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小粥急匆匆踩过一条小径回来,重新蹲到她身边伸出了手,“这个送你。”
白姝眼睛没着水汽,视线尚还灰蒙蒙一片。
揉了好几下,才透过路灯投下的光看清了小粥抓在手里的东西——
是一个小号的淡黄色扒皮香蕉玩偶。
它分上下两部分,下面的皮被扒开几瓣,露出了里面蛋黄色的毛绒果肉,像一朵绽开的肥嘟嘟小花,上面是个完整的香蕉头,不过被织上了个萌萌哒的微笑小表情。
整体看上去很可爱软萌,让人忍不住就想蹂躏。
“这……”白姝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她向来对这种小玩偶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刚去了旁边一个地下商场,发现里面有家店放了台娃娃机,我就试着抓了下,没想到真的抓到了一个,”小粥见她的状态有所缓和,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你喜欢吗?”
白姝咬了咬唇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小玩偶?”
小粥用手掌托住下巴无声呃了一会,方才给出理由,“因为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发现你卧室里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玩偶。”
“你思索了八秒。”白姝团了团膝头,声音又轻又低。
“有吗?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可能……可能,哎呀,总有些话需要时间组织一下的嘛。”小粥笑得毫无底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姝说着拿过她手里的扒皮香蕉玩偶,上下捏了捏,眼神回归宁静,“你来我家的总次数不超过三,进入我卧室的总次数不超过一。而那一次,我刚好将所有的玩偶都洗了晾在了窗台上,并因为怕热还拉上了窗帘。所以,你最多只能隔着窗帘看到一堆影子而已。”
“……”小粥感觉自己正在被啪啪打脸。
犹记二十分钟前,那陌生男人隐没在黑暗中,用好听却压抑的声音和她说,“白姝很喜欢这种小玩偶,你就装作是自己抓来了的送她,要是她问你怎么知道她这个喜好的,你就回答自己在她卧室见过就可以了。”
她还记得自己问了一句,“你是谁?你怎么会这么了解她。”
“我是公司专门负责搜集艺人私下信息的。”他这般答道。
她想着上头人既然让他过来,那这身份就应该无误,便不再追问,拿了小玩偶就往回赶。
不过现在的她就很想哭:要死,自己低估了白姝的记忆。本来还以为,她不会将自己没有看见玩偶这件事情记得很清楚。
但白姝却没有再为难她,而是低头不停地揉捏着这个扒皮香蕉玩偶,似乎是想要将它揉进手心里,化成血水。
四月底的春风,晚上依旧凉意瑟瑟。
玩偶上残存的一点外来的味道,伴着风丝丝入孔,最终彻底消散。
约莫半分钟过去,白姝站了起来,“走吧,我没事了。”
“真没事了?”小粥总感觉自己这艺人脾性很怪,不像是个能被小玩偶轻易哄好的人。
“嗯。”
小粥依旧持怀疑态度,紧紧跟在了她的后面。
果不其然,只见白姝沿着马路走着走着,突然在离大酒店还有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小粥定睛瞧去,发现她竟是停在了一个分类垃圾桶前面,一手叉腰,一手环着吊绳晃起那小玩偶,似乎若有所思。
“白小姐,你是想丢什么垃圾吗?”她走近。
“是啊,丢垃圾,”白姝睨她一眼,“但我不知道该丢进哪个分类,可回收还是不可回收。”
“你想丢什么东西,我帮你参考参考。”
“哝,就这个啊。”白姝将小玩偶拎到了她跟前,又晃了晃。
小粥:“……”别开玩笑了好嘛!亲!说好的喜欢小玩偶呢!
察觉到自己经纪人脸上的惊恐和狐疑,白姝忽地笑笑,“不过我丢的可不是你专门送给我的东西,这点你应该就不用我再继续点破了吧。”
小粥这回没说话,选择了默认。
玩不过玩不过,都怪自己涉世不深还是个孩子。
不过在漫长的十几秒后,她见眼前这女人还是迟迟没能找准分类定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玩偶属于可回收垃圾。”
“我知道,”白姝嗤笑一声,“你当我才三岁吗?”
“……”小粥在心里咆哮,是谁前阵子还说自个到了幼儿期的!
“那你扔啊,扔完我们早点回酒店休息啊。”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去泡个精油浴然后往大床上一躺啊!
还管什么这小玩偶多可爱啊,多嫩啊,估计还花了那男人十几块钱啊什么的。
此刻,这些在自己的利益面前,都算个球球!
“行吧行吧,瞧你猴急这样。”白姝嘴角牵起一抹离奇的笑,像是满意小粥的反应又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下一瞬,手松开了那吊绳。
“啪!”咕噜咕噜几下,那玩偶就被送进了不可回收分类区内。
小粥愣了:“你不是知道这玩偶属于可回收垃圾吗?怎么还——”
“在我这,它不可回收。”丢下这话,白姝随即往酒店直直迈去,背影甚是洒脱。
小粥耸耸肩,是真的对自己这任性艺人无奈了。
忽然很担心,等白姝到时候通过那第一期综艺节目正式回到众人视野后,会不会被黑惨。
毕竟那一堆音乐死忠粉,也不可能永远都保护得住她们心中的星星……
等这两人都彻底消失在了酒店入口。
两个男人出现在了那个分类垃圾桶旁边。
一阵诡异的寂默后,其中一人终于开了腔,“谢总,您还要这个小玩偶吗?”
“咳咳!”谢霁脸颊上涨出了些憋红,似乎都快要咳出肺火来。
那人见状,忙挡住风口,“您还好吗?我看您这出来一趟,咳嗽的频率高了很多。”
“季节交替,就容易这样,不用担心,”谢霁缓了缓,目光随即在分类垃圾桶的漆面上飘过,手指微微用力弄皱了绸帕,“她既然丢了,那就丢了吧。”
“可是她丢在了不可回收垃圾里面,这不是丢错了吗?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谢霁抬头望了眼天空的月亮,虽然不是十五,但倒也圆,只是下方有些残破,似是走漏了皎白的月色……终究是不完整的。
“小女孩的心思,别猜了。”
尾音微长,透着几分难辨的落寞。
一个念头却始终在脑子里盘旋。
不可回收垃圾。
他对她的感情,在她眼里,原来已经成了不可回收垃圾。
而她……不要了,一点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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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席和阮渊被剧组安排在了同一家酒店。
他俩还是对门,低头不见抬头看。
而与之相应地是,时轶和李子庚是隔壁的对门,也低头不见抬头见。
到了晚上八点,时轶的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