委领导正在讨论如何挽救你的错误,你这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态度吗?”
徐君然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而是看向杨维天。
这个时候杨维天要是再不开口,徐君然也就看错他了。
杨维天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国同,缓缓的吐出一句话:“秦县长,现在已经不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了!”
一语中的!
有些人,也许并不是那种善于言辞,能够煽动旁人情绪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一句话就能够让对手失去抵抗能力。
很明显,杨维天就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一句话不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却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秦国同的脸上一般,让秦国同的表情顿时变的难看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脸上画了一堆图画一般,青一阵白一阵的,玩起了变脸游戏。
“书记……我……”张张嘴,秦国同想要再说些什么,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苦心营造出了的这个局面被杨维天一句话给翻盘掉。
没想到杨维天却不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而是转头看向了吴梁新,淡淡的问了一句:“吴主任,你觉得,对于一个普通群众来说,是吃饭重要,还是关心县里面走什么路线重要?”
吴梁新默然无语,他虽然敢指责徐君然,那也是在追随秦国同的步伐,可他却绝对没有勇气正面迎接杨维天的挑战。要知道,杨维天和徐君然的地位绝对不同,县委书记在这个年代所代表的意义,那就等于是上级的意志,没有人敢于正面硬撼。
徐君然默默的看着常委会上面的气势发生了变化,心里微微一笑,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如果把权力真正的下放给普罗大众,那一定是世界末ri!因为任何时候,他们永远都是那么容易接受谎言,接受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