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阎殿,百烛明亮。
重慕颜轻轻迈入殿内,发现床上有一身影已经沉睡。
她无声走了过去,蹑手蹑脚的掀开一角被子,还没等躺稳,便听身后的人开口,慵慵懒懒:“小媳妇,回来的好晚……”
重慕颜转过身去,长长的头发撒落,柔如绸缎,有一捋正搭落在白亦乾的胳膊上。
“是我吵醒你了么?”
白亦乾摇摇头,懒洋洋的坐了起来,笑道:“今晚是什么差事,让小媳妇忙到现在?”
重慕颜偏过头,避开白亦乾的目光,轻道:“就……阴德镇里的那些琐事。”
“哦。”白亦乾瞧着她,心里忍不住微笑。
小奸细撒谎的功力不太高啊。
不过重慕颜把头一偏,正露出颈子上那道刀痕,鲜红的伤口,白腻的颈子。
白亦乾微微眯起眸子,似乎瞧出了一丝残忍的美感。
他抬起手轻抚那道伤口,明知故问道:“小媳妇你怎么受伤了。”
重慕颜那张脸微微顿了下,显然她已经忘记自己颈子上的刀口,猛地抬手遮挡,已经凝血做痂,摸着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白亦乾饶有兴趣的等着她的答复。
半响,她道:“狗咬的。”
闻言,白亦乾眉毛一挑,眼梢里带着怀疑:“什么狗?”
“黑的,疯狗。”重慕颜抬起眸子对上白亦乾,又野又美,那种坚定的神情,让他差点信了。
白亦乾面色如常,垂眸看她。
两个人对视一会,白亦乾扬起笑意,如同春日煦阳,“那小媳妇下次要小心些。不要再被伤到了。”
他一边说着,大掌一边覆在重慕颜的颈上伤口。重慕颜只觉得一股凉意自他掌心传来,传入自己的皮肤时又变的丝丝痒痒,像是伤口在愈合。
待白亦乾拿下手,重慕颜又摸了摸伤口,完全愈合了。
重慕颜惊奇的望着他的手,眼中忽然变得无限温柔,“相公好厉害。”
她的声音甜美又娇弱,白亦乾微怔,不过转瞬即逝,他伸手揽过重慕颜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他抱得很紧,就像是搂着什么玩具。
不顾重慕颜的惊呼,两个人一同摔进被褥里,重慕颜被这样亲密的束缚还不太习惯,她微红着脸仰头去看他。
白亦乾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微凉扑在她额上。
白亦乾道:“我们休息吧。”
“相公,你先放开我……”重慕颜小声挣扎,但是白亦乾却满足的阖上眸子。
不多时,他呼吸均匀,像是已经入睡。重慕颜不敢动了。
重慕颜轻轻叹了一声,在白亦乾怀中闭上了眼。
殿内安静异常,怀中人似乎沉沉睡去,白亦乾缓缓睁开眸子,晦暗不明,打量枕在他臂弯里安详入睡的重慕颜。
黑的,疯狗……
他喃喃重复,唇边扬起优美的弧度。
似乎很久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舒心一笑。
性子真是犟得很,有趣。
他依旧搂着怀中人,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右手,就那么凝视着,眼尾有些疏冷,像是不认识一样。
昏黄烛光下显得苍冷的白,这手从来都是杀人的,从未救过谁。
为什么要治她。
难道装傻子太久,的确会变傻?
次日清晨,慕阎殿内依旧烛火明亮。
白亦乾睁开眼,发现身边已是空荡荡的,他蹙眉凝视一周,只见重慕颜抱着两把剑走进殿内。
见他起来了,重慕颜笑道:“相公睡得好吗?”
“嗯。”白亦乾手支着腮,真诚实意的回答,“小媳妇又软又香,阿乾睡得很好。”
重慕颜脸色微红,不做言语。
走了进来,将剑放在桌上,倚在桌旁,慢条斯理的拿起了一把。
白亦乾看着她的动作,她半低着眉眼,目光都在剑上,“相公,听闻你剑术无双,三界内未尝败绩,我的剑师承蛟龙王,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话音刚落,剑光一晃,重慕颜已经手持长剑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边,满脸期待。
白亦乾看着重慕颜把剑放在他手里,薄唇一抿。
她是何意?
重慕颜望着手中的利刃,脑海里都是昨夜遇见的那个人与那把剑。
她承认那人的剑的确又快又稳,不过纵使他的剑用的再好,又怎能比得上酆都大帝呢。
琅劫与那人相对时,在攻击范围内太弱势。她又打赢了阎王,在人间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下次见面,只好以剑相搏,取他狗命。
白亦乾双手捧着那把剑,一时间猜不透重慕颜的意思,吸了一口气,干脆慌张甩手,那把剑“叮当”一声被他摔落在地。
翻身缩回被子里,声音闷闷传来:“不要,害怕!”
重慕颜拿着剑站在原地震惊了……堂堂以剑威震三界的酆都大帝刚刚说什么?……害怕?
重慕颜坐到床边,想掀开被子,没想到被角被白亦乾抓的死死的。
“不打不打。”
“相公……”重慕颜声音极软,像是哄又似骗,“你陪我打一局,就一局!”
“不!”
重慕颜俯身劝道:“相公,三界都颂你剑术举世无双,慕颜好奇!”
“没有,瞎传的。”白亦乾就像个小孩子,缩在被子里狡辩着。
尝试了数种办法,都没有办法说服白亦乾拿剑与自己比试,重慕颜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
“怀川。”
怀川听到召唤,立刻出现在门口,“小姐,有何吩咐。”
重慕颜从床上下来,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修长干净的手指停在桌上两把剑上,对怀川道:“把剑给我大伯还回去。”
怀川有些愕然,“小姐不和鬼帝比试了吗?”
她入座给自己倒了杯茶,脸生得极美,精致的眉眼却敛着藏不住的一丝无奈与苦笑。
“不了,拿走吧。”
重慕颜说什么,怀川就做什么,他抱起两把剑,很快便出了慕阎殿,去往龙洞。
等怀川离开,重慕颜又踱步回到床边,柔声道:“相公,我把剑送回去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锦被一下被掀开,白亦乾蹙着眉,表情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悦。
“小媳妇以后不许在提和我比试剑术,阿乾不喜欢……”
重慕颜咬着下唇,连声应着,“好,以后再也不提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重慕颜心里却升腾起一丝困惑,里面还杂糅着一份惋惜。
为何不让说剑,为何不喜欢看到剑,藏书阁中那副巨大的酆都大帝神相中,鬼帝明明有一把那柄黑色的剑,剑体修长,周围有青电环绕。
可在虚空之境内,她也未见他拿过……
这万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慕颜领口微垂,从颈间掉落出一个细细的链子,下面吊着一小条黑色残布。
与其说那是残布,不如说那更像一小截黑色绷带。
那小截黑色绷带与银链衔接处又一个精致的小小银环连接。
“这是什么?”
重慕颜望见白亦乾的目光,举手一摸,淡笑开口:“无关紧要的东西,带着好玩。”
白亦乾心里在笑,小奸细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和她相处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小银环上密密麻麻刻着咒文,是一种封印。普通人也许看不见,但是如何瞒得过他。
这种东西戴在身上,为了好玩吗?
白亦乾点头,神色温和,顺着她说:“小媳妇带着好看。”
------题外话------
哎,鬼帝,您自己打的伤自己治,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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