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珩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来龙去脉,说得十分简练,有些细节还是靠端木绯和涵星自己联想。
“这王家人看来是不要脸面了。”
涵星听得瞠目结舌,感慨之余,看着端木珩的目光又透着一抹嫌弃。
她忽然想起当初李廷攸说起三皇姐和曹秦风的事时,也是这般含糊其辞,简明扼要,怎么这些“表哥”都这么不擅言辞,怎么不会说故事呢!
涵星“嫌弃”的目光从端木珩,看向封炎,再看向李廷攸,李廷攸觉得无辜极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啊!
涵星皱了皱小脸,拉拉端木绯的袖子,与她交换了一个唯有她们俩才明白的眼神。
端木绯深以为然,大哥每次训起自己来滔滔不绝,关键时刻就不给力。
她还要细问,就听国子监的方向又传来一阵喧哗声,三四个监生一边说话,一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家当初占了季家家财,固然有错,可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当初有婚约在先,又怎么能因为对方落魄而随意毁婚!”
“不错,人无信则不立。”
两个监生频频点头,而另一个蓝衣监生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赵兄,钱兄,你们所言差矣。依我看,从王家这些日子闹出来的丑事来看,就足以见得其门风败坏,谁知道这婚约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为了攀附季姑娘,才无中生有!”
“孙兄说得也不无道理。”一个灰衣监生从后面追了上来,“如今这京中谁人不知王家无状无耻,为了贪季家剩下的家财,什么事干不出来!”
几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端木珩眸光微闪,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里似清澈又似幽深,带着一抹深思。
他薄唇紧抿,耳边不禁响起那日端木绯与季兰舟的那番对话,一个如姣花照水姑娘浮现在他眼前。
她娇弱如柳,又坚韧似柳,能走到今日,这其中艰辛唯有她一人自知,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王家,如今王家一无所有,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看来是非要从她身上再狠狠啃下一口血肉才甘心了!
他正思忖着,后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蕙兰苑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国子监门口的那些监生们当然也看到了,皆是噤声,也朝惠兰苑看了过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第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铁锈色褙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个圆髻,腰板还是挺得趣÷阁直,神情中透着一丝高高在上,仿佛她还是那个宣武侯府的老祖宗。
王大夫人余氏只落后了半步,紧跟在王太夫人身后也从惠兰苑里出来了,再后面是穿着一件柳色暗纹褙子的戚氏。
戚氏看着与半年前一般无二,自打与章家义绝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从章家的俗事中脱身后,看来似乎年轻了好几岁,精神奕奕。
着一袭淡紫色襦裙的季兰舟最后一个跨过高高的门槛,浑身素净,只在弯月髻上戴着紫玉珠花,清丽如莲,婉约似水。
相比年过三十的其她三人,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无视她的存在,周围的那些监生或是审视或是同情或是嘲讽或是不以为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守在大门口的王廷惟连忙迎了上去,给三人见礼:“祖母,母亲……戚先生,表妹。”
戚氏神色淡淡,眸子里覆着一层寒冰。
对于王家人的行径,她一直颇为不屑,当初,季兰舟脱离王家的事传到她耳中时,她也为这丫头感到高兴,怜惜她总算摆脱了王家这吸血的血蛭,结果……
戚氏的眸色更幽深,也更清冷了。
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本来季兰舟无父无母,在某些人家眼里,已经不是良妇的首选,现在王家这么一闹,女学和国子监的人都看见了,听见了,季兰舟可谓是名声尽毁。
王太夫人跨过门槛后就停下了脚步,站在门槛前的石阶上,看着戚氏道:“戚先生,你是兰舟的先生,兰舟还要烦扰你多照顾。”她一派慈祥地看了看戚氏身旁的季兰舟,“今天老身就先走了,改日再和老身这孙儿一起来看兰舟。”
季兰舟抿了抿樱唇,长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垂下淡淡的阴影,愈显娇弱。
王太夫人笑得更温和了,言语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威胁。即便是今天季兰舟不认这门婚事,她还会再来,她倒要看看她这个外祖母一次次地来“求”她,她如何在女学立足!
余氏含笑接口道:“是啊。就烦扰先生了。”她的眸子里异常明亮,心里觉得还是婆母的手段高明!
季兰舟别想逃出他们王家的手掌心,等到次子把季兰舟娶过门,季家的爵位和家财还不是都握在他们王家的手心!
戚氏也站在门槛前的石阶上,看着这难掩丑态的一家人,心里唏嘘。
戚氏微微一笑,缓缓道:“王太夫人,你说季姑娘与令孙订过亲,可是一没婚书,二没媒人,单单凭一个所谓的信物,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戚氏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周围那些国子监的监生们也都听到了,好几人连连点头,心有同感,又有人急急地跑进国子监去,想去叫同窗过来看热闹。
戚氏当然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都在听,却是视若无睹,接着道:“季姑娘在贵府住了这么久,贵府连季家的家财都占了,弄出一个所谓的信物根本不出奇。”
戚氏的语气不冷不热,不轻不重,可是话里的内容却尖锐无比,就差一巴掌直接打在王太夫人婆媳的脸上了。
季兰舟眼睫微颤,惊讶地看着戚氏,眸中闪过一抹动容……更多的是尊敬。
“……”王太夫人的笑僵在了嘴角,脸色不太好看。
气氛微凝,天上的太阳被云层遮住,四周都暗了一暗。
不远处的端木绯和涵星暗暗地为戚氏叫好,心道:不愧是戚先生!
端木绯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眸子晶亮。
季兰舟的运气不太好,有这样的外家;同时,她的运气也没差到家,终究是从荆棘中开辟出了一条生路……能有戚先生这样的老师,这也是季兰舟的福气!
王太夫人恼怒地看着垂眸不语的季兰舟,知道是不能指望这个白眼狼帮她这个外祖母说话了。
“戚先生,此言差矣。”王太夫人很快就压下心口的怒火,冷静了下来,反驳道,“这是兰舟的娘在世时主动提起的婚事,两家人口头之约,当然是以信物为凭,兰舟自己也说这块玉佩是她娘的,总不会有错吧!”
“这是她娘生前的遗愿,老身也是惦记着过世的女儿,不愿让她九泉之下难以安心!”
反正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话到底怎么说,还不是由着她说了算,口头之约也是“约”,便是到京兆府去论理,她也是有理的。
戚氏神色如常,目光如炬地看着王太夫人,徐徐道:“王太夫人,既然季姑娘与令孙早有婚约,又是令嫒的意思,那么在季姑娘孝期满时,你为何不为他二人交换庚帖,正式定下亲事,也好全令嫒的遗愿?!”
“……”王太夫人哑然无声,差点没瞪余氏一眼。
当初她也想早点给外孙女和次孙定下亲事,这样兰舟的将来也能有个托付,她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女儿了。
偏偏余氏嫌弃季兰舟无父无母,觉得她是个天煞孤星,总觉得王廷惟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中进士那是十拿九稳的,他能有比季兰舟更好的选择……谁想,这一拖就拖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周围的那些监生们也听出了几分味道来,彼此交换着眼神。
看这样子,便是当初季夫人王氏真有意与王家亲上加亲,王家怕是一边贪恋季家的百万家财,一边嫌弃人家季姑娘呢,如今王家自己落魄了,就又巴了上来。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真相了!
于是,众人看向王廷惟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轻蔑不屑。哼,亏他还是读书人!真是读书人的耻辱!
王廷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他薄唇微张,想劝祖母和母亲离开,改日再说,却被王太夫人抢在了前面:“戚先生,老身知道你是好意,关心老身那个外孙女。哎,本来有些事老身也是不想说,不想坏了兰舟的名节……”
戚氏心里咯噔一下,看出了王太夫人眼底的那抹恶意与决绝,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试图打断对方:“王太夫人,既然……”
王太夫人仿若未闻,继续往下说:“其实,兰舟与老身的孙儿早就彼此爱慕,本来老身是想等兰舟及笄后,再给两人正式定亲,谁想……”
王太夫人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是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遭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她说得每一个字。
季兰舟的身躯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王太夫人,一双乌眸墨黑幽深,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攥紧了手里的丝帕。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风拂枝叶的声音,太阳还被挡在厚厚的云层后,整条街上都是暗沉沉的,仿佛会下雨似的。
王太夫人这几句话可是诛心了,等于是给季兰舟冠上了私相授受的罪名,今日哪怕是季兰舟不认,这个名为“狐疑”的种子也已经种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以后,所有人看到季兰舟都会去怀疑,都会去探究她到底和王廷惟有没有私情。
王太夫人的这一步棋显然是不想给季兰舟留活路了。
马车里的端木绯皱了皱眉,当然能猜出王太夫人的心思,心里一方面有些同情季兰舟,另一方面又有几分慨叹,王太夫人始终是不了解她这个外孙女,季兰舟可不是为了“这点事”就会屈服之人!
涵星轻声嘀咕道:“真是老不修!”
“可不就是。”李廷攸漫不经意地说道,“季姑娘与王二怎么可能相互爱慕?!这王二不是二皇子的入幕之宾吗?!哪家姑娘要是不长眼地嫁给了他,那才倒霉呢!”
李廷攸的语调轻轻巧巧,仿佛说得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惊得马车內外一片鸦雀无声。
入幕之宾?!端木绯和涵星面面相觑,有些没听明白。
入幕之宾意为心腹、密友。
她们也知道王廷惟与二皇子走得近,可是为什么会由此得出哪家姑娘嫁给王廷惟就会倒霉呢?!
这两点不成因果关系啊!
表姐妹俩总觉得其中似乎还缺了关键的一环,疑惑地看着李廷攸,目光之中有着嫌弃。
攸表哥还是这样不会说话,老是略过重点!!
端木珩当然也听到了李廷攸这句话,他是男子,知道得自然比两个丫头多一点,听人谈笑间提起过,在青楼楚馆里,也有把恩客称为“入幕之宾”的习惯。
李廷攸的意思是说二皇子与王廷惟之间的关系竟然是……
端木珩震惊不已。
李廷攸还是笑眯眯的,一派彬彬有礼的样子。
封炎也在看李廷攸,却是目露不悦之色,他差点没一鞭子朝李廷攸抽去,这小子长没长眼,蓁蓁还在呢!
封炎连忙又去看端木绯,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松了半口气。
端木珩抬眼朝王廷惟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知道李廷攸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攸表哥,你说的是真的?”
李廷攸点了点头,淡淡道:“不仅我知道,这次南巡的人中,不少人都知道。阿炎也知道。”
本来,当年二皇子慕祐昌与那个僧人玄信的那点私情就曾在京中的某些宗室勋贵府邸流传过,只是因为涉及皇家,大多数人也不敢多说,免得触怒了皇帝。
那一日,慕祐昌、王廷惟和楚青语三人之间的龃龉闹得这么大,龙舟上耳目众多,看到些动静的人也不少,再联想当年玄信的事,部分人也就了然了。
端木绯总觉得李廷攸和端木珩是话中有话,几乎要抓耳挠腮了。哎,他们就不能把话说得再清楚些?
封炎只恨不得把端木绯的耳朵捂起来,心里打算好了,“等会儿”再跟李廷攸“算账”,此刻也只能对着端木珩默默点头,也不多说。
这种腌臜事简直闻所未闻!端木珩心口仿佛被点燃了一簇火焰似的,烈焰熊熊燃烧着,愈发愤慨。
早在得知王家侵占季家家财时就知道王家无耻无德,现在更是丑态毕露,不但用莫须有的“亲事”以及“私相授受”意图毁季姑娘的名节,更是想借着舆情逼迫季姑娘委身下嫁,进而人财两得。
王家的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好了一点!
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他们五人说话间,就见王廷惟又上前了一步,一双乌黑的星目专注地看着季兰舟,深情款款地说道:“兰舟表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你难道都忘了吗?!”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眸中有深情,也有受伤,“就因为我王家落魄,表妹你就要辜负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季兰舟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裙裾被风吹得翻飞,也衬得她的身形愈发纤细娇弱,而那双幽黑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利剑般的锐利。
戚氏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众口铄金,王家太无耻了,看来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季兰舟拿捏在手心。
惠兰苑的大门口陷入一片沉寂,而隔壁的国子监那边却是炸开了锅,那些监生们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
“没想到这位季姑娘看着高义,实际上竟然与人私相授受,实在是自甘堕落,不知羞耻!”
“世风日下啊!如今她看王家落魄了,就想甩了人家,见异思迁!”
“是啊是啊。”
有人谴责,也有人反驳:“这也未必吧。都是王二公子一面之词!”
那点反驳声立刻就被人压了过去:“我记得王二公子是个秀才吧!少年秀才前途无量,又何必自认与人私相授受,让自己白玉有暇!毕竟他将来可是要考功名的!”
“没错。王二公子若非是对季姑娘情根深种,何至于自毁前程!”
周围一片附和声以及对季兰舟的谴责讨伐声,此起彼伏。
天空中的阴云似乎变得更浓密厚重了,云层沉重得似乎要掉下来似的。
王廷惟当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这些议论声,握了握拳,又上前了一步:“兰舟……”
“王二公子。”
一个清朗干净的男音打断了王廷惟。
端木珩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身姿挺拔如一丛翠竹,气质磊落,那些监生们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端木珩一直走到距离王廷惟一丈远的地方才停下,语气平和地说道:“你既有龙阳之好,就别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如平常般清晰明朗。
这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旱雷响,炸得那些监生们都傻眼了,面面相觑,一时哗然。
马车里的端木绯与涵星又是面面相觑,她们读过《战国策》,也知道龙阳君与魏王共船而钓的故事,龙阳君因为“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而悲伤,魏王为了安抚龙阳君,下令举国内“有敢言美人者诛”。
莫非这个王廷惟也与龙阳君有同样的癖好,不喜欢美人?!
这还真是人各有怪癖!端木绯与涵星心里叹道。
周围静了一静,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季兰舟抬眼朝端木珩看去,眸子里幽黑幽黑的,似清澈又似幽深。
王廷惟的面上霎时褪去血色,一张脸惨白如纸,瞳孔更是猛缩,“你……你胡言乱语什么!”他的声音掩不住的颤意,瞳仁中如潮水般汹涌,其中有惶恐,有震惊,有羞愤,还有一丝绝望。
端木珩坦然地与他四目直视,又道:“王二公子,你伴驾南巡,伴的到底是谁,这你自己心里有数。”
那些监生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又被端木珩的这句话炸得头昏脑涨。
这句话透出的意思莫不是说王廷惟能够伴驾南巡与他的“奸夫”有关?!那岂不是代表着他的“奸夫”必定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王太夫人和王大夫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二皇子身上,但是婆媳俩又怎么会相信王廷惟与二皇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王太夫人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王大夫人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青筋乱跳,尖声斥道:“你胡说!”她抬手指着端木珩的鼻子,“胡说八道,你这是污蔑我家惟哥儿!”
相比王大夫人的激动,端木珩还是那般平静,神情泰然。
微风阵阵拂来,流云飘动,天空中的烈日又从云层后探出半边脸,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了端木珩的身上,映得他双眸亮如晨星。
端木珩背手而立,仰首望了台阶上的王大夫人一眼,接着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不是污蔑,令郎心中清楚。”
“王家是季姑娘的外家,本是血脉至亲,可是,若王家真对季姑娘有许些慈爱之心,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毁季姑娘的名节来逼婚。”
“王家先占人家产,后又毁人名节,以王家的人品,你们的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端木珩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令得周围几个监生略有动容。
同为国子监的学生,这些监生当然认识端木珩,也素知他的为人,他素来是说一不二,从不妄言。
此时,他们再看向形容惶恐的王廷惟,就从对方的神情中抓住了一抹心虚与不安,那是一种被人道出丑事的狼狈。
莫非……
那些监生又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道:“端木兄的为人我信得过……这龙阳之好十有八九是真有其事了。”
“我听说有龙阳之好的人是不会喜欢女子的,这郎情妾意又从何说起?”另一个人接口道,声音下意识地变得有些亢奋。
“谁让季姑娘是孤女又有数百万家产呢!”
“如此看来王家果然就是为了季家的家产吧!否则,就算是两家曾经有过婚约,王太夫人若真疼外孙女,知道孙子有龙阳之好,就该立刻解除婚约,让外孙女另寻个好人家才是。”
“现在王家这架势,是摆明了非要把外孙女害了啊!”
“可不就是,为了钱,王家怕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些监生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越来越热闹,那话中透出的意思显然都认定了王廷惟确实有断袖之癖。
在一片谴责声中,也有人发出异议:“可是王太夫人怎么说也是季姑娘的外祖母,有抚养之恩,就算王家再怎么不是,有道是,儿不嫌母丑,季姑娘也不该因此就嫌弃王家。只要婚约是季夫人在世时同意的,就是父母之命!”
“余兄,你说这话未免是站着不腰疼!”立刻有人反驳,“你若是愿意,把你女儿许给王二公子如何?!”
“……”那个余姓学子顿时哑口无言。
听着周围的争论声,王太夫人和王大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王大夫人跺着脚道:“住口!你们胆敢污蔑我儿子!”
而王廷惟却是两耳轰轰作响,根本就听不到这些声音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以后这京城的人会怎么看他?!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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