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起,一辆马车,四匹马儿,一道慢慢地往里亲王府回着。马儿上四个俊逸的身影在夜色中安静地两两并肩着,他们偶尔交谈几句。
只是,他们的声音都不如往常从奉京楼用过晚膳后回去时那样的自然。特别是寂雪融和顾轻辞两人,她们陪太下棋或观棋后,又叫热情的皇上宫桓相邀喝了许多杯的酒。
这让两酒力不佳的医仙女儿家很是倦乏。虽然,她们两人在踏出福绵殿后,趁着无人看见的时候又都再服用过解酒丸。可是,早就进肚子里的那些酒,已经开始发挥着它的效力了呢。
或许,她们都有别的解酒方法,但,那时或这时候都不方便实施。皇宫里人多目多,回去的路上,武力高的里亲王夫妇也同在。
“阿欢,阿寂,阿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今晚就不去待客厅聊坐了。”里亲王妃下了马车之后,她便含笑地对寂欢他们三人说道着。
“好的,师叔。”寂欢含笑地回应着。寂雪融和顾轻辞也一同说道着。
玉晴看了一下脸色如常的儿子宫越,她含笑地道:“阿越,你送阿欢他们回去也早些回院子吧。”
宫越看着有一分浅醉的母妃玉晴,还有清醒依旧的父王宫周,他轻点头,回应道:“好的。母妃和父王也请早些休息。”
一行四人踏着月色来到明安院院门外时,寂欢便对宫越道:“阿越,就送到这吧。”
“嗯,好。那,寂兄,阿寂,阿轻,你们早些休息吧。”宫越浅笑地说道着。他停顿了片刻后,又接着道:“今天谢谢你们了。”
“宫兄不必客气。”顾轻辞率先笑回道。
寂欢也不由的含笑地附和道:“阿越不必客气。”
寂雪融此刻不曾言语,她只是在友人顾轻辞,还有大哥寂欢,他们的话语落下的时候,含笑地轻摇了一下头。
月色溶溶,它让大地上披上了满身淡淡的清辉。明安院静静地沐浴在这样的月色里,宁静的气息比以往更浓了些。
齐泽,北燕城。
皇宫中,御政殿里,烛灯通亮。不时摇曳着的光线,让坐在案桌前背靠着椅背那道身穿明黄色衣裳的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本就神色不明的那张往日儒和的脸容,晃得更加不明朗。
只见,他把视线往桌上那封摊开着的几张纸上投去着。那是前两刻钟才刚送进来的边疆密件。
侍臣朱弧烈安静地坐在他侍候茶水的位置,他不时地抬头往案桌前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看去。他想,在自家这位齐泽国主乔宿举有嘱咐的时候,可以瞬间做出回应。
良久,案桌前的乔宿举,才转动了一下他那颗已经保持了很久姿势的头,他往侍弄茶水的人看去,语调不明地问:“弧烈啊?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皇上,今天是咱们齐泽寻常的日子。”朱弧烈平静地回说着。
乔宿举闻言,呢喃般道:“寻常日子?”
“皇上,正是呢。”朱弧烈回应道。他略停顿了一下,便又接着道:“不过,皇上。燕图那边,今天就是个喜庆的日子。”
“哦?”乔宿举又变得语气不明地轻道着。“燕图国主母后的寿辰啊,他们今年设办这场寿宴可是罕见呐。”
其实,乔宿举知道,齐泽的使臣已如往常一样,很早就准备了寿辰的贺礼,通过燕图驻扎在边疆的使臣,往燕图那边送过去了。
齐泽和燕图自从混战结束以来,两国就一直友好相处。虽然,两国的官吏来往得不算密切,可,每三年也是会举行一番会谈的。
至于,两国的天子,他们除了年少时到边疆历练有可能会遇见之外,他们在位的几乎是从不曾相见的。天家的近亲或许偶尔会到对方的国都,如同使臣一样去友好探访交流一番。
不过,两国的百姓,他们只要通过向边疆的友好关卡申请,他们便可自如地在两国来回,或游逛或经商。
但是,两国驻守在边疆的那些将士,他们却是纹丝不动地在自己的国土上扎根的。他们巡逻的时候,若是碰见经常擦肩而过的对方的将士,或许会无声地打招呼,或许会对话两句。
当然,燕图和齐泽相邻的边疆,那片黄沙相对的地方,有一道约五里长,十丈宽的无国界之地。那是两国将士都可以踏足的地方,也是两国百姓进出两国的主要通道,两国的进出关卡就设置在它的边上。
不过,除了需要为百姓通行协调的那些专职的将士经常在这个地方穿梭外,其他的将士几乎从不往这里来。他们在巡逻两国交接之地时,也不会越出自己的国土而踏进对方的土地。
“的确是呢。”朱弧烈看见,自家皇上收拾了那几张被放置在桌上很久的纸张后,他便提起茶壶,往乔宿举那走着过去。
茶壶里的水,被轻轻地注进了乔宿举那个半空了的杯子。朱弧烈含笑地道:“皇上,先喝一杯茶润润吧。”
“嗯。”乔宿举边端起茶杯边轻嗯了一下。只片刻,几乎满杯的茶被他一口喝尽。可是这样的动作,在朱弧烈看来,却不会显得很急或很突兀。
乔宿举喝完他那杯茶后,他并没有把杯子放回桌面上,他而是把它往朱弧烈前自然地伸着。朱弧烈见状,他连忙稳稳地又为自家皇上添置了大半杯的茶。
这会儿,乔宿举只是再喝了大半口后,他便把杯子搁置回案桌上,它原来的位置。“弧烈啊,传闻,燕图有好一些出色的青年才俊呐。”
“皇上,咱们齐泽也有很多出色的青年才俊啊。像谷老王爷家的开律小将军,皇上您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是呢。”朱弧烈脸带上好一些愉悦的神色,举说着齐泽的这些才俊儿女。
乔宿举听闻之后,不好气地道:“朕没问你这个。”
不过,他还没待朱弧烈换上别的神色的时候,他又接着道:“谷家的开律,的确是咱齐泽值得赞许的青年才俊。”
朱弧烈听闻,皇上只提了开律小将军的名字,而没有提皇宫里的那些皇子和公主,他不由的在自己的心里道:“二皇子和晚宛公主是很优秀的呢。”
乔宿举没有留意自己这位老侍臣此刻心里的想法,他看着那杯静静放置的茶水,盯看着那层浅棕色的透明的茶汁。
这时,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谷小将军同燕图的宫越小王子相比的话,谁会更胜一筹呢?”
乔宿举说话的时候还是保持这个动作,他似乎想要透过那带颜色的透明茶水,先别人一步找到这个问话的答案一样。
“这……这……”朱弧烈听闻的时候,他端着茶壶的手,不由的随着他的回话轻轻地晃动着。好一会儿,他才完整地道:“这,我可说不好呢。”壶中的茶水没有被晃出,就像他此刻的话语没有出来答案一样。
乔宿举对朱弧烈这样的回应,也不曾感到意外。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是没有答案。
对谷老王爷家的那个小将军,乔宿举虽然很熟悉,可是他却对他除了传闻的那些高超的武力,还有文武兼收的才学外,还真不曾了解得比别人更多。
而燕图那个宫越小王子,他的才学惊艳名声从他小时候便已扬名到了齐泽的每一个地方。不少的齐泽百姓,他们都纷纷争相效仿效学。
片刻后,乔宿举才回应道:“嗯,弧烈你能说好他们两的对比,才让朕惊讶呢。”这句回应倒也像是在回应他自己的内心。
“皇上说的是。”朱弧烈含笑地回应,接着他又道:“皇上,夜已经有些深了,您可要回去安寝?”
闻言,乔宿举不由的又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他收拾好的那几张纸上。他微微地眯着眼,把眼眸子里的光聚成一道。
朱弧烈听闻满一室的寂静,他也不出声打扰此刻的皇上,他只是提着他手中的那把茶壶,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
良久,朱弧烈把那几张纸桌柜子一放,才回应道:“也好。”
于是,朱弧烈便瞬速地放好了茶壶,陪着皇上乔宿举往寝宫褚宁殿回去了。
里亲王府,明越院中,宫越从他的书房回到寝屋时,夜已经很深了。他今天本来不打算去寂雪融的屋里,度过他在寿宴时与寂雪融说好的一个晚上的对看的。
因为,宫越知道寂雪融从福绵殿出来后,酒力不佳的她,看样子已经有些乏倦了。故而,宫越才不打算,今晚让已经乏倦的阿寂陪自己对看一个晚上。
但,宫越才准备往屋里间回的时候,他却又转身往外走了出去。他有些担心寂雪融,她此刻是否已经完全解酒了?有没有别的不舒适的情况出现?
故而,宫越才在夜深无人的时候,他又飞跃来到了寂雪融的窗前。屋里烛灯摇曳,显示着屋里的人还不曾安歇。窗如往常一样,关上了一大半。
“阿寂她是在等我吗?”宫越站落于窗前,见到屋里的烛灯时,他不由的在自己的心里暗道着。
不过,宫越没有如往常一样,能在窗外看见寂雪融坐于那个小圆桌的身影。
宫越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可他往屋里跃进的动作却半分都不迟疑。因为,宫越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这样久驻足于阿寂的窗前。他可不想,让阿寂的形象受到丝毫的损伤。
宫越进了屋里间,他便看见了寂雪融半倚在床柱子。那张摄魂的容颜上的那双像饱含了一汪雪清湖水的眼眸,此刻却是安静地闭合着。雪般的肌容还染着喝过酒后余留下的淡淡的红红晕。
她手中拿着的那本书籍,将落未落地被她轻轻地、松松的贴放在手中。
宫越轻轻地喊了一句:“阿寂?”
倚着床柱子的寂雪融仿佛睡得很沉一样,只除了她一呼一吸时有微微的起伏外,她在宫越的这声轻轻的呼喊中不曾有别的反应。
宫越见状,他不由的有些愧疚,同时,他心里也泛起了喜悦。愧疚的是,他让他的阿寂在这里等候自己都乏倦得睡着了。喜悦的也是,他的阿寂如约地在等候自己。
宫越既愧疚又喜悦地往寂雪融走过去,他抬手轻轻地从那个沉睡着的人儿手中,拿开了那本书籍,放于床榻旁的小案桌上。
随即,宫越他便准备伸手帮寂雪融躺回床上。可他伸出手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了。虽然,他想拥抱这位,已经住进自己心中很久的人儿。可他却不想,是在他的阿寂不知情的情况下拥抱她。
不过,这样的犹豫,只在宫越的心中停留了片刻就消失了。因为,他可不想,让他的阿寂这样半倚坐着直到醒来或天亮呢。
“嗯,明天自己再让阿寂她抱回自己好了。”宫越在结束犹豫之前,他这样想着。
哈,哈。这可不像是宫越这位叫天下众人都惊艳的小王子,寻常的想法呀。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像稚童的呢。
宫越修长的手,一只从寂雪融的脖子后伸过去,然后绕落在她的肩头处,另一只则环抱她的双膝。
宫越才固定好这样的打算把寂雪融抱起放回床上安睡的姿势,一阵淡淡的兰草香味夹杂着一丝好闻的药香味,便充盈了宫越的鼻端,让他不由的有一瞬的失神。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因为,那个娇软的人儿,她的头儿不由自主地往宫越的肩膀上跌靠了过去。
于是,宫越便轻轻地把寂雪融抱起,轻移了两步,移动到合适的位置后,便又把她轻轻地放回床上。
只是,宫越准备那只握在寂雪融肩上和那个床枕中间的手收回来的时候,寂雪融却有些惊醒了,她感觉有人那样靠近自己时候,她迷糊抬手揪住了宫越的衣领,接着做出一个对战时的动作,戒备地往她躺着的床里边一揪,另一只手一压。
宫越没料到,寂雪融会在此刻醒来,还会做出那样戒备的对战时候的动作。于是,宫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让寂雪融抬手压在了床里边,他的那只手还依旧停留在寂雪融的肩膀上。
“阿寂,你醒啦?”宫越看着那双有些迷糊的半睁着的眼眸,含笑地问道着。
寂雪融听闻的时候,也清醒了不少,她略略减少了压在宫越胸前那只手的戒备的力气。等她完全看清是宫越的时候,她不由的惊讶地道:“宫……宫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哦?这就要问阿寂你了,我刚刚,可不是在这儿的呢。”宫越看着眼前,距离自己只有一掌远的那张还染着两分睡意的摄魂的好看脸儿,他不由的似笑非笑地回问着。
“哦,那……那……”寂雪融有些犹豫着要怎么接话,同时打算起来往旁边些,然后让宫越可以起身往床外出。
却不想,自己的肩膀上还有宫越的那只手。因而,寂雪融想坐起来的动作没能流畅地完成,反而被弹阻了一样,直直地往宫越撞了过去。
四目相对,两唇相贴。温热的触感,震惊的两双眼眸,就那样失神地相对了良久。
“宫……宫兄,不……不好意……”寂雪融满脸红晕地往上轻移开了她的脸,她不知如何面对宫越。因为,她好像又像之前那样扑向了宫越,还碰触到了他的唇。
“嗯?阿寂,这次换地方舔了呀?”虽然,宫越刚刚也不由的有好一会儿,满脸通红。寂雪融此刻若是不曾羞涩得把目光往床背后的墙上投的话,她应该能看见,宫越余留在耳上的那些红晕。
“宫……宫兄,说笑了,我这次没有舔……”寂雪融回应着。
不知为何,她居然不自觉地顺着宫越话语中的那个“舔”字来应话。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她不由的便停在了。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曾消退,这时又新多染上了两分。
宫越听闻,他不由的压住满心的笑意,他在心里道,“阿寂这时真是个迷糊的可人儿呐。”不过,宫越却是不甘休地接着道:“嗯?阿寂是在后悔没舔到吗?”
寂雪融刚想回应一句,“没有,才不是。”的时候,宫越又接着含笑地轻声道:“阿寂,不用担心,我还在这呢。你可以随时……”
宫越的话语还没说完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于是,寂雪融不由的瞬速地抬手把屋里的烛灯挥熄灭了。
往窗外走来的是明安院的那位童大娘。她知道,今天这三位医仙公子都同里亲王府的三位主人,去宫里参加了太后娘娘的寿宴。
而且,他们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有被酒气染上的几分浅醉。故而,此刻,童大娘才会提着灯笼来巡看一下,这几位医仙公子是否需要自己为他们送上些热茶?
“咦,屋里的烛灯刚刚还亮着的呢,这会儿就熄灭了吗?”童大娘边在自己的心里暗道,边揉了揉自己的眼。
片刻后,她再抬眼往屋里看的时候,屋里还是漆黑一片。于是,童大娘不由的提着她手中的灯笼往院外走,往她自己的屋里回去。
床榻上的两人,一人平躺,一人半坐地双双凝神往窗外听着。等他们听到那道脚步声出了这个小院子的时候,他们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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