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海浩浩,凰鸣声疾。
滚滚热浪,凰焱同魔焱缠绕着撕破素云,露出破碎的大地与灼热的熔岩充斥着的原野。
飘飘落叶,凰焱同魔焱再度碰撞缠绕在一处,紫色与橘黄色平分秋色,一时间不分高下。
“散!”
“碎!”
一轻灵、一妩媚的娇喝声同时响起,两只素手破开焰火碰在一处。
掌心蒙生一点极光,辉耀夺目,魔焱压过凰焱,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闷哼一声倒飞出数十步远,踏着焰光,秀眉紧蹙,怒目圆睁,抿着唇角,凝视着那志得意满的魔女,满心的不服气都写在脸上。
“魔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占据一时优势,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几天了,败了几次了,我还得赢你多少次才算是笑到最后?”
江沁月生得一口伶牙俐齿可南诺也不差,洛阳嘴笨,作为在人间赖以存活的依仗,南诺总要以一敌二,以一敌多,如此练就的口才真不比名家中那些最善辩的人差。
“休逞口舌招摇,魔女,你死后定然坠入拔舌地狱,油炸刀割,受尽刑刑,永难轮回重生!”
“哎呀,无所谓了,轮回也好,地狱也罢,去哪都有人陪着我,而你,注定永远得不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就像馋葡萄的狐狸,话里话外,一股子酸味。”
江沁月的话很恶毒,南诺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唇相讥,瞥了眼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的手掌,见敌手面色难看,久久不言,不由轻轻一笑,故意挑衅道:“怎么,被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江沁月眉头一挑,将手中的丹药吞入口中,周身跳动着炙热的凰焰,对比之下,周围的不灭魔焱竟显得很是暗淡。
“南诺,我看明白了,跟你打就得先撕了你那张满口胡诌的臭嘴,不然,神仙都得被你说死!”
声落,心中含怒的江沁月甩向发动攻势,身化火凰,振翅扶摇而起,冰冷的金色眸子瞥了眼南诺,抖动双翼,降下一片火雨。
热浪滚滚,云雾中的紫韵被橘红色彻底驱散,江沁月这一招威势非常,可破碎山岳,沸腾河泽。
不过南诺并不想退让,手掌轻动,破碎的不灭魔焱化为漫天光点,在焰火的光辉中化为千百种鲜花,争向怒放,引得无数蝶舞翩翩。
“花藏蝶。”
轰!
恰似春雷般的轰鸣声响起,火雨同舞蝶前后消散,四下为之黯淡,继而一抹明耀的光肆虐开来。
带到尘埃落定,南诺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眺望着一处云烟。
赤红色焰火渐渐明耀,一声清脆如锣钟般的长鸣,火凰展翅再度扶摇而起,却久久未发动攻势,仔细看去,焰火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究无法带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失败的苦涩再度充斥江沁月心头,满是不甘,三战三败,这该死的身躯,这该死的血脉……
如果南诺不是魔,如果她不是人,这场战斗都不该这般结束,胜利的不一定是南诺。
“就这点本事,我还没认真呢!”
南诺伸个懒腰,杀人诛心,江沁月怀的什么心思谁不清楚,既然你不想我好过,我为什么想你好不好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可是洛阳交给她的,记得清楚的很。
江沁月眯起眼眸,沉默着盯着南诺,没有说什么,因为清楚此时的所有言论都如飘絮般无力。
话都不配说,除了沉重外一无所有,这就是失败。
归回洞天,江沁月对周围的师妹抱以轻笑,原地盘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呼吸吐纳,神魂链接到不周山外的分身上。
山洞之外张灯结彩,每一片翠叶,每一朵鲜花都透着喜庆。
山洞之内深邃死寂,世间的所有美好都同山洞中的无关,这里存在于世也背离于世,如此地方,便是独自舔抵伤口的好去处。
江沁月睁开双眸,感知着分身中的积攒的灵力,不甘的握住手掌,太慢了,即使有分身辅助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南诺、宫羽薇、洛阳、李钦月……所有人都在前面,越走越快,她在这样下去便只能被落下,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又败了?”
幽影穿过坚实的山壁,一道虚影出现在江沁月身侧,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面容,声音喑哑,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前辈……”
江沁月回身虚礼,紧紧握着拳头,望着自己的鞋尖,眼眸透红,抿着粉嫩的唇,模样实在叫人心怜。
那道虚影摆摆手,笑了笑,道:“天下之大,英才如过江之卿,巍巍求道路,曲折险要,难以攀缘,终其一生不败者能有几人?即便是齐天剑仙,赢了一辈子最后不还是败给时间?”
满是唏嘘的音调在江沁月耳畔回荡,少女点点头,深吸口气,眸光闪动,透着别情,声音糯糯,撩拨心弦。
“前辈,您可不可以再传我些别的道术,这梦心前尘经可分身修行确实不错,但速度还是慢上太多……”
“有舍有得,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想得到就得先付出,梦心前尘经是你用你师姐的生辰八字换的,现在你想要更多,就必须得付出的更多!”
言罢,黑袍人上前几步,高大威武的身躯虽然存于虚幻,但那股威压十方的气势却真实存在着。
江沁月抿着樱唇,咬紧贝齿上前一步,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掌心,素白色的手掌轻轻颤抖着。
“前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即使是我的……我也可以付出!”
言罢,江沁月低下头,脸颊透红,千娇百媚的模样若是被人间的登徒子瞧见恐怕定会笑上一笑,无需明日,少女便为人妇。
“无需如此,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看你表现如何,若能叫人满意,我可传你一法,强过梦心前尘经百倍,千倍!”
“前辈请吩咐!”
江沁月压着心中的狂喜,不想叫它攀上眉梢,维持着娇羞诱人的模样,轻轻笑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虚影缓缓靠近,化为一道幽影隐入江沁月眉心,片刻后遁入在外,打量着江沁月阴晴不定的神情,冷声问道:“这件事你可能做到?”
洞中陷入很长很长时间的沉寂,江沁月好似一尊雕塑,依旧在考量着利弊。
黑袍人确是不急,这同逆水行舟没两样,只要不进便是一退再退,尝过了走捷径的滋味,享受惯了甜美味道,有几个还能放下重新吃苦的?
只要是生灵,只要走出那迈向深渊的一步,再回头就难了。
“这件事我可以做,不过我想知道师姐最后会不会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沁月抬起头,说出这样一句令人发笑的话。
黑袍人却没有笑,抬手唤出一件白袍浮在空中,声音中透着坚定,摇摇头,道:“宫羽薇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她是死是活同本座没有丝毫利益关联,我的目标不是她。”
“如果你愿意,穿上这件白袍,施法谨慎,小心自己的气运!”
“如此,我这就出发开始准备,保证给前辈个满意的结果。”
江沁月委身一礼,双手接过白袍穿在身上,握着符箓遁入地下,在山外不远处的空地间施展印法,土石挪移变化,渐渐铸成一座百尺祭台。
台有四面,一面山川草木,一面极地冰霜,一面流炎滚滚,一面瑟瑟风疾。
“灵虚衍法,天命轮回,起!”
江沁月盘膝坐下,打量祭台几眼,按照黑袍人的说法变换手印,无形的力量扭曲缠绕成一尊草人,面西被东,成形刹那,哀嚎声声不绝于耳。
“人之刀,断善恶,天之刃,罚众生,兹有修者洛阳,身为人族璧合异类,招引地府因果,恩将仇报,得阎罗鬼面确屠杀地府鬼灵……”
江沁月边回想着黑袍人的话便祷告着,这瞬间想到了南诺,想到了洛阳,想到了昆仑山间的羞辱,想到了不周山间的折节,仇恨的焰火混合无边际的恶意,祭台上的焰火终于被点燃。
森白色的光辉落在草人上,洛阳忽敢脚底无比灼热,盘膝打坐的黑衣洛阳同苍天同时睁开双眸,透过重叠的虚空望向那处山野。
向着昆仑的剑光倏尔转折,直奔凰焱山,跟在洛阳背后的黑袍人轻轻一笑,继续向昆仑山而去。
一步快,步步快,从这儿洛阳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因为接下来每一刀,砍的都是七寸,刺的都是软肋。
剑光转瞬千里,小看河山。
洛阳眯着眼眸,头顶浮着一片浓云,三花流光闪动,紧紧守护神魂。
脚底的灼热感欲加可怖,天际落下一道滚雷被洛阳提剑斩灭,闪动着赤红色光辉的淡漠眸子巡视山林,如雄鹰锁定猎物般直勾勾的盯着祭台下的白袍修者。
“听雷!”
提剑听雷,意压诸邪,剑芒跳动的天剑落下,祭台被一剑斩破,白袍人转身窜入山林,呼吸间消失在凰焱山内部。
洛阳眯着眼眸,转身落入废墟中,孤零零的草人落在瓦砾上,虚空泛起涟漪,少年祖师同凰焱山主前后归来,打量着废墟上的草人,异口同声道:“有人要咒杀你?”
“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不清楚她为何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凰焱山的修者!”
洛阳点点头,引动剑气将草人湮灭,同年围绝顶祖师一同望向张灯结彩的凰焱山。
风起,云压的很底,山雨欲来,命如飘絮,去留难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