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追问道:“何谓,无命格?”
花青染道:“人与命相连,是生是死,终有命格可依。百里非羽此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嘶……”曲南一倒吸了一口凉气。
封云起诧异道:“死人?可是傀儡体?”
司韶道:“百里非羽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到处惹是生非。”嗤笑一声,“胡颜要他活着,怎可能让他成为傀儡体?”
封云起震惊道:“这是……阿颜所为?”
司韶冷冷道:“我什么都没说。”
封云起又道:“若她是祭司,怎可能有此大能?”
司韶转动那双毫无焦距的灰色眸子,看向封云起,面带嘲弄之意,道:“你以为,她只是一个祭司?”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去想。
祭司,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若胡颜是大祭司,那彼此之间的距离,又何止隔着千山万水?
心,沉入水里。
“嗤……”一声嗤笑传来。
众人抬眼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指了指胡颜,嗤笑道:“这样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祭司,还想怎样?就算她醒了,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也要底下头,对我等说声谢!这份情,她注定欠下了!”
白子戚眸光盈盈,幽幽道:“曲大人说过很多话,唯有此话,听着最是妥当。”
封云起垂眸望着胡颜,语气莫名地轻叹了一声:“大祭司啊……”自嘲地一笑,“擦身而过多少次?终究是缘分浅薄了些。”那时,大祭司戴着银质面具站在高台上,为将士祈福;他戴着青铜面具站在台下,跪拜吾皇万岁。
封云起缓缓站起身,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曲南一心中一晃,忙一把攥住封云起的手腕,道:“你要干什么?”
封云起冷笑道:“都说我一人来背。怎么,这都怕?”
曲南一一惊,忙压低声音道:“你要杀百里非羽?”
封云起看向花青染道:“若杀了百里非羽后,阿颜还不醒。”抬手,直指花青染,“你死。”
花青染道:“我劝你,还是再等等。”
封云起却道:“阿颜,发高烧了。”
“啊?”司韶发出惊呼,忙摸索向胡颜。
白子戚向司韶一步,摸上胡颜的额头。一摸之下,才知她竟发起高烧。且,来势凶猛。
花青染和曲南一分别摸上胡颜的额头,皆暗自心惊。
曲南一不安道:“刚才摸了一下,还不曾这般热。”
花青染道:“突然发起高烧,显然……不容乐观。”
封云起不再耽搁,直接向外走去。
曲南一多想让封云起去杀百里非羽,这样他就能一次解决两名情敌,只是……这事儿他还在场,事后不好推脱责任。毕竟,胡颜曾让他照看百里非羽。
曲南一,好生纠结啊。
这时,司韶的声音响起。他说:“封云起,你若动了百里非羽的性命,胡颜醒来后,哪怕你是她心中的谁,她也会用刀将你挖出去。你……信是不信?!”
封云起的脚步微顿,道:“谢谢提醒。”一抬脚,走出房间去寻百里非羽。若因为他杀了百里非羽,她便恨他,他就不敢去做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事,他还是封云起吗?嗤!
曲南一跺了跺脚,突然追出了房间,一把攥住封云起的手腕,道:“你且等等,我……我与他谈谈。”
封云起怀疑曲南一的动机,于是直接道:“曲大人如此好心?”
曲南一怒道:“哪个想管你死活?!不过是……不想殃及鱼池罢了。”说着,松开封云起的手,提溜着袍子,跑到大门口,;来到百里非羽的身边,与他一起坐在了门槛上。
屋里,白子戚将药材挑挑拣拣后,重新架起小火炉,为胡颜熬制起退烧的药。
花青染投了帕子,覆在胡颜额头上,然后站在窗前,看向曲南一和百里非羽,偷窥得明目张胆。
司韶耳力过人,倒是不用争抢窗口的位置。他扶着腹部,动作缓慢地坐在床边,探手摸向胡颜的脸。
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胡颜,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哪怕,被胡颜的温度灼烧了灵魂,他也甘愿!
也许,胡颜就此昏迷不醒,而他就这样守着她,与她一同与世长辞,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屋外,封云起双后抱胸,斜倚在树下,直勾勾地看着百里非羽。那样子,简直就之一头正在磨爪的雄狮,有随时冲上去要其小命的意思。
曲南一这人,最善于攻心。
他坐下后,倒也不急着和百里非羽套话,而是用眼尾偷偷瞥着百里非羽,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里非羽正陷在烦躁不安中,并没有发现曲南一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他低垂着头,用手指在地上随意地勾画着。画几下,用脚蹭一下;又画几下,继续用脚蹭几下;再画几下后,又要抬脚去蹭地面,却在落在地面前,微微停顿,然后缓缓移开了。地面上,竟是六个字——山魈绿腰胡颜。
曲南一他们说得话,他听得是既迷糊又明白。山魈就是绿腰,绿腰就是胡颜。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写下这六个字?!也许,他应该打听一下,山魈和绿腰的故事。
想到这里,百里非羽莫名地觉得兴奋起来,眼睛也随之一亮,双手在门槛上一撑,就要站起身去寻人打探,不想,手下并非门槛,而是……另一只手!
百里非羽吓坏了,以为这天刚黑就见了鬼,猫眼一竖,缓缓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结果,视线里出现的并非惨白滴血的大脸,而是曲南一那张挂着温和笑意的瘦脸。
百里非羽狠狠地嘘了一口气,吼道:“你要吓死爷了!怎么出来了,也不说一声?!”说着,狠狠抽回手,还在大腿上蹭了蹭,仿佛曲南一的手有多脏似的。
曲南一温和得好似邻家大哥,淡淡一笑,低头用手在地上慢慢划拉着。他这样,让百里非羽放松了警惕之心。